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季雲能看清秦恆的樣子,秦恆自己也將季雲看了個真切。臉上的神色是一變再變。兩人沉默良久,最終,秦恆終于說道︰「你,不是冷碧雲!」語氣像是懷疑又像是肯定。
听了這話,季雲不禁又模了模自己的臉,竟然沒蒙紗,秦恆還有些懷疑,難道她跟冷碧雲真的很相似嗎?
見季雲不說話,秦恆手一握,一柄火紅色的小劍出現,秦恆將它一拋,小劍便圍著秦恆轉起來。
季雲的傷口正在迅速的愈合,但是大量失血,讓她有些頭暈;秦恆連飛劍都拿出來了,是想要開打嗎?可是她不想跟秦恆打。「秦恆,我是季雲!」
秦恆的身子明顯一頓,但隨即低低的笑開了,「進我烈劍派藥園盜藥,還想以一個名字就逃月兌罪責嗎?……」不等秦恆說完,季雲馬上說了四個字,「藍炎靈芝」。秦恆像是突然被人扼住了喉嚨一般,猛的頓住了話頭。
藍炎靈芝,這四個字,除了秦恆自己,這世上真的就只有季雲知道了。從密境回來十五年,憑著藍炎靈芝,他的修為從築基到了金丹中期,一下成為門派中流砥柱。但是他有藍炎靈芝的秘密,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就是他的師傅也是如此。所以,這世上能對他說出這四個字的人,一定是季雲無疑。
「我們出去再說,怎麼樣?」季雲再一次說道。秦恆默了默,帶頭走在了前面。季雲看著秦恆慢慢的收斂起身上的氣息,知道他是不想被谷口的劉師祖發現。好在她被秦恆這一掌退得,並沒有踩傷靈藥,不然明天又是一聲風波。
秦恆帶著季雲來到烈火山脈的最邊緣,一個寬闊的平地。季雲想,這樣也好,至少知道周圍不可能有人藏著。秦恆一直沒說話,沒來由得季雲覺得有些沉悶。肩頭的傷口已經完全收攏,除開衣服上的一些血跡,已經看不出受傷的痕跡。季雲看了看傷口,突然說道︰「我到藥園子里采了幾株幼苗,並不會給你們藥園帶來損失。」
季雲這話說得突然,秦恆先是一愣,念頭在心中一轉便已經明了,幾株幼苗確實沒多大的損失,很多藥草如果沒有數十年的成長,根本不能入藥;稱為幼苗的一般是十年之內的藥苗。還記得在密境的時候,季雲從來不采藥草,想來她是不缺這些,如今她采這些幼苗,肯定是有重要的用途。
「里面的藥園子里,很多藥草都是我和師叔師兄從密境里頭帶回來的,如果沒有你當時帶路,我肯定是采不到這些靈草的,當然,今天的修為也都是因為那株靈芝!……」秦恆淡淡的接著說道。
秦恆的意思很明顯,他是在隱晦的提示他對季雲進藥園的事不計較,甚至對于季雲他心里還有著知恩的情結。可是季雲卻不知道她接著該說什麼了。當時在密境,她無意成為了使者,但是她自己根本不清楚。跟著秦恆一路往南靈殿,路上的妖獸妖修,都沒有騷擾過他們。
兩人當時都以為是運氣,不過季雲後來才知道,這是因為她當時是使者靈體的緣故;可是秦恆卻不知道這一層,也許他心里當季雲有某種非常厲害的神通,所以才覺得事情順利是因為自己當時帶路的緣故。
自己便是密境水妖,當年她沒有說,還騙秦恆說是碧波門之類的,秦恆出了密境一查便知道她是說謊;可是現在她要不要將自己的身份坦白呢?季雲心中好一陣的猶豫。她不能確定秦恆到底是怎麼樣的想法,或者說季雲她有些害怕,她怕自己一旦坦白,她跟秦恆之間便會變成有敵意的人。
季雲這一沉默,秦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的心里也是百轉千回;明明當時消失在自己懷里人,竟然有一天又活生生的出現了!時間飛逝,物是人非;不一樣的場景,不一樣的人,怎麼不叫人訝異呢?
雖然他後來看到藍炎靈芝的時候,就曾猜想季雲沒有死,可是回人界後查了數年,再沒有對方的消息,連當初的門派都子虛烏有,怎不叫人失望。當他憑著季雲送的藍炎靈芝,修為升到金丹期後,人生有了很大的改變。他成了門派的頂梁柱,身上有強大的力量,在修真界有了一席之地;這一切改變都是季雲帶來的!
只是沒想到,再見面,自己就傷了她。秦恆心里正懊惱,昨天晚上的一幕突然沖進腦海里,昨天那個蒙面的女子!當時他還以為又是冷碧雲,所以當時沒有細看,現在想想,那個蒙面女子額間正有季雲現在額間這一樣的朱砂!
「昨天晚上,是你對不對?」秦恆仔細看著季雲,發生她听了這句話,眉毛不自覺的挑了起來。
季雲倒沒想到秦恆一下就記起了昨天的事,不過她也不準備否認。「是,一直不知道你住在哪里,偏偏遇到李源,剛好他跑去見你,所以我跟著他去的。大概當時他心里有事,所以沒有注意我在後面跟蹤。倒是你,一下就發現了我。要不是我躲得快,昨天就受傷了!」季雲說完,自嘲的笑笑。
「你昨天就該叫住我的!我路過靈藥谷,發現內谷的霧海有些異處,所以就悄然進去看一下。今日所有師叔都被邀到掌門那去議事了,不然我也不會跑去看。所以……」所以才會出手將季雲傷了吧!季雲笑了笑,哪知道自己以為十拿九穩的事情,會剛好被人發現呢?那此濃濃的霧氣竟是讓她露了形蹤。
「秦恆,昨天你看到我就直接把我認做了冷碧雲,還自顧自的跑掉。我怎麼叫住你?再說現在秦真人步步高升,我也不確定你還認識我這個故人!」
秦恆神色正了正,沉聲道︰「我秦恆又哪里是那種忘恩負義之人?只是,只是當時,天色太暗認錯了而已!」秦恆不能說季雲和冷碧雲兩人長得十分相似,只好說當時是深夜,視線不明。不過這樣掩耳盜鈴的說法,大概連他自己都會不相信。
季雲當然不相信,原因是什麼,她也猜到了七八分。正要再說什麼,突然她臉色一變,再看秦恆,臉色也是變得很難看。原來秦恆將季雲帶到這烈火山脈的邊緣,是想著避開別人。沒想到,一道靈力波動自後方傳來,而且越來越強烈,可想而知這個人正朝著他們兩人而來。
如果要是同階修士或是低階弟子,或許秦恆和季雲還會想著要躲一躲,用上不錯的隱匿法或是遁走,都不要緊;可是那股靈力波動一開始就很強,兩人幾乎一照面就知道,這是屬于元嬰期的靈力威壓。而這個元嬰期修士,明顯是看到了兩人,如果他們要跑,根本是開玩笑。
季雲現在氣血虧損,元嬰期修士只要仔細一看,就能發現她曾經受過傷。要是問起來,季雲不知道該如何來應對!還有深夜跟秦恆在這邊緣做什麼,這些這來的修士肯定會問!一瞬間,季雲幾乎覺得腦子里混混沌沌的,無法思考。不過下一秒,她就被秦恆拉得一個趔趄,撲進了秦恆的懷里。
額頭傳來一股悶痛,像是踫到了秦恆的肩;也是這一痛,讓季雲馬上從驚惶中清醒過來。看來她實在太沒用了,關鍵時候總是有些犯白痴!只是秦恆這什麼意思呢?
鼻尖傳來一股淡淡的奇異的藥草香味,季雲仔細聞了聞,像是香茗草的氣息。秦恆低下頭,一句傳音說過傳來,「不要說話!」季雲一愣,正要說話,一道威壓已經到了十米外,瞬間就便落下半空來。
「秦恆?你怎麼在這里?」來的人見了秦恆,驚訝的問道。
季雲感覺秦恆身體一一些僵意,嘴邊了有些慌亂的回道︰「掌門?掌門,我,我跟碧雲,……」秦恆說著,似乎這才想起自己還摟著‘碧雲’,于是馬上松開了手;「我們什麼都沒做!」
幾乎是同一瞬間,季雲就知道了秦恆的想法,于是在他松開手的同時,馬上裝作十分害羞的樣子扭轉了身子,兩只手還在身前拼命的扭著,像是十分掙扎的樣子。
來人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看著眼前害羞的一男一女,一絲懷疑也不再有;「看來是老夫來得太唐突!秦恆啊,這里雖然夠邊緣,但是還是本門之地,總會有些人會發現你們在這里,不如回自己的院子,嗯,啊!」說著,這人身上的紅光一閃,便馬上遁走了。
好半晌,直到確認這位元嬰修士是真的走了後,季雲才敢回轉身來。掌心里滿滿的都是汗,既害怕又刺激,若不是不敢顫抖,季雲實在很想讓身體顫幾回,而不是一顆心獨自在顫。
秦恆臉上還害羞一絲紅暈沒來得及褪下去,看得出來,他也是松了一口氣。他看著季雲,似乎想到自己剛剛的行為太唐突,于是想要解釋道︰「季雲,我剛剛……」
季雲飛快的打斷了他的話,「秦恆,我準備馬上下山了!本來路過烈劍派,就是想來看看你而已,畢竟我們朋友一場。謝謝你剛剛救了我!再見!」季雲說道,已經慌忙踏上靈動,朝著烈火山更邊緣的地方飛雲。
秦恆呆呆的看著季雲像是一陣風一樣,消失在了視線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