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可能有後續發展,那麼就別看、別多想。
在那之後,冉盈袖偶爾還是會前來陪燕燕練舞,指導一些小技巧,他不一定會在,偶爾也有不經意踫上的時候。
都說了燕燕的練舞室原是由他的書房改建,左側緊鄰著他的臥室,再怎麼刻意去避,只要同在一個屋檐下總是會踫上。
而踫上了,兩人也只會淡淡地點頭打聲招呼,然後,擦身而過。
雖是第一次吃女孩子的閉門羹,滋味挺復雜的,他也依然保持自己的風度,沒去多做無謂的攀談與糾纏。
他後來和燕燕無意間談到她,知曉她家境似乎不甚寬裕,便建議她。「有沒有想過請她來當你的家教?」
「咦?可以嗎?」楊季燕興奮得眼都亮了。
有什麼不可以?她從小到大上才藝班的花費可沒省餅,再說這段時間有冉盈袖在旁提點,她的進步是有目共睹的。
「請爸媽去說,別自己貿然開口。」自己的妹妹幾兩重他很清楚,若是一個措辭不當,難保不會傷及對方的自尊。但由父母開口就不一樣,女兒愛跳舞,為她聘請優秀家教,天經地義。
後來的發展也一如他所料。
一開始,她並沒有接受,只是彼此相互切磋,不需論及金錢。
案親畢竟是在社會上打滾過的,又怎會擺不平一個二十出頭的大女孩,淡定地笑答︰「這是當然。不過我們夫妻是希望,你能每周固定時段前來長期指導燕燕,如此若不表示一點心意,就說不過去了。」
據說她考慮了幾天,當面應允了父親。
往後的日子,雖然她來的次數變得頻密,彼此見到面的機率反而趨近于零。她固定每周五前來,如非必要,他則會將回家的時間錯開,免得她不自在。
某個周末下午,他回家找幾本書,在門口看見陌生的女鞋,略略疑惑地緩步拾級而上,靠近練舞室之際,未掩妥的門扉傳來交談聲浪,他原想快速避開,卻在听見自己被提及,步伐頓了頓。
「學姊,你和我哥以前認識嗎?」
「怎會這麼問?」
「我問我哥,他說沒有,可是我覺得你對他的態度怪怪的。」
「很……明顯嗎?」她以為已經夠不著痕跡了,還是透露了什麼嗎?連最沒心眼的楊季燕都察覺了。
「要不是太了解我哥在異性間的吸引力,我會以為他是病菌帶原者,這樣你說明不明顯?」頓了頓,她問道︰「你那麼討厭我哥嗎?」
對方明顯愣住了,遲了一會兒才回應。「你是這麼解讀的?」
那他……應該也是這麼想吧?她回避的態度,是不是明顯得讓對方難堪了?
原本並無此意,但意識到自己態度傷人的此刻,喉問像哽了什麼,吐不出也咽不下,心里難受得坐立不安起來。
「如果不是這樣,你要不要解釋一下?」
「……」
棒著一扇門,他看不見她的表情,但也不難猜想應是掙扎而僵窘的。
實在太想弄懂這道曾存在心間的疑惑,以及她會如何回應燕燕這直到接近白目的追問,他不由自主緩下步履,安靜佇足。
「你也不想我到我哥面前問東問西,不小心把場子搞得更尷尬吧?如果不滿足我的好奇心,我真的會跑去問他喔!」
「……你發誓會保密,一個字都不對第三人提起?」
「我用我哥的人格發誓!」大概是被瞪了,她訕笑。
「我哥的人格比我值錢嘛……」人家都保證得誠意十足了,不說好像頗對不起楊季楚「很有價值」的人格……
「……他曾經幫過我。」她掙扎了下,低低吐出。
「咦?真的嗎?什麼時候?我哥的樣子看起來不像有這回事啊。」反倒像是初見還莫名被排斥,有點小無辜。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他不記得了。」
「喔。那然後咧?」被挑起了興致,連忙追問下文。
想來,已經是四年前的事了。
那是學校推甄的最後一天,她因為一些原因,延誤了報名日期,等她趕到時,受理報名的時間已經截止了。
她很沮喪,呆坐在行政大樓下的階梯,對未來一片茫然。
一直以來,跳舞就是她生命全部的重心,只有隨著旋律起舞時,才能感受到心髒的躍動、感受到自己還活著、感受到……些許的快樂。
這所學校的舞蹈系,是國內公立學校中師資最優、體系也發展得最建全的一所,錯過了……她一時間還不曉得該怎麼辦。
「同學,你有什麼事嗎?」頭頂上傳來一聲關切的垂詢。
「沒事。」她悶悶地回道,沒心思應酬任何人。
無法從她身上得到任何解釋,楊季楚轉而拾起她扔在一旁的報名簡章。
反正也用下著了,隨他去看。
「你——需要幫忙嗎?」
「麻煩找最近的垃圾捅,幫我丟了它。」她頭也沒抬地回道。
「不用這麼悲觀。」他低笑,不請自來在她身邊坐下,開始詳閱手邊的報名簡章。
「咦?今天是你生日啊,許過願了嗎?」
「沒有。」唯一想得到的願望在他手上,但是已經不可能了。
「我什麼都不要,只想好好地跳舞。你知道嗎?那是我生命中唯一的意義,要我放棄一切我都願意,你不會知道那對我有多重要……」
「我想,我大概能明白。」
或許因為對方是個陌生人,也或許是她情緒真的太低落,需要一個宣泄的出口,她卸下防備,流泄脆弱。
「雖然環境不被允許,可是我從來沒有真正放棄過,身邊的人為了這個夢想,幾乎所有能付出的代價都付了,我沒有權力、更沒有資格放棄……」
他低頭細讀了簡章背後的規則明細,凝思了會兒,續道︰「只晚一天,應該還來得及。」
「什麼?」埋在膝上的臉龐愕然抬起。
他安撫地笑了笑。「那麼多人在為你的夢想努力,就再加我一個吧。」
「怎麼可能?」
「學校的行政流程我熟悉,阿姨們人都很好,我去說說看,也許會願意讓你通融。」當然也因為他關系打得不錯,但這不必讓她知道。
「是嗎?」
「別擔心,先讓我試試看。不過面試時,你可真的要準時報到,這我就幫不了你了。」
那時,她以為他說的是場面話,並沒有抱多大的希望,沒有料到自己真的會接到學校寄來的通知,一路通過學科、術科、面試,順利讀到今天。
因為他,才讓她有一個圓夢的機會。
「所以說,如果沒有我哥當年的幫忙,你可能就沒有機會走到今天,一路朝你的舞蹈之夢邁進?」結論是這樣沒錯吧?
「……可以這麼說。」
「那我就更不懂了,你有什麼理由一見我哥就像避瘟疫似的?怕他認出你,跟你討人情啊?」
「你知道楊季楚不是那種人。」別說他早忘了多年前一時的善舉,就算想起來,他也不會多說什麼,尊重他人的意願,他就是那種人,寬厚而有雅量。
他心房一動,莫名的騷動、伴隨著一絲絲癢麻滋味,襲上胸房。
「……楊季燕,你干麼這樣看我?」她聲音充滿戒備,像是唯恐她又出什麼驚人之語。
「原來,你暗戀我哥這麼久了!」楊季燕終于憂然大悟,雀躍地拍掌一擊,差點擊愣門內外兩個人。
「你……亂說……什麼!」驚嚇到結巴。
這燕燕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少來。我看過你在異性間的應對,對追求你的人是這樣,對反感的人也不會特別流露出什麼,對誰都淡淡的、不冷不熱,這樣的你面對我哥時,明顯就別扭得很不尋常。」
這種刻意的冷漠、刻意的保持距離,又何嘗不是一種另眼相待的特別?
他們家燕燕雖然平日挺粗線條,有時候看待事物的角度卻頗為獨特,甚至有時常一針見血地命中要害。
「沒那回事,我只是……很感謝他……」她聲音漸弱,氣虛得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那你表達感謝的方式還真奇特。」
「……真的……很明顯嗎?」語氣听起來頗介意。
「你指哪一個?喜歡還是討厭?」唉呀,又被瞪了。
「討厭!」她沒好氣地回道。
看吧,一個疑似令人不舒服的誤解就讓她在意成這樣,還說沒暗戀。
「是很明顯。但你又說不是討厭,加上這一層過往……學姊,你在欲擒故縱嗎?」
想想,一開始的感謝放在心上惦著,遠遠看久了,對象又是那樣風采卓絕的男子,要不愛上都難。
「……」愈說愈離譜了。
「不然就是近君情怯嘍?你怕他不喜歡你?也對啦,我哥異性緣是真的好得沒話講,換作是我也沒有把握自己在他眼中是獨特的,不如保持一點距離比較不會傷心。」完全不把人家一再的抗辯當一回事,自行演繹、定論。
「真的不是那樣……你別在你哥面前亂說,造成他的困擾。」
他有什麼好困擾的?一直以來表現得比較困擾的人是她才對吧?
「可是……我真的不覺得我哥對你……」
「楊季燕,不要逼我翻臉。」
「……好啦好啦。」楊季燕低聲嘟噥。「不要再瞪我了,我都拿我哥的人格發誓了,說不講就絕對不會透露一個字的啦,你可以放心。」
門外,楊季楚駐留片刻,悄無聲息地轉身下樓。
稍後,冉盈袖下樓來,見著倚靠在中庭抽煙的楊季楚,腳步略微一頓。
他微微側首、垂眸,不知在思考什麼,煙霧繚繞間,俊雅側容深邃而難測。
明明抽煙應該是頹廢又摧殘健康的事情,他卻能呈現另一種性感而優雅的美感。
他抬眸,也見著了她。
直起身,熄了煙蒂。
「我回來拿幾本書,馬上就要走了。」
她張了張唇,復又無言。這里是他家啊,何必向她解釋那麼多?又何須理會她作何心思?
「昨天……季燕有事,所以改到今天。」如果不是這樣,怕也見不著他吧?
「嗯。」他淡淡哼應,看不出意緒為何。
「你大可不必……」
「嗯?」他挑眉詢問。
不必如此配合她,這種體貼,會讓人覺得羞慚。話欲出口,又覺不妥,盡數咽回。她不是楊季燕,學不來說話如此直白。
似乎看穿了未競之語,他僅是笑了笑,沒再追問下文。
他也不是楊季燕,很識時務,不會窮追猛打。
「要回去了嗎?」沒讓她再多心下去,他主動問道。
「對。」
「這里會車不好等,我送你。」
「不用麻煩了,我——」
「不麻煩,我也要回學校,搭個順風車而已。」
「……」人家都這樣說了,再拒絕反而顯得刻意。
她不想……不想再犯相同的錯誤,讓他有不舒服的感受。
「我上去拿幾本書就出來,在這里等我,五分鐘就好,可以嗎?」一再詢問,耐心等到她終于輕點了一下頭,他這才安心進屋。
等待的空檔,她無意識地低頭,盯著他方才站過的地方,每一寸土地、綠葉投映在地面的樹影、殘留的煙蒂……他抽了三根。
從剛剛就在猶豫,是不是要提醒他,吸煙有害健康……
這種事,又何須她多事,誰都知道、每個煙盒上都印有健康標語……幸好她沒說出口,幸好。
「想什麼?可以走了。」
她像是被驚嚇到,仰頭猛然退開好幾步。
察覺到自己的行為時,又是一條鴻溝之間的距離。
她懊惱地咬唇,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僵立著,進退不得。
又是那種戒慎防備的姿態,那一瞬間,她的表情、她的動作,已經下意識流泄出太多訊息。
她確實打心底抗拒他的靠近。
三步,那是他們之間的安全距離,沒有人刻意劃下,就是存在了,半點勉強不得。
他笑了笑,佯裝沒事,率先轉身坐進駕駛座。
像要補救什麼,她趕緊開門上車。
一路上,她很規矩地盯著自己的鞋尖,他也沒刻意找話題攀談,任名為「無言以對」的兩人默劇悄悄上演。
他們不是適合聊天的對象,說什麼都錯,沉默反倒還要來得自在些。
「還是小南門嗎?」眼看學校將至,他攀重地詢問。
「……客隨主便。」
是嗎?楊季楚僅思考了一秒,方向盤一轉,作主繞往東側門。
那里離女宿步行路程較近。
車速靜止,她解開安全帶,沒如上一回那般急著下車,垂眸側首,長發順肩滑落,掩住半邊臉容。
她有一頭極美的發,長及腰臀,不染不燙,柔滑而充滿光澤,隱約的發香在有限的空間浮動,也誘得他心思隱隱浮動。
他想,任何人都很難不在第一眼被這一頭美麗的長發抓住所有注意,若不是這樣的行為太孟浪,真有股沖動想感受它在五指之間滑動的感覺……
甩掉腦海的綺思,不讓浮動的暗香牽著思緒走。
「有話想說?」
她本能地搖頭,像想到什麼,又頓住,輕輕點了一下。
他笑出聲來。「這樣是有還是沒有?」教人很難判讀哪。
「……有。」說有,她卻緊閉著蚌殼似的嘴,不吭一聲。
他也不催促,有耐心地安然等待。
「對不起……」
「嗯?」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盯著鞋尖,低嘴聲輕得幾乎听不見。
無法大剌剌地直言,又沒辦法假裝沒事,與季燕那番談話一直梗在胸臆,他沒理由承受她態度上的羞辱,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問題,他不欠她什麼,卻得由他概括承受。
然而事實是——他幫了她、甚至願意替一個素昧平生的人墊付報名費,她卻連坦然地當面好好向他表達謝意都沒做到。
「我明白。」仍是一貫溫然平和的嗓音,仿佛什麼事也沒有。
是嗎?她明明什麼都沒說,他真的明白?明白她難以敵齒的懊惱?明白她此刻自厭的情緒?
她仰眸瞪他。「你是沒脾氣嗎?」換作任何人,感受都不會好到哪里去,他居然還能反過頭來安撫她。
他訝笑。「我當然有。」
「那你還笑!」
那是因為,她此刻替他憤然不平的表情可愛又逗人,不爽他被吃定也不懂得聲討——盡避那個吃定人的是她——讓他莫名有了想笑的好心情。
「燕燕說的對,你這樣真的很容易讓人誤會。」
「誤會什麼?」誤會她在心疼他。
他搖搖頭。「沒什麼。」
「那……我要下車了。」像個一舉一動都要向大人報備的孩子,沒等到他應聲還真乖乖坐好不敢亂動,怕再給他避難似的錯覺。
可愛度不禁又在他心頭升高了幾分,再這樣下去,可能會破表啊。
其實這真的沒什麼,每個人本來就有喜歡或討厭一個人的權利,他自尊沒脆弱到因為這樣就受到傷害,可是她拚命不讓自己重蹈履轍,在意到努才想補救的模樣,實在是固執得可愛。
「好。」大方頒下特赦令,她吐了口氣,連忙開門下車。
楊季楚靜靜凝視著,她的步伐相當輕巧,也許是長年跳舞的關系,舉手投足給人一種優雅的感覺,長發在夜風中舞動,楚楚韻致、縴盈背影教人不舍移目。
「冉盈袖。」他搖下車窗,月兌口一喚。
待她停步,他定定地、專注地低語。
「和我預料的一樣,你留長發,很漂亮。」
「我該怎麼回報你?」雖然那時並未抱著太大的期望,總還是得先問清楚。
素不相識的陌路人,沒道理平白接受他的恩惠,若他索求的,是她給不起的,那她不能要。
「再說吧,我什麼都還沒做呢。」只是見她孤零零獨坐在階梯下,落寞神情像是被全世界遺棄似的,看起來好可憐,一時沖動便開了口,當時真的沒想那麼多。
她堅持要討個答案,令他莞爾。「你一向都這麼認真嚴謹嗎?」
她蹙了蹙娟秀的眉,對他的回答不甚滿意。
「好吧,如果真要我說的話——那就為我留一次長發吧!如果你真考了進來,我想看你飄揚著長發舞動青春夢想,我可以想像,那畫面一定很美。」
「就這樣?」他的要求……簡單得令她意外。
「是這樣。可以嗎?」
她安靜了片刻,輕不可聞地點頭。「好。」
方才在中庭抽煙,落在腦海深處的泛黃記憶也一點一滴浮現。
都三年多前的事了,當時他並沒有刻意將這事放在心上。
那時的她還是個十八歲的大女孩,清秀臉容稚氣未月兌,清湯掛面的齊耳短發,就跟路上隨時擦身而過的女高中生沒什麼兩樣,與如今窈窕秀雅的知性佳人完全判若兩人,以至于第一時間沒能認出她來。
她真的考了進來,一步步實現自己的夢想。
她真的留了長發,一縷縷舞動出耀眼風華。
她還記得對他的承諾,那樣的長度,若不是從當時便開始,根本留不到這樣的長度,如此美好的發質,她用了多少心思在呵護?只是一句不經意的承諾,她卻那麼認真在看待,並且實踐。
她愣愣地呆立在校門口,愣愣地瞧他,一時之間還反應不過來。
「楊……季楚,你說什麼?」
既然她第一時間沒承認,楊季楚也沒打算來個什麼認親大會。
他再遲鈍也不會不曉得,冉盈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要如何,否則這三年多同處一座校園,機會多的是,她從來不曾主動找過他,若不是燕燕的關系,他們會一直陌路到畢業,然後各奔前程,毫無交集。
「我說,我家丫頭讓你費心了。」如今想來,她會主動去找燕燕,也是為了他吧?或許天分是有的,但還不足以讓她如此另眼相待、關照有加,楊季燕是他的妹妹,這根本不是什麼秘密,她用這樣的方式回報他當年的幫助。
「沒……季燕很好。」人是沒心眼了點,有時說話直到有些白目,本質卻是純良的,難得出身于優連環境,一點千金小姐的驕氣都沒有,有那麼稱職的哥哥管教著,想壞也壞不到哪里去。
「那丫頭幾兩重,我清楚得很。」他這妹妹性子不壞,就是有點少根筋,平日被家人保護得太好,十足不知人間愁的千金大小姐一名,說到底,他也要負一部分的責任。
像剛剛,他就很想毒啞她,讓她閉嘴,難得冉盈袖好脾性,能忍得那丫頭口沒遮攔,完全不懂看人臉色說話。
「若她說什麼不該說的話,請別與她計較。」
「沒有……不會的……哪有什麼不該說……」她一頓,瞪眼望去。
他听見了嗎?
「那就好。進去吧,我也該回去了。」
變態院長最近奇蒙子不太美麗,又在玩風扇游戲了,他為人弟子,就該知分寸、解人意、服其勞,好好泡上一杯濃茶來挑戰燈夜戰。
目送她進入校門內,轉回程路上,他降下車窗,迎著夜風,不經意瞥見車窗外飛掠而過的街景,想起燕燕每回練完舞後總是喊餓,卡路里消耗得多,胃口也跟著大開。
這間餐廳的港式茶點頗有名氣,前陣子文學院師長餐敘,他被院長揪著一起去,食物品嘗過後的印象還不差。
念頭來得突然,他在路旁停車格暫停,下車買了盒燒賣,繞原路回去,將餐盒托女宿樓管轉交。一點小心意,請不要拒絕。
她與燕燕練完舞後,尚未用餐就直接搭他的車回來,而學校里頭像樣的餐點實在不多,這點是他疏忽了。
這手法可是向她學的。
頭一回是在三年多前,他代她繳交報名費,當時也沒想太多,只是秉著送佛送上西的想法罷了,並沒有料到一陣子過後,會經由旁人轉交收到她的還款。
第二回,是陪她看醫生那一回,她還來診療費。
兩回都是輾轉收到,連爭議抗辯的空間都沒有。
不知——現在的她,是不是已經看見他留的短箋,品嘗及時送來的餐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