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嬸一看大家都贊同,就不說話了,看著藍煙只是抹眼淚,夫人就對藍汝霆道︰「你出面告他們,叫你三嫂子幫著你,那幾個招供的丫鬟、婆子全都叫人看著,怎麼辦你們商量。」
藍汝霆今年也就是十五、六歲,還有些稚氣的臉上帶著狠色,轉身就出去了︰「我去拿供詞」
戴寒玉伸手拍了拍藍煙,道︰「記著嫂子說過的話,天大的事情,現在全家人都給你頂著千萬別想傻事」
也轉身出去了。
這邊三嬸和夫人坐著安慰藍煙,夫人多了個心眼,從自己那邊派了兩個丫鬟過來,吩咐晝夜看顧好小姐
暗地找了靈萍那邊幾個口嚴的婆子,當天就將藍煙身邊的四個大丫鬟拿了,找個密室嚴刑逼供
那兩個有鬼的丫鬟知道這件事要是暴露了,就是個死,因此咬著牙不承認。但是都是一起服侍的另外兩個丫鬟,雖然不知道內情,可是貼身服侍的小姐狀況不對,另外的丫鬟鬼鬼祟祟,還是能看出來,招了這個之後,夫人又找了些其他的蛛絲馬跡,叫那兩個丫鬟招了。
夫人將兩個丫鬟仗斃,另外兩個丫鬟各打了五十板子,屋外面所有的小丫鬟全部受到連累,每人二十大板。
七姨娘身邊的下人,除了有牽連的,其余全部發賣。六姨娘貼身的丫鬟、婆子,整天跟著晃悠的,慫恿六姨娘跟七姨娘鬧的,全部打了五十大板,然後發賣……
就是三老爺這邊的,有幾個成天惹是生非的丫鬟婆子,也被翻出來一賣了事。
雖然沒有血雨腥風,但是這一次整治下人也是空前的嚴厲下人們個個心驚膽戰,天天都過得如履薄冰,生怕那可怕的事情牽連到自己頭上。
整個府都被這件事弄得人人自危,除非是非有必要,不然前院後院、花園池塘,連個人都沒有。沒人敢這個時候出來亂轉
藍汝霆一腔怒火,去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將那幾個丫鬟,還有那個看門婆子的供詞當天就拿到了手,第二天,寫了狀子遞到了順天府衙門。
周公子的父親在得知這件事之後,登門來找三老爺,不知道是想求情還是想怎麼樣,反正三老爺是沒見,藍汝霆出去只有一句話︰就是要告
順天府的吳知府,一看親家打官司,也不敢怠慢,為了避嫌,又合了在順天府的御史姓李的一位,姓陳的一位,三個人共同審理。
周家也慌了,上上下下的打點。那個七姨娘娘家也是有錢,不為七姨娘的名聲,只為了自己在順天府的生意,也要把這樁官司打下去,因此也是拼了命,毫不吝嗇的拿錢打點。
這樁官司就傳開了,在應天的藍汝逡听說了,氣得發瘋,才回去沒多久,這就打點收拾要過來。公主一听,心中有愧疚,感覺是自己和姨娘們鬧別扭,他們在應天住不下去,這才搬出駙馬府,才有了這樣的倒霉事
藍汝逡怎麼安慰都安慰不下,公主愧疚,又听說官司不好打,非要和藍汝逡一起過來,要仗著自己的公主身份打這場官司
藍汝逡勸不下,又著實惦記這邊,只能請都察院給自己派了個到北京工作的機會,帶著懷孕的妻子回到北京。
沖冠一怒為紅顏。
這一次藍府豁出去了一切,臉面名譽全都再其次,就為了自家的小姐不能受這個辱
藍府手里握著鐵證,是寸步不讓
周家這邊,看到藍府這樣的玩命,他們也只能玩命的陪著因為大明律有明文規定︰與‘五服’內親屬通奸者,各打一百大板,判監三年。而奸污父輩之妾者,斬首
這個周公子鬧不好連腦袋都保不住能不玩命嗎。
而七姨娘家已經將銀子打點到了應天
這一次老爺和三老爺都沒有出面,藍汝霆出面,戴寒玉在後面出謀劃策。
周家和七姨娘家上下的打點,戴寒玉這邊當然的也沒有閑著,該花的錢一點都不省。
藍府本來就有勢力,周家的老爺雖然是戶部的官員,但是畢竟沒有藍府的根基厚,何況他們家這位打退婚官司的五小姐,有個駙馬哥哥,公主嫂子
因此一出錢,高下立現。
首先就判了藍煙與周公子退婚,因是周公子一方的責任,聘禮也不用退了。
戴寒玉也不稀罕要他們的聘禮,將這些聘禮這次全用在了打點上面,要官府即刻判了周公子和七姨娘。周公子杖一百,流三千里。七姨娘杖一百,監三年。
刑期並沒有戴寒玉想的那麼重,還是他們的錢管了用。不過這樣她也還算是滿意,最起碼,這兩個人是沒有什麼好下場了。
她覺著滿意,可有人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藍汝霆急匆匆的進了母親的房間,一會兒,丫鬟們就跑出去幾個。
很快的,丫鬟將三姨娘、四姨娘、五姨娘全都叫了來。六姨娘現在有些神志不清,一直躺在床上。
幾位姨娘這些天都是縮在屋里不敢出來,听見三夫人叫,這才孤疑的過來。
一進屋看見三夫人坐在上面,藍汝霆板著臉坐在一側。幾位姨娘被戴寒玉那樣的一番整治,現在對三夫人也不敢放肆,陪笑著過去行了禮,坐在一邊。
三夫人也板著臉,看了看她們幾位道︰「咱們府打官司的事,想來你們是都知道,一直都是大夫人那邊的三女乃女乃拿錢出來,現在到了最後的關頭了,咱們自己這個府不能一點都不出不過搬了幾次家,公中是已經沒有錢了,還指望姨娘們能夠扶持一下,拿些私房出來。」
幾位姨娘面面相覷,都沒有說話,三夫人也沉住氣等著,藍汝霆皺著眉頭,他不方便說話,但是幾個姨娘的反應叫他很生氣。一看她們的樣子,就是在琢磨怎麼推月兌
等了好久都沒有人接話,三夫人冷笑道︰「怎麼?都不願意?」
五姨娘說話了,口氣很委婉真誠︰「三夫人,咱們府里什麼情況大家都清楚,抄了家,又搬了幾次家,就是府里也空了,何況是我們現在五小姐打官司,我們也都著急,恨不能怎麼著呢……可是實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三夫人就被她誠懇的話語說的沒有辦法在說下去了。藍汝霆什麼也沒說,對三夫人道︰「母親,既然姨娘這樣說了,我就這樣去回三嫂子吧,五姨娘說的,咱們這邊是拿不出來的……」
五姨娘一听著了急,急的聲音都有點變了的道︰「哎……別急啊,咱們在……商量商量……」
「還有什麼商量的?人家也是抄了家搬了家的」三夫人聲音嚴厲的道︰「這還是咱們自己的事」
三姨娘、四姨娘認為五姨娘就不應該接話全都拿白眼翻她。
五姨娘已經開了口,又被藍汝霆那句‘五姨娘說的’嚇著,真的是被拿住了,听了三夫人的話,只能訕笑著道︰「咱們府里……就一點都拿不出來了?」
藍汝霆道︰「府里能拿出來的早拿出來,還用等到現在嗎?姨娘們要是真的為難,我去稟過三嫂就是了。」
三姨娘、四姨娘也琢磨,不管怎麼樣,也是自己這邊府的事情,一點不拿似乎也說不過去……
五姨娘害怕自己被當成了出頭鳥,暗自的琢磨,事情到了這一步,這邊無論如何是要拿出錢來的,不如自己就先拿出來一些,既能在三老爺、三夫人面前表現自己對這件事的關心,也能把那幾個比下去……
想到這里,馬上道︰「我那里還有些……不多,只有二十兩。既然是咱們府的事情,當然是義不容辭了……」
三姨娘和四姨娘全都翻白眼,區區二十兩,還什麼義不容辭……
要拿就多拿些免得被她佔了這個先四姨娘這樣想著,笑著道︰「別說二十兩,就是二百兩,咱們也是應該出的……誰叫是咱們家的小姐打官司我沒什麼私房,這些年身邊的小姐少爺花費也不小。從應天臨走的時候,回娘家拿了二百兩倒是一直沒動,就拿出來吧,用那些給三女乃女乃,咱們這邊的臉面也好看些」
五姨娘大吃一驚她這樣,自己先機沒有了,反而成了笑話
三夫人咳嗽了一聲道︰「謝謝四姨娘,不過區區二百兩,夠不上臉面好看」
四姨娘大話說出去,被毫不留情的頂了回來,吃驚的看著三夫人話都說不出來。
三姨娘輕蔑的看了四姨娘和五姨娘一眼,沉聲道︰「人家那邊估模著幾千兩都出了,咱們還幾百兩的在這里說什麼臉面……悄悄的拿出去行了,都不夠丟人的。」
四姨娘一股氣上來,尖聲道︰「三姨娘打算拿多少?」
三姨娘白了她一眼,轉頭對三夫人道︰「三夫人,我這里只有三百兩,咱們再湊湊吧。」
這話還像句人說的話三夫人點點頭道︰「五百兩,我這里還有五百兩……」
五姨娘滿臉通紅,敢情人家將自己的二十兩都不算在內了她吭吭了一下,輕聲道︰「我剛剛說錯了,是二百兩……」
三夫人點點頭︰「一千二百兩……」
三姨娘道︰「二姨娘那邊是不是也應該拿點?」
三夫人听她剛剛的言語,就知道她還有後話呢這會兒果不其然她冷笑了一下道︰「那邊的三女乃女乃特意去二姨娘那邊看了,同樣是當姨娘的,你們吃住的好像在天上,二姨娘那邊就和個姑子庵差不多因著現在養十爺,三女乃女乃自己掏私房給接濟了你還盯著她?」
三姨娘臉也變了,趕緊陪笑著道︰「倒不是盯著她,隨口說一句罷了……」
剛剛被她刺的四姨娘、五姨娘全都心里暗爽。
藍汝霆就道︰「前面還等著呢,是我派人去拿,還是姨娘們叫丫鬟們拿過來?」
五姨娘就趕緊的站起來︰「我去拿嗯……一會兒給小爺送去」
三姨娘和四姨娘也全站了起來,說著回去叫人送來,趕忙的走了。
藍汝霆就冷笑著道︰「瞧一個個慌得樣子分明是還有大頭藏著」
三夫人嘆氣道︰「算了,這就很不錯了」她又問藍汝霆︰「你也不告訴你三嫂,自己拿這些錢去賄賂誰呀?」
藍汝霆站起來走了兩步,臉色鐵青的道︰「就給衙差打板子的衙差」
三夫人臉也變了色,站起來道︰「你是想……」
藍汝霆臉上閃著戾色︰「下狠手打最好直接打死了」
三夫人嚇得半天都沒有出聲……
藍汝霆拿了銀子,果然是沒有給當官的,就給的是刑仗的衙差,那些衙差平常雖然的也盤剝打官司的人,但是何曾見過這麼多的銀子藍汝霆的意思這些衙差全都記在了心里。
刑仗這天,衙差果然是下狠手的打,七姨娘那邊也使了銀子,打的雖然不重,但是畢竟女流,一百仗也不輕打完了基本上也不能動了,押到了大牢還要在蹲個三年。
而周家因為已經把銀子都用在之前的打點上,這後面實在是無以為繼,雖然也送了些,但是比起藍汝霆的來,實在是少得可憐,衙差們更是不客氣,為了給藍汝霆交差,全都下了狠手
周公子打下來,整個人都癱了,這邊衙差還等著拘拿了押送流放地呢,根本連走都走不了了,府衙看了也是沒法,只能容他先抬回去治傷,好了在流放。周公子抬回去撐了兩個月,就一命嗚呼了。
這是後話,全都不提。
只說藍府這邊,打了這場官司,三老爺那邊的,從三老爺開始,往下數有一個算一個,現在看到戴寒玉全都噤若寒蟬,一舉一動小心謹慎,再不敢有半點的逾矩。
藍煙在官司打完了之後,整天的痴痴呆呆的也不說話,有時候坐在床上,有時候坐在鏡子前,一坐就是一天。夫人那邊的丫鬟全都提著心盯著,三夫人也害怕她想不開尋短見,日日過來,苦口婆心的勸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