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崔明的反應,鄭直倒有些意外。
方千華則在心里意外。
她剛來審訊時,故意給崔明一個下馬威,就是看他反應如何。
如果他是罪犯,他可能會故意把注意力集中在葉貞貞死亡的悲痛上,裝作沒看出來她的懷疑。也可能會為了表膽他不是凶手,而暴跳如雷。
後來,鄭直表現出一臉的不屑和懷疑,方千華見有人來替代自己這個惡人的角色,便可以擺正態度地審問崔明。
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審訊才會順利進行。
而崔明他沒有任何一種可能的反應,自始自終,他都哀痛莫過心死的模樣。
「那你知道葉貞貞是被人用藥物謀殺的嗎?」。方千華又拋出一顆炸彈。
「什麼?誰干的」崔明脖子和額頭的青筋因為他的極力壓制而突起。
黎昕回到依依大廈,率先去看鄭依依。
于是,他和高潔不期而遇。
經過刀手的解釋,黎昕知道了高潔的來歷和目的。
「如果你能救她,我們自然很高興。如果你打的是別的主意,美人,我不會手下留情的。」黎昕告誡高潔。
高潔妖嬈地一笑,「她可真是好運氣,這麼多人寵著她。」
「她的妖丹在我這兒,她不敢害鄭依依。」刀手說。
黎昕听刀手這麼一說,戒心略放。
這麼一個美人若真是來害那死女人,他下手時,也會略有心痛的。
「那我現在就開始救她,你們可以旁觀,但請不要出聲。」高潔說。
眾人都急著救鄭依依,高潔的話,正合人心。
沒人反對,于是,高潔坐在鄭依依床邊,食指懸在鄭依依的眉心,一條粉色的線從她的食指引出,投入鄭依依的眉心。
大家小心翼翼地呼吸,期待鄭依依轉醒。
圓臉和周楚楚也站在一旁,焦急地看著沉睡中的鄭依依。
周楚楚看了會沒有反映的鄭依依,便又把目光投向高潔。
但凡接近依依的人,周楚楚都要先看上一看。
人心不古,依依又是只參妖,作為現場唯一的女人,周楚楚的戒心,要比在場的每一個男人都高。
過了很久,高潔才虛月兌地停止手上的妖術。
「她入夢很深。」高潔皺著眉說。
「有機會醒嗎?」。黎昕問。
「不知道。不過,接下來的日子,我會盡力救她。」高潔說著,搖搖晃晃地站起身,「那麼,以後我住哪里?」
「隨便挑一間你喜歡的房間。」黎昕如是說。
鄭依依總是對住進依依大廈的每個人說,隨便挑一間你喜歡的。
高潔朝黎昕點了點頭,然後飄然出門。
「她是什麼妖?」周楚楚問。
「梅花。」黎昕說。
「難怪這麼香。」刀手抽抽鼻子,屋子里,似乎還留著高潔淡雅的香氣。
大家又都看了看沉睡著的鄭依依,想起她平常飛揚跋扈的霸道模樣,心里都有些不舒服。
于是,大家便都沉默卻又默契地回自己的房間休息。
今天,守夜的,是圓臉。
月上中天,圓臉正靜靜地挨著床邊守夜。
一道細小的火焰打中了圓臉的後腦,圓臉旋即昏了過去。
一個男人,一身黑衣,背對著窗外的明月,站在鄭依依床邊。
「她會醒嗎?」。騰龍的手模了模鄭依依的頭。
「不知道。」因果鏡聲音極低。
前幾天,因果鏡意外地看到了那驚人的一幕。
焚天披上了騰龍的龍皮,搖身一變,竟然成了七殿的主人
而焚天的身邊,竟然也有一面因果鏡
回憶千年前,因果鏡恍然大悟。
當年,它度劫的時候,玉身被劈開。那被視為無用,被丟棄的一半玉身,竟然自己修煉出了意識,成了焚天的幫凶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焚天長年躲在逍遙島的地下,卻知道騰龍和鄭依依的關聯,知道如何利用靈異事件牽連鄭直,從而牽連鄭依依,以至于天上的騰龍出手制止鄭依依管人間的事,一直到後來,騰龍越陷越深……
之前,它無數次地勸說主人,鄭依依是他的情劫。可如今,真正害了主人的,竟然是自己。
自從騰龍換了黑蛇的皮,因果鏡便拒絕預測。
「世間的因果自有定律,你不用自責。」騰龍看著因果鏡。「你陪了我千年,盡心盡力,我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責怪你的。」
「我知道……」因果鏡的聲音哽咽著。
它是法寶,它是一面鏡子,但它也有感情,也有思想。
騰龍如此說,更加讓它無地自容了。
「唉。」騰龍收回困果鏡。「自己什麼時候想通了,告訴我。」
天底下的因果怎麼可能完全被預料?若真是那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鄭依依,不管是什麼把我們聯系到一起,我都不後悔。即使褪去一身龍皮,我還是那個無所畏懼項天立地的騰龍。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們兩個,才是命中注定的。」
說著,騰龍伸出手,覆在了鄭依依的額頭。
僅管龍皮被焚天設計奪走,自己的法力大減。
雖然沒法把鄭依依從夢中拉出來,但去探尋她在夢中所遭遇的事,還是可以的。
夢中,鄭依依蜷成一團,躺在火海之中。
正是因為她對引她入夢的蔓陀羅花心生懷疑,她才沒被夢境完全侵吞意識。
現在,她還不知道自己是在夢里。
身體周圍的魔火正一寸一寸地焚燒著她,讓她無力還擊,無力思考。
她看不到鄭直,也想不到鄭直。
唯一剩下的,便是她那一團朦朧的意識。
自己還有一件事沒完成,自己不能死……鄭依依所剩的那團意識,不斷地重復著。
騰龍的真火極慢,極難地侵入鄭依依的夢境。
入眼之處,都是團團紅色的火焰。
騰龍找不到鄭依依的身影。
費力地一寸寸搜尋,騰龍的法力在極劇地消耗著。
終于,在火海深處,騰龍發現了蜷成一團的鄭依依。
真火緩慢地圍繞著鄭依依,將她與外邊的魔火隔離開,給予她安寧,給予她溫暖。
夢境里,鄭依依只是覺得身體突然很舒服。
蜷縮的身體逐漸伸展,但這,對于她的蘇醒沒有任何幫助。不過是讓她在夢中少受些折磨罷了。
她一天沒法識破這是夢,她便一天沒法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