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正月之後,沈奕鳴的親事已經定了下來。
方氏先是找了中間人到呂家說合,等呂家那邊點了頭,便請了官媒正式的上門提親。兩邊換過了庚帖之後,親事就算定了下來。等兩家合計之後,選個好日子正式下聘,才算正式定下來。
期間一系列的繁瑣細節且不必細說。
沈奕鳴對這樁婚事顯然一點期待之心都沒有,任由方氏將那呂家小姐夸的上了天,也只是面容淡淡的毫無喜色。
方氏見沈奕鳴如此反應,又生氣又是心痛,想斥責幾句,又舍不得。只得好言哄道︰「大丈夫何患無妻。蕭家狗眼看人低,我們自不會再去討那個沒趣。呂家的大小姐我親眼見過一次,比起蕭二小姐還要標致呢」
沈奕鳴低頭沒有吱聲。
方氏又繼續絮絮叨叨的夸起了呂家小姐,直把呂薇夸成了天上的仙女。
沈奕鳴哪里有心情听這些,微微皺眉打斷方氏的話︰「好了,母親,此事已經定下來,不能再反悔。這點道理我是懂的,你不必擔心,我會娶呂家小姐的。」說完,便起身走開了。
方氏氣的直跺腳,卻又拿沈奕鳴沒法子。只得安慰自己,沈奕鳴只是一時沒想開。待日後娶了呂薇進門,自然就會慢慢將蕭二小姐拋之腦後。
這樣的喜事,沈府上上下下自然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若雲見過沈奕鳴兩次,每次他都是郁郁寡歡悶悶不樂,一點都沒有準新郎的喜悅。若雲心里暗暗同情,卻也知道這已經是沈奕鳴最露骨的反抗方式。再激烈的事情,卻是沒膽子做的了。
沈宜芳背地里悄悄的在若雲面前唏噓感慨︰「大哥真是可憐。」娶不到喜歡的女子,又得被逼娶一個不喜歡的女子。
若雲也跟著嘆氣︰「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蕭家眼高于頂,看不上大哥。大哥總要另外尋門親事的。」就算不是呂家,遲早也會有別的人家。只要對方不是蕭婉玉,沈奕鳴的痛苦總是躲不過的。
沈宜芳想了想,低聲說道︰「听說蕭二小姐的親事還沒定呢」
蕭家想攀林家這門親事而不成,只得另外尋別的好親事。只是,適齡的少年里,人品稍微好一些的,家世不盡如人意。家世好的,人品又不見得十全十美。兩樣兼具的,又不一定能看的上蕭家。一時之間,居然找不到合適的。
若雲的嘴角泛起一絲譏諷的微笑︰「蕭家總有後悔的那一天。大哥人才出眾,又是沈家長孫,說起來,不過是庶出稍微遜了一籌。偏偏將大哥拒之門外。只怕今後再也找不到比大哥更好的呢」
更重要的是,蕭婉玉分明也是中意沈奕鳴的。蕭氏夫妻焉能一點都不知情?只為了一己之私心便拒絕了這麼一樁大好姻緣,真是可惡之極
沈宜芳輕嘆口氣︰「算了,事情已然如此,不說也罷。總之,呂家大小姐就快成我們的嫂子了。」
婚期雖然還沒商定,但是看這情形,不會拖的太久。
若雲忽的想起一事來,低聲問道︰「大哥成親後會住在京城嗎?。」滄州那麼遠,大概不會帶著新嫁娘跑到那麼遠的地方了。
沈宜芳點點頭。
沈府這麼大的地方,隨便擇一個院子住下來都行。
沈宜蓮見兩人一直在竊竊私語,忍不住也湊了過來︰「你們兩個唧唧咕咕的在說什麼呢?」
沈宜芳成心拿沈宜蓮打趣,故意笑嘻嘻的說道︰「我們在說啊,過了新年這麼久了,母親怎的也不帶我們去馮家做客呢?這麼久沒見表哥表妹他們了,心里真是想念的很呢」
沈宜蓮最怕人提及馮天睿,白皙的女敕臉微微一紅,嬌嗔的白了沈宜芳一眼︰「盡是胡扯,不理你了。」說罷,便將頭重新扭了回去。耳根卻都紅了一片。
若雲看了暗暗好笑。這份朦朧的少女情懷,最是美好。別看沈宜蓮表面裝的淡然,其實,心里巴不得別人多多提起馮天睿吧
若雲也不揭穿她的心思,故意和沈宜芳聊了起來,話語中不免處處提到親愛的天睿表哥。沈宜芳何等機靈,很是配合的將話題扯了過去。
果然,沈宜蓮一字不漏的听進了耳中。猶豫良久,終于忍不住重新靠攏了過來。
若雲和沈宜芳對視一笑,有份不為人知的小小默契。
沈宜蓮稍稍鎮定之後,笑著說道︰「今年祖母要過六十壽辰,到時候一定會有一番熱鬧呢」沈老太太的生辰在四月,屈指算來,還有兩個多月。
若雲心里一動,沈老太太六十壽辰……就算關系再不和睦,王妃沈湘也必然要親自回來的吧不知道,世子和蕭婉君會不會跟著一起回來……
沉寂許久的心忽的又蠢蠢欲動了起來,恨不得立刻就見到他們……
若雲的自制力比以前卻是強了許多,雖然腦子里思緒紛紛,臉色卻是一如往常,絲毫看不出異常來。
沈宜芳兀自和沈宜蓮討論的熱切︰「……到時候,遠嫁杭州的二姑姑應該也會回來吧好多年不見了呢」
當年,沈湘嫁入王府,沈嫣卻遠嫁到了杭州。這麼多年來,沈嫣除了逢年過節送些禮物回來,卻是極少回京城。上一次回來,已經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這一次,沈老太太過六十大壽,于情于理,沈嫣都該回來才是。
若雲自然對沈嫣一點印象都沒有,不由得好奇的問道︰「二姑姑為什麼這麼久都沒回來過?」
沈宜芳一愣,搖搖頭表示不知。
沈宜蓮卻是神色一動,像是知道一些內情。卻猶豫著沒說出口。
若雲試探的問道︰「大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沈宜蓮去沈老太太那里最勤快,又最得老太太歡心。說不定會從老太太那里知道些什麼內情呢
沈宜蓮猶豫了片刻,才說道︰「我也不太清楚具體原因。只是听岳姨娘和祖母聊天的時候,依稀提起過,似乎大姑姑和二姑姑當年出嫁的時候鬧了些不愉快……」
至于是怎麼樣的不愉快,她卻是不知道了。
若雲听的心里一動,腦子里迅速的浮現起了一些蛛絲馬跡。
沈湘嫁入王府二十多年,按理來說,都住在京城,應該和娘家守望相助才是。偏偏來往的並不密切,極少回沈府。
沈老太太有一次曾無意中露了一句口風,看情形,似乎是沈湘和沈老太太有什麼心結。
而沈嫣,也是出嫁多年極少回娘家。這其中,會是什麼緣故?
出嫁的時候鬧的很不愉快,究竟指的會是什麼?
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沈宜芳努力的思索著,然後也說出了自己知道的事情︰「我也听母親偶爾間提起過,听說,二姑夫也是我們沈家的遠親,十二歲的時候便投靠沈家,在我們沈府住了下來。讀書刻苦,極有才華,一舉考中了榜眼。後來和二姑姑成親之後,便去了杭州做官。這麼多年,極少回京城來。」
若雲听的津津有味。
落魄少年投靠有權有勢的親戚,這不算什麼稀奇事情。寄住幾年,也不算罕見。不過,在這樣的情形之下,依然能刻苦努力,一舉考中榜眼,由此可見,這位二姑夫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呢
沈宜蓮也極其向往的嘆道︰「二姑夫是個頂頂俊美瀟灑的男兒,幾年前見過他一次,到現在我都能記得他的容貌呢」
沈宜芳也點頭附和︰「就是就是,這麼多年了,我還從未見過比二姑夫更俊美的男子呢」
被她們兩個這麼一搭一唱的一渲染,若雲的好奇心高高的揚了起來。
這位素未謀面的二姑夫,不知道是何許人也,竟然能得沈宜蓮沈宜芳兩人異口同聲的一致稱贊,想來定不是個普通人物。
沈宜蓮和沈宜芳可不是沒見過世面的無知少女,平日里接觸的都是出色之輩。別人不說,沈霖齊禮等人都是瀟灑出眾的堂堂男兒呢
沈宜芳忽的笑著說道︰「對了,二姑姑家里還有一個比我們大上兩歲的表哥,容貌和二姑夫像極了。幾年前回來的時候,我只以為是表姐,哪曾想居然是表哥。」
說起此事,沈宜蓮撲哧一聲笑了起來︰「你當時口口聲聲喊表姐表姐,把人家臊的頭都抬不起來了。」
事實上,是男是女一眼便能認出來。只不過年幼的沈宜芳見表哥上官耀太過俊俏,故意和他淘氣罷了。
若雲听到這兒,忍不住笑了起來,很自然的問道︰「我可是一點印象都沒有,真的長的那麼好看麼?」
沈宜芳呵呵一笑,打趣道︰「確實很俊俏,不過,今日回想起來,也最多和我們的簫表弟不相伯仲。」
無端端的,偏又提起齊簫,分明是想讓若雲害羞不好意思接話茬。
若雲卻不慌不忙的一笑︰「真的麼?那我到時候可要好好看看比較一番。」絲毫不見羞澀窘迫。
沈宜芳見若雲坦坦蕩蕩,倒也不好意思繼續調笑了,立刻將話題扯了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