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一個熱氣騰騰的澡,秦卿離開浴室,就看見阿飛一只手,兩根手指,掛在客廳的晾衣架上,正做引體向上。
「小心,弄壞了你要賠十倍。」
秦卿走過去給自己倒了杯熱茶,翻了個白眼道。
阿飛只當沒听見,做完一百個,這才落地,帶著一身臭汗,就往秦卿身旁的沙發上一委,長腿一伸,擱明晃晃的茶幾上,懶洋洋,吊兒郎當的樣子,忒招人恨。
秦卿左看右看,怎麼看都覺得這貨真不像京城紅色貴族子弟,就是京城街頭上的小混混,也比他有形象。
不過,早就知道這人的性子,秦卿也懶得說他,當年容大媽下死力氣教,都沒教過來,現在他都不當兵了,哪里還用得著自己白費力氣?隨手把他要的藥丸,遞過去兩瓶,皺眉道,「千萬記著,按時按量服用,可別瞎吃。」
「放心,我知道。」阿飛看著手里一個葫蘆樣兒,一個茄子形的玉瓶,莞爾道,「算算賬吧,別給人家省錢……就這幾個藥瓶,也價值不菲啊。」
藥瓶是秦卿自己做的,玉石是有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弄回來的‘道具’。
當年,她跟著容大媽去緬甸那邊兒執行任務,抓捕一個他們盯了有半年多的生化武器專家,那人非常謹慎,根本沒有查出他的本來面貌,只通過線人,知道對方的腰上有一塊兒拇指蓋大小的紅色胎記,還知道那家伙最喜歡賭石……
調查到最後,嫌疑人排查出三個,沒辦法,容大媽就喬裝成一個痴迷‘賭玉’的大商人,準備去探探對方底細。那一次公款申請沒成功,參與‘賭石’的錢,是劉隊、周隊還有羽林三個支隊一大幫人自己湊的。
結果,容大媽一口氣挑回來十幾塊原石,錢花的到也不多,平攤了一下,大約一人千把塊,可後來發現那幾個嫌疑人都是假的,只是障眼法而已。
得,行動失敗,幸虧容大媽不是吃素的,沒有曝露,他們還可以重整旗鼓。但錢算白花了,上面不可能讓報賬。
一大堆石頭用大車運回,在倉庫扔了幾天,容大媽就自個兒租了台機器解石,一開始沒人當回事兒,畢竟,賭石就靠一個‘賭’字,十賭九輸,哪會那麼幸運,就真弄回來好東西?
可是,事實證明,他們容大媽就是個神人,人家從不做任何沒把握的事情,連賭石也一樣——
一共十六塊兒大大小小的原石,其中四塊兒,竟然都有玉,而且個頭不小,質量也好,大家震驚之余,計算了一下,一共加起來能賣上千萬。
容大媽眼珠子一轉,就讓請雷爺爺出馬,把四塊兒玉石制作成擺件兒和首飾,然後賣了錢平分。
雷老爺子是木匠出身,祖上好幾代都是做手藝活兒的,那時候的木匠,和現在的木匠不一樣,都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用玉石做點兒東西,毫無問題。
讓他這麼一加工,一千萬的玉石,賣出去了兩千五百萬,這事兒也成了羽林的奇聞,讓其它部隊的兄弟們驚訝羨慕得要死。可惜,容大媽很清醒,從那之後,再也沒有賭過。
秦卿就是從那會兒開始,一直眼饞雷爺爺的手藝,硬要和人家學,石雕到木雕,什麼都想學,那一回,她連錢都沒要,只是把那些玉石剩下的所有下腳料,邊邊角角,全收集起來,拼接制成小玉瓶,小玉碗之類拿著玩,別說,剛上手就能用玉來練習,還真能提升人的積極性,秦卿沒學多少日子就有了一手相當不錯的技藝。
阿飛看著這玉瓶兒,想起當年往事,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上一次拿到藥,他是不知道管用不管用,就沒想到要讓人家給錢,秦卿正好不缺錢,也沒想到,可這一次,阿飛見識過藥效,自然不會再讓自家戰友吃虧。
「我那干妹子為了治病,前前後後花了不知道多少,而且還一次又一次失望,這一回吃了你的藥,不但病情好轉,連皮膚都光澤許多,你是沒看見她喜得痛哭流涕的模樣,呵呵,盡管獅子大開口吧,他們那一家子肯定不還價。」
秦卿抱著熱水瓶,掐了掐下巴,算半天,算出來一個療程,也就是一個月的成本也就一百多,沒有貴重藥材,想了想,笑道︰「……我記得你不是正籌錢資助咱們一幫戰友開運輸公司?這樣吧,藥價你看著辦,無論多少,都投你公司里,我等分紅。」
阿飛一下樂了,「那正好,我正捉襟見肘呢,嗯,是啊,這主意我怎麼沒想到,等一會兒再去沈醉和唐一那兒轉一圈兒……」
秦卿頓時哭笑不得,搖頭道︰「沈醉也就罷了,他應該有些積蓄,可唐一哪兒留得下錢?他手里一有錢立即就花出去,大手大腳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有多少算多少吧。」阿飛站起身,打了個呵欠,說起來,他們羽林的人其實都不算窮,畢竟福利待遇不差,工資也高,可花銷同樣多,有好幾個從孤兒院出來的,現在掙錢了都想方設法地‘反哺’孤兒院,還有要照顧戰友家中老少的,還都沒有理財天分,幾乎沒幾個人手頭很寬裕。
秦卿拿了熱吹風吹頭發,這會兒頭發已經干了。正好換衣服送阿飛下去,順便買菜。
一開門,冷氣伴隨著嘩嘩的雨聲傳來,竟然下雨了。秦卿怔了怔,看了看黑雲壓頂的天色,替阿飛拿了一把雨傘,好在他們小區門前出租車不少,要不然,還真不好走,送走了阿飛,打著傘去超市賣回一斤凍牛肉,選了幾顆番茄,又買了兩把面條。
秦卿踩著水,不緊不慢地向家的方向走去,路過小區大門的時候,忽然听見一聲貓叫,她本來沒想搭理,海市的野貓很多,她現在住的小區別看是新建成,可花壇早就成了野貓的天下,半夜經常會听見像嬰兒啼哭一樣的貓叫聲,吵得人心里煩得很,所以,連帶著小區的住戶,也對貓沒有什麼好感。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腳步突然就有點兒邁不動了,那聲音很細碎,一點兒都不像一般夜貓子那樣尖利,極微弱,可憐兮兮,听在耳朵里,秦卿的心,一瞬間就抽了一下,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