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嘯萬里,白雲一夢間。
離開修真界去到人間,再從人間來到這上古戰場,此去經年,有些東西和感悟,不只是見到了經歷了那麼簡單,終究,留下的、沉澱的、升華的心境只有入之然後出之的人始能夠體會個中滋味。
人間之行,不只是在修行的道路上添了一筆人間的山水畫卷,這一抹畫卷有色彩有留白,色彩過處,留白就顯得更加深遠,心境的日趨圓潤圓融,當留白處悟時,便算小成了。
風昊天和依靈兩人此時已經在了上古戰場外圍的山頂上。
這山體是一片異常巨大的區域,依靈和風昊天他們是在整個山體頂峰的一塊岩石上落腳的,左右幾乎看到不分界線,山風凜冽,猶如鬼吼,如果不是先生帶著上來,依靈是很難想著停在這里來看風景的。
如果不是風昊天帶路,依靈絕感覺不到這山體上和一般的山體有什麼特別的。
上面積雪硬如鐵,覆蓋的山體非常平整,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塊青褐色的luo岩突兀而出。
上古戰場的分界線此時就在我們的左側,駐足此處看,比之在穿雲舟上的高空俯瞰又是別一番風情。不止是近了很多很多,從山頂望去,山頂被皚皚白雪覆蓋,整個山脈猶如是巨大的怪獸般猙獰,這里又比四周其它的峰頭更加陡峭,頭頂的月亮忽明忽暗,風起雲涌,星辰亦是明滅不定的。
明月照耀時,像是有祥雲萬朵,連整個山體都像是氤氳在絕美的氛圍里,仙氣飄渺的;而在烏雲遮月時,卻又猛然間轉入黑暗系。整個山脈像是個吞噬人心魂的巨獸,一不小心,就有迷失本心本性的危險。
看著這巨大的反差,依靈微微擰眉。
山勢連綿不絕,山腰林木蒼茫如海,而天上明月所能照到的地方朦朦朧朧,影影綽綽,為人間景象,令一半的山景,日月就算照在其上。依然呈昏暗無邊,陰風愁雨之勢。
此山為陰陽山。
顧名思義,陰陽山。一半屬于陰,一半屬于陽,屬于陽的一邊走過去後為滄浪界,屬于陰的那一邊過去之後,就是上古戰場。
在滄浪界。從上古時候傳下來的規定是,以上古戰場為分界線,陰陽山的一方屬于人修行的地方,上古戰場的另一方,屬于洪荒時期各種他修之流所在,雙方各自在各自的天地中修行。互不干涉。千百萬年來,上古戰場就是個禁忌般的存在。曾經,在耗盡無窮人力物力。尸橫盈野的戰場上,上古修士在上古戰場以無上術法設下禁法將兩者隔開,始有後世之人的休養生息。
從此界劃下以後,千萬年來,修行界在陰陽山上一直都有人當值。一批新人換舊人,踐行著守護的重任。
戰亂之後的許多年間。這里是安靜的,其它妖修魔修的他修之士並沒有多少變化。
年月日久,或許是休養生息的時間長了,或許是那場慘烈的戰事淡去,又或者是妖修魔修之間出現強者雲集,上古戰場中的禁法開始有所松動,有妖魔修士三不五時的身影開始出現,特別是這近萬年來,此處的沖突日益嚴重。
歷經無窮亂世,到得今日,這次的他修之流重新入古戰場,而曾經的禁法,雖然有高德修行者注入無上法力,又有靈性靈晶補充能量,所起到的作用依然是有限,缺口,有大缺口。
此缺口非是人為,在又一次天地大劫之前,人間都有大天魔的身影,此處的禁制松動在所難免,雖是已經盡了人力,終究此時已經是天意變化,天意難測,天威難減,人間修士與他修的交手日趨漸多,大小規模的沖突更是層出不窮。
山風獵獵,吹的衣衫飄忽。
依靈挨在風昊天身側,微微垂下皓首,雙手在身前交握,看著腳下的雲氣翻騰,她再次確認,這先生喜歡山,更喜歡立在山巔,就像現在,他們已經在這山巔立了有三個時辰。
這三個時辰里,風昊天倒是把這上古戰場的一些事情交代個清楚明白,依靈靜靜的听著,偶爾插話問下疑惑的地方。
一抹淺紫色的玄天衣翩然若飛,玄天綾隨風飄揚,依靈看著眼前一半明一半暗的山脈,輕聲問道︰「??先生,我們在此停留多久?這場??最後會是拉鋸戰麼?」
這是一場不知道何日可以結束的戰爭,也是一個從古存在到今的戰場,
遠古相傳修行之人,要的是心性堅韌圓融,道心堅。
風昊天無聲無息的攜了依靈的手,緊了緊,眼神越過山川,望向遠方。
「靈兒,敞開心扉,不必拘泥,任何曾經有縈繞你心的問題,自然隨性的說來听听,我在這里。」
風昊天說的清淺,神色雖是清冷依舊,只是那種從心底的放松和溫馨依靈還是感覺得到。
依靈眨了眨眼楮,腦海中閃過念頭,或許是這曾經的上古戰場有些莫測難明,是先生在她到之前寬慰她還是只是讓她放松心魂,她有些吃不準。
不過,他這樣的態度和方式,還是讓她心中溫暖,心里暖洋洋的像是剛喝了一杯芳香四溢的熱茶般的偎貼。
念頭電光石火般的閃過,面上不顯,卻是眼角眉梢的笑容愈發舒展。
「恩,好。」
依靈也不客氣,她還真是有些心下不太確定的需要印證。
山巒依舊,隱在月下,晦明難測。
高高的山頂立定兩人,女子柔順清雅,男子挺拔清冽,人聲溶在風里,飄向四周,沉寂于高山大川。
在人間這些時候,她還是累積了不少問題的,而今,這個時間點,兩人之間,這樣的氛圍下,她反而放開了心胸,之前想問而一直來得及問的,一些不太確定的或是自己吃不準的、甚至是一些類似于八卦的問題,都問了出來。
反觀風昊天,不急不緩,怡然自得,仿佛就是為等她問出心中的疑問一樣。
依靈覺得心中熨貼溫暖,直到此時,她始慢慢的放開心胸,接納一個人,他的存在,雖說早就印在她的識海深處,她的靈魂里都有他生命的烙印,只是,對于從現代過去的人來說,她把自己的心,小心翼翼的藏在一個隱蔽的範圍內,之前的依靈,想做到不動心、不動情,只要他不挑明,她有的是辦法做鴕鳥??
說真的,讓她真心接納一個人是真的不容易,因為怕受傷,她可以不爭不搶,轉身出,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就好。
曾幾何時,這人在她的心靈深處這麼重要了,從到了這個接口以後的點點滴滴,再到他和潘無念的斗法之戰,到潘無念破碎虛空而去,對于風昊天,那種將要失去他的極大恐懼感覺瞬間蔓延??,依靈就知道,這人,在她的心里,比她自己以為的要重要的多,到後面的他的真心愛意的表達,她的含羞帶怯,他雖然沒有說任何的承諾,她卻知道,那人不是用說的來表明什麼,而是直接用做的來表明自己的態度。
這一路而來,兩人雖然沒有太多的語言的交流,而圍繞兩人之間的氣機確實愈加趨于和諧圓融。
這種感覺,依靈感觸最深,直到風昊天這樣說出這些話。
依靈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問道︰
「先生,何為道之情。」
「道之情,慈悲化種,有情乃活,無情乃焦,無芽可萌發,人心之情,過之離道,色**動,虧損敗體,牽受罰困,累憤煩惱,不為道用,廢也。」
風昊天深深看她一眼,接著言道︰「一情多意,運用不盡止休,掌握在自己,中間是一個度的問題,端在自心。」
「先生,女子修行和男子修行有何不同之處呀?」
「道,陰陽也,女修修道,速度快,心法得利,男性修身,氣脈得利,女性本身具備真種之道緣。」
「先生,為何自古修行大德男性居多,女性少呢?」
「男性好顯,為陽,女性好隱,為陰,女性大德不比男少,只是不張。所知不知,隱之不顯,故不露,女成道者,鮮為人知。」
「先生,為何要明道修行呢?」
「明道乃正修,迷道而入偏理,故此,當人剛入門時候,是需要師領,心迷不真,妄想落邪,誰妄想誰落邪,就這樣簡單,只執迷氣中變化,不從心性中覺醒,是偏道,只求心性尋道法,不明真氣潤周身,是盲行。」
緩了一緩,風昊天接著道︰「自古及今就有;道不傳匪,法不輕傳之說,從此中所見,真法不是隨便講的,假傳萬卷書,所以又有正法難遇、師難遇到之說,但是,無師又無法,無法也無成,就是說,依靠自己猜道學法,是不究竟的,既然如此,那麼如何能夠學道正法,如何遇得明師親傳,則顯得至關重要了。」
這樣看來,沒有明師,一個修者若想有所成就,是真的千難萬難呢,怪不得時間許多散修終其一生,真個有大成就的不多,一脈的傳承是自古至今流傳下來的,不入一脈,是難以窺見其中的奧秘的,更遑論深究了。
「明道好修行,思想端正,洗減心性雜塵,也淨化心靈,用端正的思想來開啟智慧、先生,這樣然否?」她忽閃著大眼楮,如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