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這位六小姐後面而來的,是一頂小巧繡轎。玫紅的轎身上繡著鮮紅的梅枝,絲絛環繞,錦繡羅列,看裝飾應該是梅家另一位小姐。只是轎簾緊閉,看不清來人的樣貌長相。再其後就是家奴,院工,丫鬟,僕婦等,足有數十人之多。
這一隊人招搖而過,立時吸住了所有人的目光,跪在百花樓門口的十來位大人,也不禁抬起了頭。
桃凡見那梅六小姐,頓覺眼前一亮,張口大呼起來,「六妹,六妹,救命啊。」
梅六小姐勒住韁繩,半側身向下一望,只見說話的是一個胡子扎結的中年男子,散落的頭發遮住大半張臉,看不清本來面目。
「你是誰?」她脆聲問。
桃凡呼道︰「我是你大姐夫啊。」
也難怪她認不出來,他哭得大臉花花,再太陽加上暴曬,整個人人都快月兌了形了。
梅六抬頭看看招牌︰百花樓。人不像,但待的這地兒挺像。在此遇到大姐夫,那不用問,肯定是被人抓到嫖妓,罰在這兒示眾呢。
「這個,大姐夫別來無恙。」
不愧為大族千金,這個時候難得她還客氣的出來。
「六妹,救命啊。」桃凡猶如抓著救命稻草,跪爬著撲過來。這一刻他絲毫沒了平日里的跋扈專橫,整個形象連乞丐都不如。
看見那撲到馬前的手,梅五皺了皺眉,「朝廷的事,我一個小女子怎麼插得上嘴。」
「是桃顏啊,你跟他最好,你去求求情,他肯定會放了我的。」
提到桃顏,梅六臉上竟染上一抹不自然的霞色,好似是對人家有點意思。
看到這里,酒樓上,飯飯同情的看了桂花花一眼,「看來你有情敵了。」
還沒來得及表白,就得知人家有心上人,天底下再沒比這更慘的了。
「沒關系,男未婚女未嫁,我就不相信我斗不過桃顏。」桂花花信誓旦旦。
對了,比這更慘的是恨不相逢未嫁時。不用懷疑,桂花花根本沒有勝算。論模樣,論家世,論武藝,無論哪一點都是桃顏更勝。桂花花雖然也不錯,可總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他的性格似乎有些陰晴不定,就像是中國的天氣預報,哪天打雷,哪天下雨,實在不好預測。
這廂桂花花情竇初開,那廂人家姑娘情根深種,看來他們的情路注定要走的坎坷了……。
「六姐。」
梅六正猶豫時,忽然傳來一聲嬌滴滴的輕呼。
眾人尋聲望去,只見那頂玫紅小轎轎簾挑起,走出一個紫衣麗人。她一襲淡紫色長裙及地,身披藍色薄紗,秀眉如柳彎,眼眸如湖水,鼻子小巧,高高的挺著,櫻唇不點即紅。肌膚似雪般白女敕,舉手投足間散發著一種柔弱優雅的氣質。
不過美中不足的是鼻尖有幾點小小的雀斑。這點飯飯可沒看出來,是桂花花這個眼神好到不得了的人告訴她的。
「六姐,大姐夫也怪可憐的,真要跪三天可別跪出個好歹,你跟桃大哥那麼要好,就答應他吧。」那女子一開口就好比端午節的粽子軟糯甜膩。只需听她說話,就知道是個好脾氣的。
既然叫出六姐,這想必是梅家七小姐了。對于她們,飯飯自然是上心的,轉只是了無數心思,也猜不透這兩人巴巴的從青州趕來京城,到底是為什麼。之前怎麼就沒听梅御提過呢?
面對桃凡的苦苦哀求,梅七的輕聲相勸,梅六終于心軟了。畢竟是自家人,總不好老跪在這里。她微微點了點頭,似打定主意要說情試試了。
一切談妥,梅六拉起韁繩準備走,梅七也欲坐回轎里。他們正待離開,卻突然听到前街響起一陣清脆笛音。那聲音宛如黃鶯歌唱,嚶然有聲,讓人情不自禁深陷笛音之中。
有人墊腳前望,但見街道上慢慢行來一個人,此人年紀很輕,笛子的造詣夜頗為深厚,只是那裝扮,未免令所有人瞪暴眼珠。
他身上穿一件白色錦袍,沒有束腰,寬寬的散著。這倒也罷了,頭上竟頂著一個極怪異的帽子,說帽子或許更牽強些,那根本就是用十幾根蘿卜櫻子盤在一起,最上面還豎著兩根白胖的大蘿卜。
此時他正吹著一管碧玉長笛,笛身上垂著條碧綠的蘿卜櫻子。
無論是誰,看到這樣的人恐怕都會想︰這不會是蘿卜成精了吧?飯飯可沒這麼想,因為她剛好認識這蘿卜帽子的主人,他就是那位知己——李悅。
看到馬前躥出這麼個人,梅六微微皺了下眉,勒緊韁繩欲往前走,卻發現蘿卜人正好堵在大路中央。
「喂,你讓讓。」她高呼一聲。
「大路朝天各走半邊,為什麼要我讓?」李悅微微一笑道。
他本就性格古怪,什麼時候想什麼誰也猜不出來,至于讓不讓道,那全看他高不高興了。
梅六見這樣,以為他是故意找茬的,舉鞭怒喝︰「哪來的瘋子,若不滾,小心姑娘的鞭子。」
「姑娘的鞭子確實很好,但用來打人就不應該了。」李悅笛子橫在手中,閑閑的一站,竟像要與她辯論一番。
梅六心中氣惱,「你到底滾不滾?」
「人又不是蘿卜,怎麼能滾來滾去,若姑娘想吃蘿卜,我送你一根便是,大熱天何必動這麼大的火氣。」他說著,竟當真從頭頂摘下一根蘿卜遞到梅六眼前。
「快滾。」梅六絕對是個火爆脾氣,以為他拿她消遣,已掄起鞭子作勢欲打。
飯飯看得真切,心叫一聲,「不好。」
李悅的個性她太清楚了,這麼下去他可要吃虧了。此時她也顧不得桂花花,立刻奔下樓救命去也。
「等等我。」桂花花也忙追了下去,他雖不知為什麼,不過近距離看美女他還是樂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