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兒陪笑著道︰「姑娘,少夫人那樣說,是她做主子的客氣,咱們卻不能真的當了真,您剛剛說的那些東西,若是去了一並要來,恐怕不但是少夫人心里不以為然,連那邊的下人都會覺著咱們沒見過市面,少夫人一發話,就這樣的要東西……」
話還沒說完,翩翩已經笑著在額上拍了拍︰「對對對還是你想的周到我一時還真的沒想那麼多,幸好你提醒我了,不然這樣過去,非叫那些婆子暗地里笑話我不可」
她看著穗兒誠懇的道︰「這就對了,你們要是真心的待我,我必定不會薄待了你們」
穗兒的初次納言被采納,還受了夸獎,當然的很高興,笑著急忙道︰「我們肯定是全心全意的待姑娘」
「那就好……這樣吧,就要入秋的被褥和桌子吧,其他的等下回吧。」翩翩笑著道。
「是。」穗兒急忙福身︰「奴婢這就去。」
看著她轉身出去,翩翩臉上的笑才慢慢的落下——
再過兩天就要去周侍郎家了,終于在這天晚上,趕出來兩件衣裳,小夢捧著進來︰「少夫人,衣裳做好了。」她捧著站住︰「送到哪去?」
戴寒玉從屋里出來笑著接過去︰「什麼送到哪去?就是……呃,沒事了,你出去吧」
小夢就答應一聲出去了。
看到戴寒玉拿著男裝進來,藍汝曜倒是精神一振,笑著道︰「趕緊穿上我看看俏不俏?」
戴寒玉白了他一眼︰「下人的衣裳,能穿出俏來?你也太瞧得起我了」想了想又道︰「不過要是應天第一美人穿,那就不一樣了,八成俏的你錯不開眼」
藍汝曜抽了口涼氣︰「滋,我說你這幾天冷嘲熱諷的到底為什麼?我不是說了,在漂亮也沒有你好看嗎?。」
「切口是心非」
「我怎麼口是心非了?」藍汝曜非要把這個說明白不可
戴寒玉轉身拴上門,解開自己的外裳,道︰「你不是也覺著二哥能得到應天第一美人的眷顧很有福氣嗎?很羨慕的口氣」
藍汝曜完全的忘了︰「什麼時候?我啥時候說過那話?」
「就那天二哥跟我說周家的事得時候,你說的」戴寒玉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我記得清清楚楚」
藍汝曜歪著頭想了半天,隱隱的想起來,似乎是說過這話,就笑著過來︰「你怎麼那麼小心眼……」
戴寒玉剛要將男裝穿上,他卻搗亂,伸手在她身上亂模。她急忙的躲閃,嘴里嬌嗔︰「別鬧了……我後天就要穿呢……」
兩人你追我躲,廝鬧了半天,終于還是被摟住吃了會兒豆腐,才勉強的放開手,戴寒玉換上了男裝試了試,大小倒是正好。
「一看就不像」藍汝曜在旁邊批評︰「身段兒這樣嬌小,臉蛋兒這樣白,眉眼俊的像朵花兒一樣,怎麼可能有男人長成這樣?」
戴寒玉知道他是變著法兒夸自己,抿著嘴笑。
頓了頓,他卻又不知道想起什麼,噗的笑出了聲。
「笑什麼?」戴寒玉邊在鏡子前照邊問。
「你這樣去了,人家還以為是我的……」藍汝曜過去摟住,低低的在耳邊說了句什麼。
戴寒玉紅著臉啐了一口。
衣裳還算合適,月兌下來放一邊,到時候就穿著件。
自己的衣裙藍汝曜卻不叫穿了,笑摟著往床上擁,一只手忙著將剩下的衣裳給月兌掉,低聲邪笑著道︰「月兌都月兌了,還穿什麼呀……」
……
到了這一天,戴寒玉到夫人那里,只說是回菊嬸家看看,夫人答應了,這就跟著藍汝曜出來。
因為耽擱了一點時間,藍汝灝和藍汝逡為怕失禮先過去了。他們倆坐著馬車隨後到了。
「寒玉,我們必定會在他們的花園或者園子轉悠,你那個時候再打听,就在我們周圍。千萬不要自己走了。」藍汝曜不厭其煩的一遍一遍叮囑著︰「誰要是安排你干什麼,你就說自己是貼身的小子,只管伺候少爺」
「知道了」戴寒玉抿著嘴笑著答應。
「別那麼笑」藍汝曜道︰「看著都……」
戴寒玉趕緊一正臉色,嚴肅的點點頭︰「知道了」
藍汝曜卻越想越不放心,掀開車簾看了看,還有段距離,就坐過來將戴寒玉摟在懷里低聲道︰「為了給你點點醒,我要給你說個事」
「什麼事?」戴寒玉看他突然變得不自在的臉有些怔然問道。
藍汝曜咽了咽吐沫,然後道︰「說了你可別生氣」
戴寒玉眼楮睜了睜,然後點頭︰「嗯,不生氣……」
「小時候……咳咳咳,十五、六的時候,我們幾個很淘的。我、這個周石卿、還有要給六公主婚配的那個瑞王爺家的三公子……有一次,瑞王爺家辦喜事,我們都去了,那時候有唱昆曲的一個小生,長的像個姑娘似地……被他們給……」
戴寒玉咬住下唇驚駭的瞪大了眼楮,緊緊盯著他道︰「你有沒有……」
藍汝曜趕緊搖手︰「沒有沒有……我不喜歡那個……」看戴寒玉繃著臉不說話,著急的道︰「我真的沒有就是知道了而已那時候我……」
他囁嚅道︰「我那時候還……你忘了?」
戴寒玉想起來了,那時候的他,對林翎很鐘情。
「你們這些人……」她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真的沒有別說我們這些人……我要是真干了那樣的事,能跟你說嗎?。」藍汝曜臉漲得通紅,又急又氣的看著她。
看他的樣子,戴寒玉已經相信了,便道︰「知道了……你說的什麼意思我知道了,緊跟著你……」又打了個寒戰︰「被你說的怪害怕了……」
「那是小時候胡作,現在應該不會……不過你還是跟緊了我。」
「嗯……」
到了周府門前下了車,早有管家在門口候著,看到馬車停下,急忙上前笑著躬身︰「參見三少爺。」
車里藍汝曜示意一下戴寒玉,戴寒玉就先掀開簾子跳下車,然後回身攙扶藍汝曜,藍汝曜裝模做樣的扶著她的肩膀跳下車,當然的也沒敢使勁。
管家上前來笑著做了個請的姿勢︰「三少爺請跟小人來吧。」看藍汝曜點點頭,便在前面引路。
藍汝曜望了望里面,下人在院中走來走去的,人還不少,看著還真當了回事,停頓了一下,跟著往里走。
戴寒玉果然緊緊的跟在他身後,半低著頭也不到處亂看,藍汝曜時不時的左右張望,好像是看看別的地方,實際是看她跟沒跟上,見她緊跟著,這才略略的放了心。
「三少爺,大少爺和二少爺已經在正房坐著了,您請進吧。」管家將他們帶到正房門口,做了個請的姿勢。
藍汝曜就笑著點點頭,早有丫鬟打起了簾子,他和戴寒玉走了進去。
戴寒玉一進去就站在門口,抬眼看了看,上首的兩個位子空著,右邊坐著藍汝灝和藍汝逡,他們的對面坐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金冠束發,俊眉修眼,這時站起來笑著拱手迎藍汝曜,身材欣長。
戴寒玉心里暗暗點頭,皇上的女婿,自然長相不能差了。不由自主的去看看藍汝逡,心里想,二哥長的也不差呀比這個周石卿看起來還正氣很多這一點皇上應該滿意
藍汝灝無意的看向門口這邊,嚇得她趕緊低下了頭。
等一會兒在悄悄抬起來,見他已經面色如常的笑著跟他們說起來,顯然是沒有發現自己。
藍汝逡從她進來就一直悄悄注意她,這會兒跟她的眼光踫上,笑著微微點點頭,戴寒玉低下頭吐吐舌頭。
藍汝逡手握拳在嘴邊假意咳嗽,掩飾自己的笑。
四人重新落座,依然是藍汝灝、藍汝逡坐在右邊,藍汝曜和周石卿坐在左邊。相對而言。
「汝曜,嘗嘗這個茶怎麼樣?」
戴寒玉偷眼看自己的相公,端起來茶碗,咂了一口,就連連點頭︰「好茶呀這是今年的新茶吧?怎麼都到這個月份了,還這麼新鮮?」
周石卿就得意的笑著道︰「這是今年第一茬的獅峰龍井,趕在夜里露芽的時候采的。一采下來,立刻密封放在地窖中,所以現在才這樣新鮮」
戴寒玉暗暗的撇嘴︰愛吹的家伙,膚淺這一點比不上二哥
正想著,門簾響了一下,一個丫鬟托著個托盤進來,兩盤茶點在上面,另一只手還托著個水果盤子。
到了戴寒玉身邊停下,低聲道︰「幫我端個茶點。」
戴寒玉只好端下來一盤茶點,看那個丫鬟給自己揚揚下巴,示意呈上去,她自己端著茶點和水果往藍汝曜和周石卿那邊走去。
戴寒玉無法,只能硬著頭皮給藍汝灝和藍汝逡送過去,好在,藍汝逡已經知道,藍汝灝卻一點沒注意,端著茶碗在喝茶。
巧之又巧,戴寒玉著急想把茶點端上去就退下來,結果偏偏放的時候不小心,聲音大了點,‘啪’的一聲脆響。
本來看見她過來就提著心的藍汝曜和藍汝逡都嚇了一跳,藍汝灝也看了過來,然後——嗤一口茶全噴了出來
周石卿驚叫一聲︰「哎呦」
藍汝逡急忙的站了起來。
周石卿又喊了一聲︰「拿個干帕子過來」搶著過來相幫藍汝灝抖抖身上的水,藍汝灝已經站了起來,急忙的把茶碗放下,藍汝曜還沒過來,戴寒玉已經自己退到他身後去了,使勁低著頭。
「沒事吧?怎麼了?」周石卿一迭聲的問,轉頭看著門口道︰「帕子怎麼還沒拿來?」
一個丫鬟跑著進來雙手遞上帕子,藍汝灝接過去擦擦嘴,在擦擦身上,道︰「沒注意燙了一下,見笑見笑……」
「沒事吧大哥?」藍汝逡問道。
藍汝灝抬眼看了看他,見他神情自然,就明白他也是知道的,笑著道︰「沒事,坐吧,不要緊的。」
大家伙這才重新落座,藍汝灝很無意的看了看藍汝曜身後,低頭咳嗽了一聲。藍汝曜就訕笑。
藍汝灝想起,之前幾次,藍汝逡都說找戴寒玉有事,難道與今天這件事有關?他們幾個……又在搗弄什麼?難道跟汝逡的婚事有關?
他畢竟精明,一串兒想下來,就猜的八九不離十了,只是他怎麼也想不到藍汝逡會想娶公主。
藍汝逡急忙的接著剛剛的話題︰「石卿做了駙馬,也講究多了以前喝茶都是牛飲」
藍汝曜趕緊哈哈笑了兩聲,周石卿就笑著搖手︰「取笑了汝逡還是喜歡取笑我來來來,嘗嘗這個點心。」
「點心也有講究嗎?。」藍汝逡笑著問。
「你還真問對了這個點心也很有講究」
周石卿一指上面一個荷葉包的點心道︰「就拿著糯米雞而言,糯米用的是湘西的香禾糯,這個香禾糯,講究的是粒粒分明如同珍珠一般。入口軟滑適中,第一口不爛,第二口嚼下才爛軟滑多汁,鮮味濃厚。」
他接著道︰「再說這荷葉,取得是南方夏季荷葉最最茁長的時候摘下,荷香淡淡侵入糯米中。那叫一個鮮」
不管是真心的還是敷衍的,三兄弟一起嘖嘖稱奇,戴寒玉現在已經給這個周石卿定了印象了,基本上就是個草包紈褲
這樣的人皇上都能選為駙馬,這里面的原因要是找到了,藍汝逡的事就有希望。
戴寒玉心中突然的有了信心
「汝逡,我知道你還有些公事跟我父親談,但是我出去兩年剛回來了,咱們哥幾個湊一塊兒也不容易,就請你今天別談公事了我父親正好也有事出去了。」
藍汝逡點點頭︰「不談就不談。今日就聊私情你這次出去辦差,走了不少地方吧?。」
「嗨別提了,全是些窮山惡水的地方」周石卿搖著頭︰「四川,雲貴這都是什麼地方呀……」
「不過,」他話鋒一轉,笑著道︰「四川那個地方,女子可真的是漂亮皮膚女敕的可以掐出水來」說完yin笑了兩聲。
藍汝逡趕緊去喝水,藍汝灝臉上淡淡的笑著,不過也沒有接口。
藍汝曜更是不敢說話,而且還生怕他問到頭上,想辦法的叫自己忙起來,看了看桌上的點心,伸手去那桌上的糯米雞,看樣子是不嫌麻煩的想要親手剝個嘗嘗。
沒人接話,周石卿一點不查眾人的不自在,依然笑著側頭看藍汝曜︰「汝曜你要是見了就知道了……」
藍汝曜慌得又趕緊伸手端茶,掩飾的喝了一口。
「你不是最喜歡這樣的嗎?那些川女個個都是嬌小玲瓏,保管你一見,就起了……」
嗤藍汝曜一口茶也噴了出來,跳起來大叫︰「燙死啦」
藍汝逡倒是沒噴出來,但是也沒喝進去,側頭趕緊吐了,彎著腰捂著肚子強忍著別笑出聲來,藍汝灝臉上也帶出明顯的笑意,坐著沒動。
只有周石卿慌張的站起來,一迭聲的喊下人拿帕子,丫鬟一進來就厲聲斥罵︰「怎麼回事?給客人上的茶這麼燙人?」
丫鬟慌得趕緊拿帕子往藍汝曜身上去擦,藍汝曜就像是在熱鍋上的青蛙一樣,跳來跳去的躲閃,一迭聲的喊︰「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藍汝灝都有點忍俊不禁了,手握成拳頭在嘴邊強忍著笑意。
戴寒玉在身後看著他們慌亂失措,心里氣哼哼的想,幸好自己跟著來了不然說不準這個草包駙馬要給他們包括藍汝曜每人一個美女當見面禮了
正想著,卻听見身後傳來一聲輕輕的女子的笑聲
前面他們幾個都在注意藍汝曜,誰也沒有听見,戴寒玉激靈一下,下意識的轉身去看,身後是牆,什麼也沒有。一愣接著就明白了,抬頭去看,果然
那邊牆的高處開了一個天窗,一個女子的身影正好在躲她的目光,起身走開了,側面一個丫鬟一樣的女子在瞪她。
戴寒玉急忙的轉回頭來,已經明白了。
她做媒人,這方面的事情已經很了解了。
這個時代,雖說終身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說的是新郎新娘只有在新婚洞房的時候才見第一面。
其實並不是如此。
大部分的人都會叫自己家的女兒在婚前看看新郎官的,女兒要是看著滿意,才會繼續談婚事,女兒要是真的十分的不願意,為人父母的,大部分都不會硬要結親。當然,那些另有所圖的除外。
男子是要上門求親,而求親的時候,就是女子相親的時候。
有女子未出嫁的人家,一般會在見客的廳堂上面開個天窗,男子在下面,女子就在上面觀看。
其實這事大家都知道,所以男子也會刻意的不去看上面,免得看到小姐的芳容,沖撞了。
藍汝逡這次來,小姐必定是要看看的,可能是剛剛的一陣慌亂,叫小姐忍不住笑出了聲。
戴寒玉雖然知道這事,但是沒有提前的想到,因此還是看到了,那個丫鬟對她橫眉怒目,也是因為在丫鬟眼里,這個下人實在是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