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梅偷瞟兩人一眼,見他們面容雖丑,面相還算和善,她心有余悸,張了半天嘴才怯怯地叫了聲,「哥哥。」
唐牛和胡蓀兩人不由一攤手,心說,得,又找了個包袱給他們。
梅飯要的就是這效果,春梅沒有親故,有兩個高手做哥哥也不錯。
「那兩位哥哥,就多謝款待了。」梅飯笑著為自己盛了一碗飯,並把一半的菜撥到自己碗里,然後抱著碗吃得好似一朵向日葵。
唐牛和胡蓀一見,立刻執著筷子瘋搶起來。他們一向秉持著女士優先,對女人要溫柔的風範,不過梅飯除外。因為這個女人有很多時候根本不像個女人。就好似現在她吃搶的如夏日驟雨,飛來點滴飯粒,又好像狂風過境,吹落一地殘湯。
春梅一時沒反應過來,伸著筷子呆怔了半天,等她意識到自己還沒吃飯時,桌上已經連湯都不剩了。
梅飯滿足地打了個飽嗝,然後很和善地拍了拍春梅的肩,「小春梅,下次下手快點,否則你以後只能天天餓肚子了。」
春梅臉色微僵,心說,小春梅?貌似小姐的歲數更小一些吧。不過她也終于明白為什麼下車時,八小姐會一再提醒她,「一會兒下手快點」,之前又塞了雙筷子在她手里,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啊。
唐牛和胡蓀的表情也有些僵硬,他們也開始明白為什麼梅飯會特意走到他們面前,原來是蹭飯來了。
第二日,搶食激戰繼續,而春梅也多少學乖了點,搶了一個饅頭躲在一旁邊吃邊看這難得的精彩。
見過大小姐會和兩個男人為吃飯搶的頭破血流嗎?
很多人都沒看過,也很好奇,所以每到一處,圍觀者都很盛大。
其實這也不怪梅飯三個會如此,在軍營里時因為人多菜少,一個營帳里的士兵每頓飯吃得都像打仗一樣,久而久之下去,似乎都成了習慣,一到吃飯幾人就會控制不住手下的速度。
當然最主要的是唐牛和胡蓀表明了不想招待她們,每頓飯都量身定制似地,剛剛夠兩人果月復。所以最後的結果也只能是這樣了。
不過這樣也不錯,這宛如餓死鬼投生的模樣,弄得連打劫的土匪都懶得對他們下手。或者以為他們太窮了吧。
一路上這般吃吃搶搶,走走停停倒也不覺寂寞,不到半月他們已到了京城。
遠遠看見京城高高的城門,梅飯的心倏地提到嗓子眼。她這一路擔驚受怕,生怕來得遲了,梅六已被桃家拿下。若是有什麼危險,她無法向病重的父親交代。所以一到城門下,她就很自然的四處觀望著。
城門前人聲鼎沸,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一副盛世繁榮的和諧樣。根本沒有半分被兵臨城下的窘迫感。而城門周圍,除了守城的官兵外,也沒看到半個像是梅家軍的人。
此時正值春闈期間,進城的有不少上京趕考的舉子,一個個衣衫飄搖,神采飛揚。
猶記得去年的夏闈和桂花花在路上相識,他身纏萬貫,自己窮困潦倒,迫不得已跟在人家後邊看臉色。而一年之後,桂花花去做他顯赫的武英侯,自己卻又變成窮困潦倒的趕路人。讓人不禁嘆一聲,「什麼人什麼命啊。」
那一次夏闈是因為新皇登基加試一場,今年才算正正經經地春試。眾所周知春闈一般由禮部舉行,又稱為「禮闈」,一般考三場,每場三日。而五日後就是春試的第一場了。
越往城里走,舉子越多。難得看見這麼多風雅文士,春梅掀著車簾不停向外看著,雙眼亮晶晶地閃著異樣神采。
梅飯暗嘆一聲,心道,這丫頭多半是思春了。不過也不能怪她,少女情懷總是春,這許多小白臉的舉子,帥哥美男,還不允許人家有點想法嘛。但她可沒心情看男人,她所關心的只有一件,那就是梅六究竟去哪兒了?
心里實在覺得不安,她干脆掀車簾出來,坐到車轅上看行過的熱鬧街市。
胡蓀正甩著鞭子趕車,此時不由斜了她一眼。
「你想跟我研究一下車技嗎?。」他問。
自從她明目張膽賴上他們之後,胡蓀就替她們趕車,而原本的車夫則令他回了梅家。說實話,胡蓀的技術真不是蓋的,從青州到京城多有山路,那麼遙遠的路程,竟走得如履平地,如長了翅膀般飛奔。
「不想。」梅飯還是毫不猶豫地表露心意。
「那你想做什麼?」胡蓀翹著腳,雙腳蹬在馬上,隨著馬的顛簸晃來晃去,居然也穩穩當當地架的很好。
胡蓀是個很奇怪的人,別人會的事他會做,別人不會做的他也會,最喜歡的就是挑戰自己的極限。而現在想必是他想出的新玩法。
梅飯看了一眼,不由向邊上挪了挪身子,她怕他待會兒掉下來會砸著她。
「想問些事。」她道。
「如果是關于我的事,抱歉我不想說,如果是京城的事,那麼我不知道……。」他道。
誰想知道他的事,梅飯撇嘴。
他笑,「不過,我建議你去找個當地人問一下。」
他本是順嘴一說,沒想到梅飯居然點點頭,並大叫一聲,「停車。」她怎麼就沒想到要去找人問呢?
馬車赫然停了下來,大大咧咧地停在馬路正中央。然後梅飯拎著裙角跳下馬車,走到街邊一個賣水果的小販跟前。
「小哥,問你個事?」
她搔首弄姿,擺了個自認最美的姿勢,果然把小販迷得暈頭轉向。
「小姐,您……說……。」他磕磕巴巴道。
「前些日子是不是有軍隊圍城了?」
「好像是吧。」小販撓了撓頭,竟好似也不太確定。
「那現在呢?那些軍隊都去哪兒了?」
「不知道。」
很干脆的回答,沒有絲毫的回旋余地,讓梅飯一度以為自己的魅力失效了。可之後的回答,卻讓她忽然有了種想掐死他的沖動。
「我一直在外地做生意,昨天剛來的京城……。」
算了,是她沒眼光,本以為做生意的知道的事多,沒想到卻問了一個外鄉人。
「梅飯,上車了。」遠遠地胡蓀對她招了招手。
「我沒問到。」梅飯懊惱地走回去。
「我問到了。」
胡蓀笑著把剛才和一個車把式聊天的經過講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