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這才笑著道︰「起來吧。」
藍汝逡急忙謝了,站起來微微前傾著身子。
皇上笑著道︰「倒是叫你給撿去了,知不知道,為了這個還大鬧了一場呢。」
藍汝逡自然是不知道,很驚訝的回道︰「微臣不知……」
「以為是叫人給偷了,把她自己的宮殿差點倒騰個底朝天。也沒找著,傷心了一晚上呢。」
「臣應該昨日就送進宮來的」藍汝逡低著頭道︰「皇上恕罪。」
皇上笑著站起來︰「這有什麼罪,晚了宮門也關了,還是你給找回來,這是有功呢」
「臣不敢居功,只是湊巧了。沒有及時給公主送來,叫公主白傷心了一回,臣實在是有罪。」
皇上笑著道︰「其實這孩子平常挺文靜的,不過這是她的母後留給她的,自然是珍貴。」他看了看藍汝逡︰「你給找回來,倒是應該賞你。」
「這是微臣應該的,萬不敢居功領賞。」藍汝逡急忙道。
皇上想了想,也確實不好賞什麼,因為自己的家事,給大臣賞了什麼東西,都難免被其他的臣子分析多想。想了想還是什麼都不要賞,叫六公主賞他就行了。
果然,一會兒徐公公回來,托盤上的東西變成了一直紅色的流蘇,徐公公道︰「公主說了,謝謝你找回來玉佩,也不知道該賞你什麼,這個流蘇,寓意吉祥如意,就願藍御史吉祥如意吧」
藍汝逡急忙的跪下接了。
皇上在旁邊一看,又覺著有點輕,想了想,也沒再說什麼。
再問了問都察院的事,就叫藍汝逡回去了。
看著他退出去,皇上問徐公公︰「公主這會兒好了嗎?。」
「回皇上的話,公主一見著玉佩,立馬臉上就笑開了花兒,拿著端詳了好久,前後的看有沒有摔壞了,一點都沒有,這才重新系上了,一高興,連那些個犯錯的太監宮女都給赦了」
「怎麼給賞了個流蘇?」皇上就是納悶這個。
徐公公笑著道︰「這奴婢可沒敢問,公主就是那麼一說的……」
皇上也笑著道︰「倒沒有想到叫他給撿去了。」
徐公公一高興,月兌口而出︰「這說不準是緣分呢」
「嗯?」皇上鼻子里哼出來一聲。
徐公公就嚇得急忙跪倒︰「奴婢胡說皇上恕罪」
皇上倒是沒有很生氣,但是繃著臉指著他,很有些找茬的意思︰「既然能說出來這話,就說明心里是這樣想的朕倒想知道,你都想的什麼?說出來朕听听,要是有道理,朕就不怪罪」
徐公公就陪笑著道︰「那奴婢要是說的不對,皇上您可別生氣。」
「嗯?」皇上又是鼻子里哼了一聲︰「說的不對就罰還敢跟朕討價還價?快說」背著手過去往御座上一坐。
徐公公就陪著笑臉跪著走了兩步來到皇上腳下,道︰「皇上听奴婢說說,這個藍御史,是個朝中大臣,跟公主那是八竿子也打不著的,就算是修了兩輩子的福,也不見得能有福見著公主的人可是昨天公主出宮,跟這個藍御史就沖突了一回。」
徐公公笑著仰著臉看皇上︰「奴婢听劉公公說,這個藍御史知道了是公主,就再三的勸諫,請公主回宮。也是個明白事理的人。」
「公主丟了那麼要緊的東西,偏偏就叫他給揀著了,奴婢是個頭腦簡單的,就覺著這兩天的事,好像是有……」
有緣分這幾個字沒敢再說出來,但是顯然是這個意思。
皇上卻不買賬,哼了一聲道︰「這就叫有緣分?生安硬套出個宮能不踫見人嗎?那踫見的人都有緣分?胡說」
皇上作勢道︰「該罰朕想想罰你什麼……」
徐公公就趕緊的磕個頭︰「哎呦,皇上聖明奴婢還有個緣由……」
皇上就冷笑一聲︰「朕就知道你有話沒說完說」
「奴婢說了,皇上可要赦了奴婢的犯上之罪」
「先說吧,我听听有沒有道理」
徐公公就跪著道︰「皇上,奴婢是南方人,奴婢老家那個地方,關于這個流蘇有個傳說……奴婢是因為這個傳說,才說的那個話。」
徐公公跪著仰著臉陪笑著看著皇上道︰「這個流蘇,奴婢的老家有這麼個傳說。傳說很多年前,一個村里有個姑娘,鄰村有個小伙子,兩人……」
皇上笑著道︰「兩人私定了終身了?怎麼傳說全都是這個開頭的?」
看徐公公被自己打斷了不敢說了,笑著道︰「接著說吧。」
「聖明不過皇上。確實是私定了終身,可是姑娘家里不樂意,硬是把兩人拆散了,姑娘家人為了把他們分開,還搬到了河的下游去住。」
「後來,姑娘想念情郎,就成天在河里梳頭發,邊梳頭邊唱歌,據說是感動了過路的神仙,將她的長發變成了流水,這流水還倒著流,一直流到情郎的家門口,情郎坐著船又找到這個姑娘,這就感動了姑娘家的人,叫他們喜結良緣了。」
「這跟流蘇有什麼關系?」
「後來女人們依照頭發的樣子做成了流蘇,要是喜歡哪個後生,就悄悄的塞給他……據說流蘇就是我們那邊的人發明的。」
皇上搖著頭道︰「胡說八道你們那里就沒個禮儀約束?誰家姑娘能自己瞅中意的人?瞅中了給個流蘇就成了?」
徐公公笑道︰「那個都是傳說,不過奴婢老家,嫁妝里還真有流蘇這樣的東西作為陪嫁。而且還是不能少的。」
皇上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繃著臉哼了一聲。
徐公公那是成天伺候皇上的人,皇上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琢磨的透透的,見皇上不高興了,立馬就明白了,急忙道︰「皇上,奴婢也是因為想起老家這個風俗,才那麼一說。奴婢的老家是個小地方,公主宮里的宮女,奴婢是知道的,江南人和北京那邊的居多,零星幾個別的地方的,也是湖南那邊的,沒有靠近奴婢老家的,那更不會有人知道這個傳說的。」
徐公公跟著皇上的身影跪在地上轉︰「公主肯定也不知道,給這個流蘇,純粹是巧了。」
皇上背著手在御書房來回的轉轉,突然問道︰「這個藍御史……你看怎麼樣?」
徐公公怔了怔,然後道︰「正直干練」
皇上這次沒有懷疑,只是也沒有點頭。轉了兩圈,喃喃道︰「六公主也十六啦……」
徐公公笑著道︰「前一陣皇上不是詳細問了瑞王爺的三公子麼?」
皇上還是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卻搖了搖頭。
徐公公已經明白皇上的意思的,但是今天這話不能在多說了,再說皇上可能就會懷疑,那時候就適得其反了。
藍汝灝得到徐公公的回話,皇上還沒有下定決心
他又把這個話給藍汝逡說了,藍汝逡又趕緊的跟藍汝曜說了,藍汝曜在回家跟戴寒玉說。
「皇上沒有下定決心?為什麼?還差什麼?」戴寒玉問道。
藍汝曜道︰「我哪知道?這不是你一直在辦嘛?你應該知道哇?」
戴寒玉琢磨了良久,道︰「難道還是瑞王爺那邊使了什麼招了?公主出宮,難道他們一點沒有不高興?」
「看來瑞王爺還是想叫自己的三公子坐上駙馬的位置」
「那皇上怎麼也不考慮一下二哥?」
藍汝曜道︰「兩相比較,皇上當然願意招瑞王爺那門親,二哥這邊……實在是什麼都沒有。」
戴寒玉想著道︰「皇上招親不看門第,只看有沒有用。那二哥應該佔優哇。」
「瑞王爺手里有兵權。他那個三公子,現在他的軍中任職。」藍汝曜道︰「皇上重武不重文」
戴寒玉一下子就被點醒了,立刻跳起來道︰「你說的很對確實如此」繼而白了他一眼︰「你這不是知道嘛?」
藍汝曜笑了︰「你那麼高興干嘛?有主意了?」
「當然找到了問題的癥結所在,本姑娘主意多得是」戴寒玉大言不慚的自夸了一句,然後道︰「那個三公子,听你說也不是什麼好人,咱們就想辦法在皇上面前破壞他的名譽說些壞話……叫徐公公把他干的壞事透漏給皇上」
藍汝曜搖頭道︰「這個行不通。皇上那是什麼人?特別大氣,一點小毛病在他眼里根本就不是毛病,況且我知道,三公子大毛病也是沒有,就是yin亂了點……皇上根本不會當成事」
「yin亂還不是大毛病?」戴寒玉咋舌︰「他還孌童……」
藍汝曜搖著頭認真道︰「寒玉,我這麼跟你說吧,像這些事,在一般的大戶人家都有,叔嫂通奸、公公扒灰、孌童招J……亂七八糟什麼事都有,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見怪不怪……當然的,表面上還是正正經經的。」
「你要是拿這種事去跟皇上說,皇上未必能當回事……宮里還烏七八糟說不清楚呢」
戴寒玉真的無語問青天了,這……這是犯罪
憤憤然想了半天,突然喪氣的道︰「算了不管了就叫皇上把他那個千嬌百媚的女兒給一個yin亂禍害吧人家皇上都不急,我瞎急什麼?」
藍汝曜都笑了︰「你又說氣話現在不是二哥的事嗎?。」
戴寒玉垂頭喪氣的坐下。
藍汝曜道︰「在想想吧,現在皇上已經開始關注二哥了,不是問了徐公公,二哥人怎麼樣嗎?這說明也朝這方面想了……」
戴寒玉突然的一拍手,然後抬頭看著他︰「汝曜,我有辦法了」
想到辦法居然還這樣鎮定,藍汝曜都驚奇的挑挑眉︰「什麼辦法?」
戴寒玉跳下床,來回走了走道︰「二哥的事,還差個德高望重的人去跟皇上求娶」
「你想到誰?」
「還能有誰?只有父親」
藍汝曜就皺眉︰「這個我之前早就想過……父親也未必肯去……」
戴寒玉點點頭︰「對雖說是親兄弟的兒子,但是畢竟不是自己的兒子,何況娶得是公主,自己未必能撈著好處,而且弄不好,得罪了皇上。」她看著藍汝曜︰「何況現在去說,還肯定的得罪瑞王爺,沒有個非去不可的理由,父親是不會去的。」
藍汝曜點頭︰「是啊……確實是這樣……所以二哥才不能來求父親。」
戴寒玉道︰「我現在想到了一個父親非去不可的理由」
藍汝曜眼楮一亮的看著她︰「什麼理由?」
戴寒玉道︰「咱們三個府,四個少爺到了二十歲了,大少爺、三少爺已經成親,四少爺雖然沒成親,但是十四歲就有了妾了……現在卻都沒有男丁」她加了一句︰「嫡子都沒有。大哥是有了男孩了,但是本身就是庶子,這個孩子還偏偏又是個妾生的。都不能入了宗祠。」
藍汝曜很驚訝她自己說這個話,吃驚的看著她︰「你還提這個做什麼?」
戴寒玉就道︰「你別想多了,我是想……咱們找個家廟里的和尚,給咱們父親進個言,就說沒有男丁嫡子,是我們這一輩的這些婦人福薄了,需要一個厚福德重之人來填補」
藍汝曜明白了,還是很吃驚︰「你怎麼……這不是說你自己嗎?你也不在意?這要真的……」
戴寒玉笑著道︰「我一點都不在意這些神神叨叨的話……咳咳,可能老人家比較信,而且他們希望家宅和睦,萬事順心,所以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話要是跟父親說了,你再去說說二哥和六公主有緣的事,煽煽風點點火……」
藍汝曜點頭接道︰「只要父親肯去說,皇上就會下決心把公主給咱們府。父親手握兵權,二哥又是文官中的明日之棟梁,文武都有,自然是比瑞王爺家強多了」
戴寒玉拼命的點頭笑︰「聰明」
「何況,二哥的名聲比那個三公子強多了,能挑個好的,皇上自然也願意把女兒給名聲好的人」
「那是虎毒不食子皇上也希望女兒能幸福美滿不是?」
「父親你也騙?」藍汝曜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戴寒玉沒想到他說了半天了才冒出來這麼一句,訕笑著道︰「你要是覺著不好……那在想其他的主意好了」
藍汝曜就點著她的額頭道︰「你還跟我使心眼?」
戴寒玉心虛的道︰「我……哪里使心眼了?」
「明明你出的主意,現在我一說,你就來這麼一句,不同意就算啦,再想別的法子……這不是叫我承認,騙父親是我同意的,與你無關」
戴寒玉就訕笑︰「這個……本來父親也寵你生氣也不會跟你生氣。」
「我就知道你這樣想的」藍汝曜笑著道︰「不過你還用的著跟我這樣使心眼嗎?你說句話,哪次不是我沖在前面給你擋著?」
戴寒玉就笑著過去抱住他的胳膊︰「那是我相公從來都是站在我前頭……最好了」
藍汝曜笑著點她︰「甜言蜜語……知道了和尚我去找吧,咱們家廟那邊的人,有幾個我熟。」
「好這就行了。」戴寒玉笑著拍拍手,繼而自語道︰「二哥這個事我可是費了勁了到時候謝媒錢可不能少要了起碼也得……一百兩銀子」
藍汝曜笑著掐掐她的臉︰「一百兩就夠了?我覺著怎麼也得一千兩把我媳婦累的……」
戴寒玉就故作委屈狀︰「那是……我容易麼我,下人都扮了一回你們坐著我站著,你們吃著我看著」
藍汝曜笑了︰「哪敢委屈了你,那時候有點好吃的不是都給你端上來了嗎……」
戴寒玉卻突然的又想起了另一件事,臉也沉了,看著藍汝曜沒說話。
「怎麼了?」藍汝曜奇怪的問道。
「這兩天一直想問你個事……」
藍汝曜正要奇怪的說︰問吧?突然的靈光一閃,明白了,頓了頓,道︰「你想問林翎?」
戴寒玉點點頭︰「那個齊侯的大公子……是什麼人?」
藍汝曜想了想,道︰「齊侯論起來跟咱們也沾著親……是姐夫那邊的,姐夫的父親,有個側妃是齊侯的妹妹。」
戴寒玉翻了翻眼楮︰「怎麼都是這麼復雜的關系?」
藍汝曜一笑︰「都是圍繞著幾個開國的功臣,互相之間結親,下來幾代,關系就復雜的很了。」
「他們府也是侯府?怎麼會……」戴寒玉有點說不出口。
藍汝曜卻明白她的意思,道︰「齊侯雖然是個侯,但是這個侯位是世襲的,傳到他這一代也有三代了,沒什麼功勞,慢慢的就被邊緣了,而且到現在也沒有個出息的子弟,家道已經不行了。」
戴寒玉听著他說點點頭。
「不過,他們府還有個老姑女乃女乃是太祖的妃子。現在有個小姑女乃女乃是皇上的妃子,也是個皇妃世家,因此,雖然敗落了,可是余威還在。這樣的府邸,要是能聯姻上林濤那樣現在掌著實權的人家,互相都有利。」
戴寒玉又沉默著點點頭。
「齊侯家道衰敗,人丁也不旺,齊侯夫人一直都沒有嫡子,家里兩個公子都是妾室生的。也正是因為這樣,齊侯的爵位,一直沒有封下去,可能皇上就不想封了。」
藍汝曜想了想道︰「爵位就跟皇位一樣,有嫡立嫡,無嫡立長。林濤走這步棋,顯然是想借著自己的實權,齊侯的余威,幫著齊侯家將爵位給大公子請下來,這樣,林翎也算是終于一嘗夙願,成了世子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