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海棠花左右搖擺不定,梅飯的心也揪成了一團。她憂慮地看著霄,臉上寫滿了「擔」和「憂」。
目前的形勢對霄很不利,稍有不慎就可能像望月閣一樣變成瓦礫。
霄似乎也感覺危機,眉頭微微蹙起,定定地眼神盯著班的動作,一刻也不敢稍動。
班身形動了許久,突然停了下來,此時他距離海棠花不過五六步的距離,卻像相隔萬里永遠也走不到盡頭。
好個無相神功。
他不由薄唇抿起,冷冷而笑,「一點小事而已,宗主這就使出看家絕技了嗎?」。
「彼此,彼此。」霄亦冷笑。
風跟著霄多年,素知兄弟兩個的個性,看眼前情形,便知道今天這場打斗絕對不會輕易罷手了。而他所佔之地剛巧處于戰場之內,若不想早死,還是避開的好。
這樣想著,身形即刻向後飛躍。
他是去的快了,卻還有只呆鳥傻傻地站在那里,等著獵人捕食。
梅飯也知道離得太近絕沒好處,可她意識的快,腿可沒那麼快。就這剎那間,眼前忽的出現無數道白影,等她感覺到疼時,人已跌倒。萬幸的是並沒摔在地上,一只臂膀把她牢牢拖住。她還沒看清那人是誰,眼皮一翻已昏了過去。昏倒前隱約看到一片鮮紅,只是不知是她的血,還是身下那個救她的倒霉鬼的。
……
一場紛爭始于女人,也終于女人。
班見誤傷了人,冷笑一聲,撤手,站在瓦礫上,眼看著一身是血的霄,緊張兮兮地抱著女人,還低聲呼喚她的名字。
他應該受傷不輕的,他對自己的掌力很有信心。
一向冷血的人,會奮不顧身去救一個女人,這就像太陽西升東落一樣稀罕無比。剛剛,若不是他擋住那一擊,現在的梅飯恐怕早變成一攤血泥了。
該說他活該嗎?就算殘了一條手臂,也是自找的。
「可惜啊,真是可惜啊。」他連嘆兩聲可惜,轉身悠然而去。
一個身體殘廢的男人,又何必再放在心上?從今日起,天上地下,他再無敵手。
※
班走了。
風怔怔地站著,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剛才那一刻真是快如閃電,還沒看清怎麼回事,眼前已是血花飛濺。
血是霄的,像噴泉一樣**而出,看得他不禁驚詫︰原來宗主的血,也比一般人多啊。
「咳咳——。」
輕微的咳嗽聲打斷了飄游的心神,風瞬間醒悟過來要做什麼,忙奔過去,攙起幾乎倒在地上的兩人。
霄的臉蒼白如紙,順著他的手勁站起來,只邁了半步便身子歪斜,幾欲摔倒。他皺了皺眉,強忍著疼痛站穩。那倔強的臉上寫滿了不屈,不過嘴里還是清晰地吐出三個字,「先救她。」
風點頭,一手把梅飯背在肩上,要攙扶霄,卻被他推到一邊。
風無奈,他素知自己主子的性子,只能眼見著他蹣跚而行,肩膀、胳膊滲出的血早已染紅了褲腳,每走一步地上都會留下一個淺淺的紅印。
他的傷很重很重……。
劇烈的疼痛讓霄的眉頭皺的更緊,他知道自己分了心,她的來到,讓他不能完全集中精神。班似乎也看出來這點,所以他進攻的是她,而不是他。
一丈多遠的距離,來不及救人,只能硬生生受了他那一掌。不過,這算是他手下留情了嗎?
以他的本事,原該正中心髒的,又怎麼可能只要了他一條手背?
或許兄弟這麼多年,他還是顧念一點情意的,也或許他知道,對于他來講,成了一個廢人,比死還難受……。
、
、
疼,真的很疼。這是梅飯的第一感受。
睜開眼,發現自己置身在水晶的世界里,不禁又小小驚了一下。
「我在哪兒?」小聲問了句。
問完後,竟愕然發現連嘴唇都是疼的,像火燒一樣的灼熱,又像萬只繡花針在一點點扎著。她的頭也疼得厲害,似乎有人拿小錘子往里鑿著,一抽一抽的。強忍著疼痛向四周望了望,便覺自己問的多余。水晶的宮殿,不是薔薇殿又是哪里?
水晶地面上蹲著一個男人,此刻抬了抬,急聲道︰「你別動,正敷著藥呢。」
梅飯不敢再動,只用眼角斜了斜地上的陌生男人。他長得很像風,只是臉上腫紅一片,好像熟透的兩顆紅柿子。
「是你救的我嗎?」。她問。
那個男人很給面子的翻了個白眼,「我還想活命,才不會救你這種女人。」
她算哪種女人?
梅飯好奇地眨了眨眼,發現眨眼居然不疼,不禁笑了起來。原來老天爺並不是叫她得了什麼怪病,而是敷藥之後的後遺癥。
「我睡幾天了?」
「五天。」
好久啊……,怨不得覺得好餓。
她按按肚子,又問,「霄呢?」
「宗主出門了。」那男人道。
「那風呢?」
男人呲了呲牙,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幾字,「我——就——是——風。」
梅飯嘆息,好吧,是她眼拙,看不出他和風原來是一個人,她還以為這是霄身邊另一個侍衛。
驚詫之余,又不禁有些好奇,「你這是讓誰打的?」
沒听說薔薇宮有人敢對他動手啊,莫不是被班發現他和他的女人**,所以才……。
她還沒向完,風已咬了咬牙,恨聲道︰「這不是打的……,是蟄的。」
被蜜蜂蟄的。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她。若不是因為要給她配藥,他也不用爬了好幾座山去采野蜂蜜……。想他風侍衛,在薔薇宮里也算數的上數的武功高手了,居然被蟄成這樣,真是八輩子的臉都丟盡了。
可恨的梅飯,禍水女人啊,一切,全因為她。
不過,即使被蟄,即使顏面掃地,也不是他氣的主要原因,他氣她,是因為宗主居然為她受傷。
心目中神一樣存在的人,他應該是永遠打不倒的,但是現在,卻廢了一條手臂,讓一向崇拜他的人情何以堪?
梅飯隱約猜到他的心思,也不敢爭辯,閉上眼養著精神,听著耳邊伴奏的磨牙聲,以及搗藥的「咚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