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踮著腳尖往前走,直是小心翼翼,步步謹慎。
她們怕被人發現,說話都很輕。
「府里現在怎麼樣?」問春梅。
「奴婢也不知道,不過現在小姐最好先去廳堂,若能趕上早膳,沒準可以瞞過去。」春梅道。
飯飯點頭,忽然看見她手中握著一截彩帶,不由問︰「你拿這個干什麼?」
春梅把彩帶拿給她看,「是小姐綁在身上的,我到處找小姐沒找到,最後只找到了這個。」
梅飯拿在手里隨意地看了一眼,正要扔,愕然發現彩帶的上端有一處整齊的斷裂痕跡,不是刀割,不是劃傷,而是類似剪子的東西剪斷的。
這個認知讓梅飯出了一身冷汗。問過桃顏,他雖有見死不救之嫌,可她掉在半空的事卻跟他沒絲毫關系。
桃顏自然不會騙她,可若不是他,又是誰剪斷彩帶呢?
梅五、梅七、春梅、春香、賣貨的小販……,或者是別人,所有踫過這彩帶的人都有嫌疑。不管是想讓她丟丑,還是想置她于死地,其中任何一種,都夠她頭疼的了。
正冥思苦想,春梅已在催促,「小姐,快點吧,再不走來不及了。」
梅飯聞听,忙提起衣裙快步跑了起來。
梅府有規矩,任何人不許在府中狂奔,但現在四下無人,誰有空管這個。反正都要受責罰,就讓那些規矩見鬼去吧。
望著八小姐猶如瘋丫頭般狂奔的身影,春梅不由撇了撇嘴,有這樣的主子,她的前途真是堪憂啊。
雖然腿下加勁,可她們趕到時還是遲了,廳堂里剛吃過早餐,幾個下人正在收拾碗筷。
沒飯可吃,梅飯並不在意,只是待會兒問起來,該怎麼回徹夜不歸的話,卻真得好好費一番心思了。
轉身往外走,還沒走出廳門,就見一個白乎乎地東西從里面飛了出來,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十幾個東西一連串地向她飛來。
她躲過一個,兩個,卻終沒躲過後面的,肩膀被狠狠地砸了下,痛得她直呲牙。那些白乎乎地東西掉到地上,「 里啪啦」摔的粉碎。
飯飯此時才看清楚,那不過是杯碟盤碗而已。她深吐口氣,回頭,倒要看看究竟是哪個該死的家伙敢扔她。
身後不遠處站著一臉怒火的梅七,而在她手中正捧著幾個沒扔完的杯碟。
「七姐,你干什麼,這可很危險的。」梅飯模模很痛的肩膀,這要砸到後腦勺,砸死都有可能。
梅七瞪眼怒罵︰「砸的就是你,你個表里不一的浪蕩女,荒婬,卑鄙,無恥……。」
表里不一的浪蕩女?這從何說起啊。
梅飯苦笑,心說她不會是因桃顏對她的示愛而吃醋吧?昨日,大廷廣眾,眾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瞧得清楚。若真是因此打翻了那個醋壇子,她還真不知該怎麼應付呢。
「告訴你梅飯,別以為桃顏看上你,你就贏了。父親說過的話你還記得吧,梅家女兒絕不能跟桃家人有什麼關聯。」梅七冷聲道。
飯飯嘆息。說實話,對于這事她還真給忘了。
「你敢不听父親的話,今天我就代父親好好教訓你個不孝女。」梅七說著,手中的白瓷碗又向她拋過來。
這次梅飯有了防備,閃身躲過,那瓷碗正砸在廳堂的柱子上。緊接著第二只,第三只碗一起砸了過來。
她都一一躲過,不過看著那片片碎裂瓷碗,倒覺心中有些微痛,官窯瓷器,十幾兩銀子一個碗啊,想敗家也不至于這麼著吧?
梅七今天憋著一肚子氣,正無處發泄,那盤盤碗碗如雨點般地往她身上扔,轉眼的功夫地上已是一地碎片。梅飯左跳右跳,一不小心踢翻了椅子,又一不小心撞翻了桌子,廳堂里的屏風、花瓶也被她撞倒,霹靂啪嚓,響聲不斷。
周圍的下鬟僕婦們都瞪大眼楮看著,卻誰也不敢吱一聲。主子發瘋,下人們哪敢稍動,一時周圍連個勸架的都沒有,就連春梅也不知跑哪兒去了。
梅飯想跑,可廳門被梅七堵住,她又不想弄傷她,不由連聲嘆息,惹了這個「沖動是魔鬼的女人」,這可怎麼收場才好啊?
正鬧的歡時,突然廳外一陣腳步聲響,緊接著一個男人暴跳地聲音︰「你們在干什麼?」
梅飯和梅七回頭一看,都不禁嚇得丟了半條命。剛說父親,沒成想這就到了。
「爹爹,您賑災完了?」梅飯笑得很心虛。雖然錯不在她,但不知為何,她就是有些害怕。
梅御冷哼一聲,看著這一地的碎片,火氣更大了。
「這是誰干的?」
「爹爹,女兒——錯了。」梅七忙跪了下來。梅御這一出現,她魂都嚇飛了,剛才的盛氣凌人蕩然無存,說話也結巴起來。
「為什麼扔這些杯碗?」
「都是因為她。」梅七縴手一指梅飯,恨得牙都癢癢。若不是她,她又怎會被人譏笑,若不是她,她又怎會被父親責罵?
梅御望一眼梅飯,有些納悶,「她怎麼著你了?」
「她,她勾搭桃顏,與人成奸,昨晚一夜都沒回來,孩兒這正教訓她呢。」
梅飯一听好險沒氣暈過去。勾搭成奸?這梅七想弄死她啊。
梅御聞听,看她的眼神也凌厲起來。
梅飯吞吐道︰「爹爹,不是的,不是這麼回事。」
「那你說說是什麼回事?」他從鼻腔里哼出一聲,眼神中隱有薄怒。
身為大家閨秀,卻徹夜不歸,無論是什麼原因,她的罪名已坐實了。想分辨都不知從何說起。梅飯被他盯的膽戰心寒,小心肝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此時此刻,剛編過的謊言通通拋到腦後,她一五一十地把整個經過說了一遍。她如何被吊在橋上,又如何被桃顏救起,還有那游河之旅,也是出于無奈。
無奈嗎?或者只是半推半就吧,但這些可不敢向他明說。
「爹爹雖然說過不能和桃顏有關聯,可女兒也不是故意的,還有梅家已經嫁過一個女兒進桃家了,想撇清關系也不太可能了……再有世事難料,有時候想躲事卻不一定躲的干淨,倒不如一切順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