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吹皺一池塘水,水面激起層層的微波一圈圈的朝著一個方向擴散開去,池底可愛的小錦鯉悠閑的搖著尾巴,絲毫不介意一個白衣女子的觀看,或許是因為那女子在這里呆的時間太久了,讓它們覺得她只是高人手下一件令人值得驕傲的藝術品,有著冷艷絕美的容顏。
許是坐累了,許是想事情想累了,她突然伸出蔥白的玉手往上一揚,一把顆粒狀的東西就跟著那上揚的手勢完美的在空中劃出一個弧形後統統落進池塘里,打亂了原本平靜的水面,那群可愛的小錦鯉,就像一群爭奪食物的孩子一樣,亂作一團,但是目標都是那些七彩的顆粒,那是它們的食物,搖動的尾巴攪亂了池底的水草,模糊了水清寒的視線。
水清寒執拗的在抓起身邊的一顆小石子,朝著聚集在一起的小錦鯉扔去,這下,更亂了,小錦鯉們飛快的朝著四面而去,復又返回。在抓小石子時不經意踫到了一根尖起的荊棘,在水清寒完美的手指上扎出一個小眼,鮮紅的血液立刻涌了出來,形成一個刺眼的小紅點,決絕而又憂傷。
一滴清淚滑出水清寒的眼眶,她也同樣執拗的不去管它。
那個男子,他是誰?水清寒輕咬著嘴唇,在心里默默的念到。然後一連串斷斷續續的往事浮現在水清寒的腦海中。
司空寂清將胭脂輕輕攬入懷中,他沉默著,掉下一滴眼淚,正好滴在胭脂的眉心中央,然後他推開胭脂,說︰「胭脂,不要悲傷,這是我們無法改變的命運,回到你的世界,只有那里才有你的幸福,將在這里的一切都忘了吧。」
胭脂流著淚一句話都不說,看著轉身離開的司空寂清,她只能用力的點點頭,在司空寂清消失的時候,她也化作一縷青煙隨風飄散。
胭脂,那就是我的前世嗎?水清寒記得那個穿白衣哭泣的女子,跟自己有著完全相同的容貌,但是她會飛,從那男子說的話里,她知道胭脂應該不屬于人類,但是她愛上了一個人類的男子,腦海中的那個男子就是昨日突然出現在庭院里,自稱司空寂清的男子嗎?
水清寒搖搖頭,想努力的將這些事情都消化掉。可是越是這樣,她覺得自己的心越難受,僅僅的皺在一起,就像胸口壓了塊沉重的石頭一樣,阻礙了自己的呼吸。
「司空寂清。」水清寒輕輕重復了一句,覺得心更痛了。她不知道那個男子跟自己究竟有什麼宿願,但是腦海中那些畫面逼真的讓水清寒覺得那里面的胭脂明明就是自己,那些事情,明明就發生在昨天。
「小姐,你怎麼在這里呢?我找你好久都找不到快急死了。」丫鬟嬌紅遠遠的看到坐在水塘邊的水清寒,她記得自己剛才明明來過呀,怎麼就沒有看到呢?不過現在她沒時間計較這些,只要找到小姐她就放心了。
水清寒沒有應聲,抬起胳膊用袖子輕輕擦拭了一下眼角,袖口上的真絲刺繡,弄疼了她了,眼淚再次落了下來。
「小姐,你怎麼了?」嬌紅剛才只顧著急匆匆往這邊趕,並未發現水清寒有異樣,畢竟小姐不回答自己的問話那也是常有的事情。走近了才看到小姐的眼楮血紅,明顯有哭過的痕跡。嬌紅看到水清寒的樣子,心里充滿擔憂。
「紅塵之事,到頭來原只是一場空,卻因了輪回之說而變得錯綜復雜,若我前世只像那池中的錦鯉,今生豈不快哉?」水清寒幽怨的看著池中那些依舊在爭搶食物的小錦鯉,黯然神傷。
「小姐今日卻是為何?怎會無故如此哀傷,若不是遇到什麼閑人說些閑話?」嬌紅猜測著,小姐向來喜好安靜,臉上也時常帶著憂郁之色,像今日這樣情形,卻是第一次。
「嬌紅,你可相信前塵舊事之說?」水清寒再次用衣袖拭了拭眼角的淚痕,眼楮盯著那池中嬉戲的小錦鯉,一層水霧彌漫在她原本清澈的眼眸之上,蒼白的臉頰因為情緒的波動染上了微微的紅暈。
「小姐是說輪回之說嗎?。」嬌紅看著水清寒,見她沒有回話,繼續說道︰「輪回若說全信,也不盡然,若說不信,似乎也不是如此,就好比老爺的修真術,若是修煉好了,不是能得道長生嗎?所以,我覺得還是有宿命之說的。」
水清寒象征性的點點頭,依舊陷在自己的思緒中。
陣陣涼風吹過,夾帶著絲絲的細雨從灰蒙蒙的天空中灑落下來。
「小姐,下雨了,快點回房間吧,不然會著涼的。」嬌紅說著走到水清寒身邊,扶了水清寒就往回走。
水清寒輕輕掙月兌嬌紅的胳膊,猶自站在雨中。
「嬌紅,你先回去吧,我去那邊亭子里坐會兒。」水清寒說完獨自朝假山邊的亭子里走去,留下一臉錯愕的嬌紅。嬌紅不禁在心里嘀咕,小姐今日是怎麼了?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小姐向來不出府,而這園子,一般人也是進不得的。
水清寒一身白衣,走起來輕飄飄的,宛如人間的仙子。嬌紅看著看著,竟也忍不住留下一滴淚來,不知怎麼的,她感覺小姐很快就就會消失一樣。嬌紅不禁被自己這樣的想法嚇了一跳,忙伸手模去眼角的淚滴,用力的搖搖頭,責怪自己瞎想。
雨滴越來越大,一滴雨滴正好滴進了嬌紅的眼楮里,她打了個寒顫,看了眼水清寒,轉身朝房間的方向走去。
水清寒坐在亭子里,看著雨滴一滴一滴的落下來,滴在池塘里,小錦鯉忍不住興奮,時而越出水面扭動著翻轉自己的身體,再一個猛子扎進水里,濺起小小的水花。可是她看的並不是這些,她在想那個人,那個叫司空寂清的意外闖入自己世界的男子。
宿命是無法掙月兌的,緣分也定是天意。突然一句話閃現在水清寒的腦海中,難道這就是天意嗎?自己跟那個司空寂清前世恩怨未了,天意安排今生再續前緣?想著,司空寂清的面龐再次出現在水清寒的眼前,是那樣的逼真,他正對著自己微笑呢。
可是那天跟在她身邊的女子又是誰呢?那女子相貌自也是不必說,看她跟司空寂清說話時的樣子,似乎很熟絡,她們站在一起,像戀人,般配的天地都會為之動容。司空寂清看到自己時驚訝的眼神,分明就是認識自己的,為何後來他什麼都沒有做就又離開了呢?
是他有了新歡,就忘記了就愛嗎?水清寒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什麼是就愛?難道自己前世跟他是戀人,自己就是他的就愛嗎?
無數的設想折磨著水清寒,她感覺此刻自己就跟面對著一堆蠶絲,卻想要理清它們一樣。水清寒深吸一口氣,听到身後有腳步聲走來。
回頭見是嬌紅,手里拿了件水紅色的披風。
「小姐,穿上吧,這里風涼,小心凍壞了。」嬌紅將披風披在水清寒的身上,將披風上的兩根絲帶在水清寒的胸前扎成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水清寒只是坐著,她已經習慣了小姐的生活,習慣被人服侍著穿衣吃飯的生活。
「嬌紅,這件披風回去後就給了你吧。」水清寒開口說道。
「給我?為什麼?小姐不是很喜歡這件披風嗎?。」嬌紅指了指自己,不明白小姐緣何會突然冒出這樣的想法。難道~~?嬌紅不敢多想,鼻子一酸,一滴淚差點就劃出來。
「這該死的鬼天氣,灰蒙蒙的,還淅淅瀝瀝的下著雨,感染了人也跟著心情變得不好,等明天天氣好了,一切就都恢復正常了。」嬌紅抱怨著,借此來掩飾自己的心事。
水清寒難得的露出一絲笑意,嬌嗔道︰「你心情好壞跟天氣有什麼關系?是心事作怪罷了。這件披風我是喜歡,可是突然覺得更適合你,你天生面頰紅潤,配上這件披風,想必最適合不過了,我自幼一臉的蒼白,怕是暴殄天物。」
「小姐怎麼會這麼想呢?小姐貌似仙子,在普通的衣物穿在小姐身上,都有了光彩,怎麼能是暴殄天物呢?」
「瞧你說的,還仙子呢?你見過仙子嗎?就亂下結論,倘若真有仙子,听到了必定不饒你。就這麼說定了,這件披風是定要送你的。」水清寒瞟了嬌紅一眼,指了指身上的水紅色披風,不容置疑的說。
「我看今日小姐甚是奇怪,莫不是想要留下這個給我留個念想吧?。」嬌紅盯著水清寒的臉,不敢錯過她臉上的任何表情。
「瞎說,我給你留什麼念想呀?我就算要出閣,也是要帶著你去的。怎麼,你是不想伺候我了嗎?還是嫌棄這披風是我穿過的?」
「小姐,你明知道嬌紅不是那個意思,何必還要擠兌我呢?」嬌紅嘟著嘴,眼神看向外面。
「生氣啦?這麼看來是我說錯話了,好妹妹,不要生姐姐的氣,姐姐也只是擔心,才這麼說的,乖,不要生氣了。來,給姐姐笑一個。」水清寒站起身來走到嬌紅身邊,伸手捏了捏她的俏鼻,逗弄道。
嬌紅終于忍不住笑起來,忍不住抱怨道︰「小姐,你也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