珪月長明 第二卷 傾世齊王妃 第五十二章 雪上一枝蒿(上)

作者 ︰ 上官沅兒

卻見李元亨緊蹙劍眉,兩片薄薄的緋唇微啟道︰「好吧好吧,就算你不是莞兒,你也不要據我于千里之外啊!」他這個樣子,倒像是個小孩子在撒嬌一般。伶茹霎時心下一軟,便不再躲他。斂眉細聲細氣道︰「什麼叫做就算不是,明明就不是。我有名有姓,叫做。」話音還未落,李元亨便接了過去。「我知道,你叫黃伶茹嘛!」

伶茹不好意思的斂眉頷首,李元亨將頭湊過去看她的表情。伶茹趨鼻對我道︰「表姐,你瞧這個人啊!」听這語氣,撒嬌多過抱怨。我躺在榻上,看塌邊站著的滑稽的兩個人,但笑不語。

我雖不知李元亨口口聲聲喊著的那位‘莞兒’姑娘到底是何方神聖,但是卻心知肚明那位女子一定是李元亨心尖上的人。這一點就從他看見伶茹的第一眼便能看得出來。可是我也不明白的是,這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長的如此相像的兩個人…

「對了,不知道酆王今日到王府里來有何貴干呢?」我輕啟朱唇,細細問道。李元亨卻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道︰「還能干什麼,當然是來看望當日被我救活的小白鼠!」話語方罷,伶茹便不滿了。「喂,你說誰是小白鼠啊?」李元亨一張壞壞的笑臉,連兩道濃濃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漣漪,卻只笑不語。伶茹愈發惱怒起來︰「你說話呀!」

「誰問我我就說誰呀?」李元亨壞壞的笑道。這下子到弄得伶茹語噎了,怏怏的坐回我的身邊。嗔怒道︰「表姐,你看他。就會欺負人!」我無奈搖頭笑道︰「酆王不會只是來看伶茹這麼簡單吧!」

他訝異的凝眉看著我,仿佛對我能猜中他的心事感到匪夷所思。卻蹙眉道︰「齊王妃如此這般聰慧,怪不得討得秦王與齊王雙雙歡心。沒錯!本王今日來。便是想將黃姑娘接進宮去。」他說完看了看坐在我床邊的黃伶茹,那眼神中是濃濃的愛慕。他一定是把黃伶茹當做莞兒了。我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人本來就是李元亨救的,也是李元亨托我一定要照顧好她的。如今若是不讓黃伶茹與他一同回去,于情于理好像都說不過去。可是與黃伶茹生活了這麼長的時間,每日里听她‘表姐,表姐’的喚我,早已習慣身邊有她的日子。如今她要被酆王接走,我心下還是有些不舍。坐在一旁的伶茹一听他這麼說,連連擺手拒絕道︰「我才不要跟你進宮,宮里悶死人了!」

「你不去也得去了,我跟母後求了好幾日母後才同意你進宮里去做我的貼身侍衛。這可是我母後頒發的懿旨,若你不去可就是抗旨不尊!到時候連累齊王妃就不好了!」李元亨沖我眨了眨眼楮,連哄帶騙。伶茹雖然一身高深莫測的武藝和醫術,心眼卻是一點也沒有。听他這麼說,早已嚇得不輕,生怕連累我絲毫。只猶豫著不出聲。我見她為難的樣子,安慰她道︰「好了,你去吧。我相信酆王一定會好好待你的。」

「可是表姐你的病還沒好…」伶茹緊蹙柳眉,似乎對我很是放心不下。我淡淡一笑,「你只管配了藥方子留下來給杜鵑她們每日煎藥我喝,放心吧!」「可是…」

「好啦,難道你對你的醫術沒有把握嗎?。」我見她猶疑的神色,故意刺激她。這招果然湊效。只見伶茹神色一凜,撅嘴道︰「怎麼可能,我保證你喝了我的藥保證藥到病除!」

我沖李元亨挑眉微笑,黃伶茹終于要隨他入宮去了。可是我心里卻有種深深的失落感。伶茹離開我的身邊,對她來說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只要她不生活在這齊王府中,其他任何去處都是安全的地方。

呆在我身邊太過危險,隨時都會繳入太子之位的殘酷爭奪戰中去。我不希望伶茹這麼單純的人受到傷害。況且李元亨那麼喜歡她,雖然只是將她當做莞兒的替身。但是我相信他一定會好好地呵護她,不讓她受任何傷害。因為從他看她的眼神中便不難看出,他只想對她好。

伶茹很認真地擬了幾貼方子,便跟隨李元亨一步三回頭的離開我的沁香園。臨走時還好似不放心我道︰「表姐,若是那個秀兒敢再來欺負你你就來告訴我,我一定把她大卸八塊!」「好啦好啦,快走了!」我含笑目送他們離開,遠遠望去,他們倒還真像是一對璧人。驀地生出這個想法,倒也覺得自己可笑。又央了海棠扶我回房,只是心里好像空了些什麼。

一連好幾日我都獨自在沁香園里休息,每日里都是海棠陪著我打發時間。叮囑我每日按時喝藥,陪我看王績的詩集。每日里這麼休養生息,身子倒也康復得很快。不出幾日時間我便可以隨意下床走動了,之前咳血的跡象也逐漸消失。說來也多虧了伶茹寫的藥方子,杜鵑每日按照上面寫的去藥房抓藥,喝了之後身體竟真的越來越好。令我不得不對她刮目相看。

「王妃,這是今日的湯藥,王妃還是趁熱喝了,待會涼了又不入口了。」海棠從屋子外面端進來一碗剛剛煎熬的湯藥。「嗯,放在那里吧!」我歪躺在榻上看書,隨口應付道。海棠應了聲便出去與府中的姐妹們閑聊去了,我瞧她每日里陪著我這個病人也實在是悶壞她了,便也由得她去了。只余了我一人獨自在房中品茗詩集中的意味。

正讀到興致之處,忽而有一只小貓翹起了雕花木窗的一角,從縫隙里面鑽了進來。是一只白白胖胖的波斯貓,我瞧著它圓鼓鼓的樣子煞是可愛便也不急著趕它。只見它動作敏捷的躥上了白玉桌,用舌尖去添我的藥碗。真是個貪吃的貓,連我這個病人的湯藥都要搶著嘗個鮮。我不覺好笑仔細打量它,卻見它剛剛飲下我的湯藥便嗚咽一聲歪倒在了白玉桌上不再動彈。

「啊!」我大叫一聲,旋即披了件衣裳下床去模那只小貓,卻感覺到它的身體已經冰涼一片。莫非它是喝了這個湯藥中毒而死?屋外的奴才听到我的尖叫聲,忙推門而入道︰「王妃,發生什麼事了?」最先推門進來的便是海棠,只見她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復想起這碗湯藥也是她端進來的,難道是她想毒害我?

「沒事!立刻傳大夫過來!」我冷聲道,海棠領命馬上去辦,大夫片刻便來到沁香園。「不知王妃身體有何不舒服?」那半百留須老人問我。「還請大夫看看,這碗湯藥是否有什麼不妥?」我輕手端起桌上剩下的那碗湯藥遞給他,神色凝重地等待他的答案。老大夫仔細的觀察了一番,又湊近鼻子旁邊聞了聞。方才恍然大悟般,驚異道︰「這可是極其罕見的雪上一枝蒿,因為它本身含有劇毒。尋常藥鋪都是沒有賣的,王妃這碗是…」

我見他這麼說,心下便如明鏡一般。打發他去了,又對著一房間的奴才冷然道︰「究竟是誰想要置本王妃于死地,竟端來如此劇毒的湯藥給我喝!」屋子里的一群奴才早已嚇得跪在地上,嘴上都喊著︰「奴婢冤枉啊!」

我凜然蹙眉,揚起素手將桌上的瑪瑙瓷碗一揮,便看見碎了一地的瑪瑙殘渣。「說!」我厲聲質問,不願給害我的人一絲一毫的機會,雖然我知道,這個人極有可能是我如今最信任的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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