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日日過,年節將近,是時候回家了,過年嘛,中國人就講究個合家團圓。秦卿往日不敢回去,不過是怕一身傷使得父親傷心難過,現在至少外表看不出什麼了,還不回去那怎麼像話。
既然要回家,無論如何,也要給兩年不見的父母帶點兒禮物才是。想起上一次通電話,父親有點兒咳嗽,秦卿就進了藥房,選用了孫老提供的人參,再加上其它的阿膠等藥材,準備等回了家給父親煎一碗人參養肺湯喝,這方子到也尋常,不過,用未來研究出的獨特手法,加上靈液煎出來,那效果可就很不一般了。
至于母親的禮物,秦卿打算去的時候向容大媽要一把仿古劍,她家娘親最喜歡這種東西……
至于繼父繼母,妹妹,秦卿就直接包了每人一份三千塊錢的紅包,他們想買什麼就買什麼。
一路乘車,回到記憶里的家,這里還是老樣子,沒有大的變化。
秦卿到家的時候,父親繼母還有妹妹都不在,鑰匙到還和過去一樣,擱在窗台花盆的底下。
她就自己開門進了屋子,坐在自己的平板床上,四處打量,這是個二十多平米的房間,既熟悉,又陌生,有些斑駁的薄荷色電腦桌,上面擱著一台古舊的電腦,旁邊的書架上堆了一疊練習冊,還有幾本言情小說、武俠小說,牆壁上掛著一雙旱冰鞋,地上扔了一張跳舞毯,陽台上一盆仙人球開著米黃色的花……
不知怎麼的,秦卿看到原封不動的臥房,眼楮忽然有些酸澀。
今天是臘月二十五。
秦卿對這個日子記憶猶新,因為是她的生日,雖然從十二歲之後,這個生日便沒有再過過一次。
十年前的臘月二十五,父親和繼母帶著妹妹秦月一起去青島旅游過年了。
當初幫家里人買票的是繼母陸幽的弟弟陸永澤,人家根本就沒想起來姐姐家不是一家三口,而是一家四口,結果,只買了三張票,沒辦法,秦父只好說和陸幽秦月先走,等過幾天秦卿買了火車票再飛過去就是。
秦卿揉了揉額頭,仔細想了想當初自己的心情是怎麼樣的,可是想了半天還是模模糊糊,不過,想必很難過,因為她隱約記得那會兒是一個人立在大門外,在鵝毛大雪的雪夜里,凍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就病倒,高燒到四十度。
偏偏在病中,父母沒有一個人打電話來,他一個人倒在床上,倒了三天,好不容易醒了,自己吃了一把退燒藥……說起來自己真是幸運的人,燒到那種地步,居然沒留下一星半點兒的後遺癥,利利索索的好了。
當初的自己,是怨恨父母的吧,也是,正處于青春期,哪個孩子受得了一個人孤零零的臥病在床,父親卻帶著繼母和另外一個女兒玩得開開心心,沒有一時片刻想到自己,連她沒去青島和他們匯合,都不曾在意。
母親對她雖然算不上不聞不問,可也是一個月能打一個電話來問候就算不錯……
後來,自己和父母之間的關系就變得越來越冷淡,到發生那件,現在想來‘雞毛蒜皮’的小事,便一怒之下,離家出走,也就變得順理成章得很。
當年,因為發燒,秦卿胃里一陣翻騰,忍不住吐在了道邊兒,卻不知道應該算誰倒霉,居然弄髒了偶然路過的一富家公子哥兒——程昱的褲腿和鞋子,那時程昱似乎也正心情不好,踫上這種事,自然心情更加糟糕,失態地破口大罵。
兩個都是正值青春叛逆期的少男少女,到底鬧到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這本是小事,卻沒想到,程昱家與秦父竟然有點兒關聯。
那陣子,秦父正做著程氏集團底下的運輸生意,听說女兒居然跟程家的太子爺打了一架,氣得忍不住好幾天沒給小丫頭臉色,就因為這個,本來就心里不舒服的秦卿,是越想越覺得委屈,一生氣,就離家出走了。
其實,這麼一樁小事,還是小孩子之間的鬧劇,人家程家肯定不會在意,何況,這下面的生意,自然有負責人處理,根本就報不到‘日理萬機’的老板那里去,程家的人,哪兒知道秦家一個小小的運輸公司老板是誰?
秦父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只是氣女兒隨隨便便和人打架罷了。可對那時早就滿月復怨怒的秦卿來說,父親幾句嚴厲的語言,幾天的臉色,已經是天大的事兒,是‘罪大惡極’!
當年總覺得自己已經是天底下第一淒慘可憐,可現在呢?
秦卿推開窗戶,深吸了口氣,覺得窗外的空氣甜美的讓人迷醉。
現在的秦卿不是十三歲的小女孩兒,二十三歲,對很多城市女青年來說,可能依舊是孩子,或許剛剛大學畢業,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但她不一樣,她的二十三歲,卻已經老了。
羽林的成員孤兒居多,和那些無父無母的戰友們比起來,秦卿以前的生活宛如天堂。
所以現如今,她當然已經很清楚,自家爹娘不是不愛她,就說父親,也許他對秦月很好,對自己多少有些忽略,可是,那何嘗不是因為與自己的關系更加親近些,他用不著太客氣,母親對他也很不錯,雖然不會像疼愛自己的兒子一樣疼愛她,但自己每一次登門,也是好吃好喝,忙前忙後……
她的父母,至少讓她平平安安地長到了十三歲,沒凍著她,餓著她,更沒有因為重新組建家庭就拋棄她,這還不夠嗎?
秦卿在自家的床鋪上滾了一圈兒,伸了個懶腰,進廚房準備給自家老爹煎藥。
選了一株品相不錯的人參,切下一錢,又生火把杏仁炒到八分熟,剩下的桔梗、茯苓、桑皮積實、干草、柴胡、五味子……
她切藥的手法極快,也很輕盈,一邊切,一邊用一盅靈液泡好,擱進砂鍋,調好火……
她在廚房里忙了兩個鐘頭,藥剛煎好,就听見門外有人聲傳來——
「寶兒?」
秦卿穿著圍裙,端著藥碗,笑眯眯走出廚房,一眼便看見秦父彎著腰,一手拎著拖鞋,目瞪口呆地看著亭亭玉立地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姑娘——「你……你……」
「爸,我回來了,別站著,快關門,外面多冷?」秦卿走過去,先關好門,然後幫自家父親摘下厚厚的棉帽子,圍脖,去了防寒服,摟著他的胳膊一塊兒坐到沙發上,將藥碗往前一推,笑道,「你不是咳嗽嗎?我給你煎了藥,是部隊一位老中醫開的方子,很靈驗的,你喝兩天就沒事兒了。」
「好,回來就好。」秦父怔了半天,他有兩年多沒有見到自家姑娘了,這一次乍一見,看著他女兒因為多年軍事生涯而變成古銅色的肌膚,頎長瘦削的身材,漂亮端麗,和他有三分像的一張小臉蛋,難免心神動搖,再加上姑娘和以前大不相同,滿腔的憤懣已然不見,出落得大氣十足,更是寬慰不已。
對著自家女兒的笑臉,這會兒,秦父早就模不著哪里是北,秦卿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一碗中藥湯子一勺一勺灌進嘴里,居然沒有覺得苦,相反,還甜滋滋的。
說起來也巧,陸幽帶著女兒秦月到她舅舅家串門去了,今天居然不在,所以,家里只有他們兩父女,中午秦卿親自下廚,做了一頓不好不壞,很一般的飯菜,父女倆一塊兒吃,飯菜雖然不算特別好,可是,秦父卻是吃了三大碗干飯,比往常的飯量大了整整一倍。
吃完飯,秦父和閨女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其實,兩個人有很多話要聊,秦父想知道自家姑娘這一次回來是和往年探親一樣,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統共在家里呆不了三兩小時,還是就此留下,不再離開了,可是話到嘴邊,卻遲遲問不出來。
秦卿心里一陣難受,臉上卻掛了笑,天南海北地一通神侃,把平日里從羽林听來的見聞趣事兒,全拿出給自家老爹分享,說的也全是有意思,好玩兒的事兒,那些艱苦的訓練,流血和犧牲是半句不提,沒一會兒就把秦父給哄得眉開眼笑,再加上秦卿擺明說不會再回去,以後就留在海市發展,更是讓秦父長出了口氣。
聊天聊了一會子,秦卿就讓自家老爹去睡午覺了,秦父年紀不小,平日里注重養生之道,衣食住行自成規矩,該午睡的時候,就要上床睡覺。
至于她自己,已經和沈醉約好去醫院復診,當然,與自家父親不能這麼說,只說是和以前的戰友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