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盤高掛,已經人間夜晚分外好眠的時辰;在一個幽深的水域下,此刻卻格外的熱鬧。一條青黑色的魚兒,正快速的擺動的魚尾,似乎借此排解心中的急切;水底下,沖出一只龍蝦來,舉著兩只閃亮的前螯,也不斷的揮舞。
「大蝦,你有沒有找到?季雲這里到哪去了?怎麼這麼久不見影?」一個溫和又急切的女子聲音響起,這條青黑色的魚兒也游到了龍蝦旁邊。竟然是這條魚的說話?
「我在東邊找了很久,問過很多小蝦子,他們都說沒有看到!不過不用擔心,反正沒有凝丹的修為,是不可能離開琉玉界的!季雲這才開靈幾天,一定還在這界內某處;只是琉玉界也不小,需要再多找找!清芳和清菲呢?你有沒有叫她們一起來找?人多找起來才快。」這只紅色的蝦子竟然也說話了!
「清芳往北邊找去了,我剛從西邊找回來,也沒有找到。清菲說有些不舒服,所以只在這守了會,就走了。既然你來了,我們一起南邊找找吧!看情況,她估計就是在南邊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做什麼!」這條魚兒率先往南邊游去,大蝦也跟在身後疾游了起來。
「華玲,你有沒有覺得季雲有些不對勁呢?自從幾天前她一下子開啟靈智,我就覺得她大有不同了!從前沒開靈前,她說她叫小鯉,可是一開靈了,她卻說她叫季雲!」別看大蝦是只龍蝦,他游動起來的速度根本不慢于這條青黑色的魚,而且似乎一點也不費勁的樣子。
這個叫華玲的魚兒,一直東看看西看看,想要找到季雲,一听大蝦的話,笑道︰「你也知道開啟靈智多麼難得啦!沒有開啟靈智的時候,她覺得叫小鯉好,可一旦開啟靈智,那就是有了人的智慧了,看法自然不同;況且跟小鯉比起來,季雲這個名字明顯比較好!」
「可是咱們妖獸取名字都跟本體有些關系的,我就叫大蝦,可是為什麼她明明是鯉魚,為何要姓季(鯽)呢?李雲也挺好的呀!」大蝦記得當時他叫季雲做小鯉,季雲就像不知道是叫她一樣,明明以前他一直這樣叫她的。
「那我的本體是草魚,我還叫華玲,不叫曹玲呢!叫什麼不就是自己想怎麼叫就怎麼叫嗎?你以為人人都得像你一樣,維持本真?看吧,以後你一定會改名的。」像大蝦這種好奇寶寶型的妖精,華玲倒是第一次見到。「不過,她開靈後倒也是有些奇怪,什麼都不懂,我看著她好像一下子連怎麼甩尾巴都忘了,還有她還喊救命!吃什麼也不懂,竟然去咬海蒲草,可真逗,她可是我見過最有意思的魚精了。」華玲說著不由又笑了起來。
「對,對!剛開始那一天她都在笨拙的甩尾巴,你說怎麼有這樣的魚呢?開了靈智,反倒忘了本能?所以今天她一下就不見了,我才這麼擔心的,不知道是不是她迷路了!」大蝦擔憂的說道。
華玲一听覺得有道理,就怕季雲一下忘了怎麼找他們,又或者忘了怎麼游呢!突然看著前面一處稀泥地里似乎有截魚尾樣的東西,似乎在劃動。「大蝦,你快看,前面那是不是季雲啊?」
大蝦也看到了那怪模樣的東西,不過他去疑惑道︰「季雲不是條粉白色的鯉魚嗎?那個好像是黑色的尾巴!不過不管是誰,去看看才是真的。」大蝦說完螯一劃,整個身子向前沖去,華玲也一甩尾,緊緊的跟在了大蝦的身後。
此刻的季雲,被迫臉貼在稀泥里,做著高難度的動作,尾巴不時的用力,想要自己月兌困,可不管她怎麼用力,她就是走不了!因為她那兩根多余的須正被稀泥里埋著,怎麼也扯不出來。周圍的水流不時有著波動,因為魚身子被水的晃動,須卻被緊緊的扯住了,讓季雲有時候覺得疼痛不已。
季雲真的哭了,至少她是這樣認為的,雖然這是在水里,誰也見不到她的淚。她從前見過的一句話說得對,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又焉知魚之苦,焉知魚沒哭呢?季雲一面傷心著,一面心里在祈禱︰老天爺,求你饒了我吧!我只是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一個小女子,從來沒做傷天害理的壞事!我愛國愛民、抑制日貨、環保節約、連螞蟻都不想踩死的一個小女子,為什麼老天爺你就一定要戲弄我呢?我只是曾經養死了幾條金魚,幾只烏龜而已,你就一道金光把我從活生生的人變成了一條鯉魚,我用了三天好不容易接受事實,你難道就要讓我被這些稀泥給淹死嗎?這樣死也太丟臉了吧!
季雲心里想著,更加沒力氣了。三天前,她明明還是個活生生的人,正在路上這樣走著,突然發現天空一道金色的閃電,喀啦一聲劈到她的眼前,她就暈了!明明當時是陽光明媚的天氣,怎麼這時候會憑空出現閃電啊?怎麼一閃就劈到她這樣的好市民呢?季雲就想不通了,等她再一想來,就發現自己在一黑暗的水底下。
當時她一驚,以為自己是掉到了水里,于是掙扎著要游上去,哪知道她想用手劃,手卻像柳條一樣,怎麼也伸不起來;想用腳蹬,卻又發現兩只腳似乎也被人給粘牢了一樣;接著她發現,她脖子也動不了,當時她的第一感覺就是高位癱瘓!除了這顆腦子還能隨自己胡思亂想,基本上她已經「殘疾」了!
不過接著,她發現了一個還算好消息的事實,那就是她一開口,還能說話,也不會有嗆水的感覺,滿嘴的水也並沒有被吞里肚子里,反倒像是從兩腮漏了出去,季雲簡直不能接受她腦中的猜測,難道她是高位癱瘓加上雙頰破裂嗎?當時候,絕望的她就迎來了生命的曙光。
季雲親眼看到遠處游來了三條魚兒,而且還在嘰嘰喳喳,像人一樣的在說笑。一條青黑色的魚兒,極快地游到她的身邊,歡快的說「小鯉,恭喜你開靈了!這下我們琉玉界是最熱鬧的了!」這條魚說著,另兩條都是天藍色魚身,有著寬大尾巴的魚兒也游近了來。
「想不到一條鯉魚也開靈了,氣運真不錯!」一個帶著不屑的女聲響起,藍色魚中的一條圍著季雲轉了一圈,便甩甩尾游開了老遠。季雲還從沒見過藍色的魚,直盯著那條魚兒看。另一條藍色的魚兒也游了過來,輕聲溫和道︰「小鯉,清菲就是小孩子脾性,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修煉啊,本來就是資質加氣運,你有氣運就是福氣。」
「清芳,清菲這樣任性,就你這樣護著她!也該好好說說她了,大家都是琉玉界的同道,同出一門,應當相互關愛才行。」最先說話的魚兒,對清芳說道。
「是,華玲姐說得對。也是我們姐妹倆相依為命這麼多年,難免有些寵溺,不過我會多多管教的。」清菲也沒生氣,對華玲笑著應承了,又游回妹妹的身邊,小聲說起話來。
倒是季雲有些懵了,現在這是怎麼回事,這里到底是哪里啊?剛剛,竟然是這三條魚在說話嗎?還是跟她說話,小李?她們一幅熱絡的表情,看起來好像不是假的,可是季雲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認識了這三條會說話的魚。還有,她們說鯉魚,開靈,還有琉玉界,同門,這些詞語怎麼這麼奇怪?她們都是魚,跟她們是同門,那也得是魚吧!難道自己現在是條鯉魚嗎?
季雲的心里突然泛起一陣寒意,望著眼前這三條魚,她直覺想要逃,可是她剛要抬腳,卻還是被自己給絆了一下,被粘牢的腳,無力的手,僵硬的脖子,這些統統都擺在她的面前,成為她想逃的障礙物。彷徨前,一個低沉的男聲又從她背後想起。
「小鯉,怎麼不說話,開啟靈智太興奮了是不是?我記得你從前一直很羨慕我們,現在你也能修煉了,一定是太高興了對不對?」一只紅色的蝦子出現在她的背後,季雲的眼中只看到高高舉著的兩只大螯,似乎正要朝她落下來,她一下想起小時候被螃蟹的螯夾得巨痛的事,所以一聲‘救命’破口而出。
大蝦僵了,他不知道為什麼小鯉看到她要喊救命,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躲在水底下不動,明明從前小鯉最粘他,經常跟在他身後,叫他大蝦哥哥,怎麼現在一開靈,什麼都變了。
「為什麼要叫我小鯉?開靈是什麼意思?這里到底是哪里?」季雲見大蝦不動了,又覺得好像大蝦似乎有些傷心,可是她又想不明白大蝦在傷心什麼,不過搞清楚她自己現在的狀況是第一位,于是她一張口就問出三個問題來。
「這里是蟠龍密境里的靈華島下方,琉玉界。開靈的意思就是開啟了靈智,從此可以順利的聚漩,凝丹,化形做妖修,這可是多少靈物的夢想!曾經也是你的夢想,我們都是早已開靈的水族,從前你經常來這,還說希望自己也能開靈,以後能當妖修,想長生不老。小鯉是你從前說的名字啊!你是鯉魚,所以叫小鯉啊?」眾人不知道季雲為什麼會問這三個常識問題,有些反應不過來,只華玲,想了想,回答了季雲的問題。
「我不叫小鯉,我叫季雲!」季雲想馬上否認自己是鯉魚的事實,可是她一下又想到自己的狀況,的確有些像是變成了魚,手無力,腳像是被粘住,脖子不能動,能張嘴,水從臉頰漏出去,這就是一條魚啊!可是她又的確不再是他們口中的那個小鯉。
「季雲?這名字挺好的,想不到你一開靈就幫自己想好了新名字啊!」華玲笑笑說,大蝦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倒是清芳兩姐妹,對季雲這反常的行為並不怎麼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