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揉眼,再看過去時桃顏已經低下頭,那嚴肅的表情就好像他未曾笑過。
真是的,拿她尋開心嗎?
梅飯恨恨地抓起筷子,從一大盆菜夾了許多放在他碗里,心說,吃吧,吃死你最好。
桃顏來者不拒,真的埋頭大吃,那大嚼的樣子似乎還吃的很香甜。
周圍不管偷瞧的,還是明目張膽看的都不在少數,所有人看到這一幕都不禁暗挑大指,心說,大將軍不愧為大將軍,這才叫與眾將士「同甘共苦」啊。
「你們都瞧見了吧,剛才大將軍放著上好的飯菜不吃卻跟咱們這些士兵吃一鍋飯,真是太可敬了。」有人感動的痛哭流涕。
「能跟著這樣的主帥,真是咱們的福氣。」有人無限感慨,早已忘了剛才桃顏是如何糟蹋糧食的。
人一多,嘴自然就雜,這些話多多少少也鑽進梅飯的耳朵,她不禁皺了皺眉,心說桃顏這是干什麼,硬的不行改軟的嗎?或者只是假借自己展現一下他親民的義舉?
桃顏的胃口真是出奇的好,一會兒功夫大白菜已經見了底。他吃干淨後,用一塊純白的方巾優雅地抹了抹嘴,才輕聲對她道︰「消氣了嗎?。」
原來他這樣拼命吃,只是為了讓她開心……。被戳的稀爛,連豬都懶得下嘴的東西,也難得他忍到現在。
梅飯心里說不上什麼滋味兒,一種淡淡的感動漸漸漫上心頭。他好歹也是國家一品,權貴之人,雖沒當面致歉,卻已用行動向她低頭了。能做到這樣對他來說可能已到極限了。
她應該覺得滿足嗎?
試問天底下有幾個男人會對女人低頭,他已經很好了,他的退讓足以說明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可是為什麼心里還是很不舒服,就像有只小爪子在撓來撓去,搔的她一刻也不得安寧。她知道是她的女人心在作祟,她不想以後變成一個善嫉,陰暗,玩手段的女人,更不想隨時隨刻想著怎麼去處置他的婢妾,過著與人爭丈夫的日子。
可是現在她又能怎樣,告訴他,她不喜歡,就能阻止這些嗎?
不,有些事即已注定,又豈是輕易改得了的?
所以,她只能笑,苦笑。既然是無法改變的事實,或者真該應一句老話所說的︰一切隨緣吧。
「不生氣了。」梅飯對他含笑而視。這次不氣並不代表下次不氣,賬嗎?從來都是一點點的算。若真有一天熬不下去,老娘她另嫁他人。
桃顏這才仿佛大赦般長舒了口氣,他的手伸向她,眼神中隱含的是邀請。天知道他下了多大的決心,在她的注視之下,他原來就輸了一半的身心已經潰不成軍了。
梅飯微笑著遞過手去。
和解嗎?算是吧。在她還不是他夫人之前,有些事該原諒的還得原諒。于是,在一片眼珠子滾落的聲響里兩人牽手而行,親熱的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有些事是你想多了,下次再告訴你為什麼留下她。」走回中軍帳時,桃顏忽然道。
「哪個她?」梅飯反問。
「你個小丫頭,折磨的我還不夠嗎?。」桃顏伸指在她額頭輕彈了一下,很滿意地看她抱頭痛呼。男人也是有脾氣的,這就算是對她的小小懲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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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時休兵,卻並不代表事情就過去了,只是告一段落。自這日開始,梅飯已不像前一陣對他那麼親密了,沒事時也很少來他的中軍帳,至于那個地方似乎完全讓崔鶯兒佔據了。
無論古代還是現代不要臉的人都很多,而崔鶯兒絕對是個中翹楚。她每日必纏桃顏,待在中軍帳里的時間幾乎比桃顏還要多。
軍營里很多人都喜歡狐狸精,受這妖女蠱惑的不止桃顏,似乎還有那個聲稱已對女人沒興趣的周瑜。
原本他每天都在她身邊晃悠的,可自從那一日之後,卻改成三五不時的跟在崔鶯兒身邊了。雖然沒有噓寒問暖,大獻殷勤到面目可憎的地步,可如此頻繁的接觸卻依然讓人心里不舒服。有好幾次梅飯都想問問他,是轉了性,還是腦袋叫驢踢了,怎麼會看上個小寡婦,不過貌似兩人也不算很很熟,就只好當沒看見了。
對于這種明顯「橫把刀要奪愛」的事,桃顏根本沒放在心里,不是他不想放,而是沒時間。因為他已被另一件事弄得焦頭爛額了。
經過一場大敗之後,虹國迅速增兵十萬,才消停了半月的戰場又變得繁忙起來。一連幾日敵軍頻頻挑戰,大仗沒有,小仗不斷,打得人窩心不已。
對于上一次桃顏沒有乘勝追擊,大破敵營的事,桂英一直心有不滿。他認為既是打仗就不能給人留喘息之機,讓虹軍死灰復燃,倒霉的只會是他們。
桃顏卻並不這麼想,是不是死灰可不是他們說了算的,上一仗虹軍雖大敗卻未傷及根基,貿然攻營到頭來吃虧的是他們。
兩人意見不合,竟在中軍帳大吵起來。桃顏還顧及幾分面子,可桂英不知哪兒來那麼大的火氣,不依不饒,硬揪著他非要他為上次的事負責。
看兩個大男人在中軍帳吵的天翻地覆,梅飯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兩人年紀加起來都快七十了,卻反而像小孩子一樣吵鬧,真真讓人看著可笑。尤其吵架的事還是為已發生的,既然是過去的,又改變不了了,那吵起來還有什麼意義?
不過營里其他將領卻似乎不是這麼想的,大家都津津有味兒的看著這一老一少軍中兩大頭頭的爭吵,仿若看戲一樣。
梅飯不解,不由踫踫身邊槿橫的胳膊問,「他們這樣沒關系嗎?。」
槿橫也不知從哪兒抓了一把瓜子放在手里,一邊嗑一邊笑道︰「當然沒關系,桂老將軍喜歡倒後賬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若是沒人陪他,那才叫麻煩呢。」
瞧這話說得,好像桃顏的功用就只是陪吵而已。
「桂老將軍怎麼會這樣?」她好奇地問。
這幾天一直無事,連說話的人都沒有,早憋悶的嘴里快淡出鳥來了,今天好容易等到中軍帳議事,她跑進來偷听,那豈有不問個清楚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