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試過食療,我那里有些冰糖,一會兒讓人送來,李宮人將它與雪梨一起熬制給陛下服用,應該會有所緩解。哦,是我偶得的偏方,我試過效果很好,若是不放心可以讓御醫先檢驗一番。」
「那老奴就先謝過了。」
嘖,這物質貧乏的古代,我好不容易提出來的那麼點兒冰糖也獻了出去。我何時變得如此好心了,或許是听到那個九五之尊訴吐露一些心聲之後吧。
她說︰在朕眾多的兒女中朕從一開始屬意的便是三皇兒,她是朕與最愛的男子所生的結晶,無論長相還是性格都像極了朕年輕的時候。
她說︰在皇家,你對一樣東西越是喜愛就越要把她推得遠遠地,遠遠的看著,這樣她才能不被別人發現,她才能少受一些傷害。
她說︰當初是朕自不量力,認為憑自己之力足以保全她們父女,奈何還是被後君她們有機可乘,差點害了吾兒性命,從那時起我便狠心將只有十三歲的她送進了軍營,這一待就是十年,這期間,她的苦痛與成長朕都時刻關注著,既欣慰又心疼,可朕不敢去見她也甚少傳她入宮。
她說︰朕歉她們父女良多,朕的身體朕清楚,能撐一年已經是難事,只求在最後這一段時間里竭盡所能,為皇兒鋪好路。
她說︰朝中勢力錯綜復雜,就算沒了老大和老四還會生出新的勢力,這一點在景淵登位之後矛盾會漸漸顯露出來,尤其是那些老臣,更難招架。淵兒還未練到火候,有些事未必能下的去手,這個時候就需要戈雅你出手,朕知道你的心狠,到時候該殺的殺,該抄的抄,就算是朕的兒女兄弟也不例外,反正那時候朕已經駕鶴西去,隨便你們折騰。
她說︰金戈雅,朕將這塊兵符給你,以後大景一半的兵力就掌握在你手中,你要記住今日對朕說的話。
我迎著夕陽獨自走在寂靜的大路上,望望身後巍峨的宮殿,心中感慨一片,誰說最是無情帝王家,她不是無情,而是太過專情,她把所有的親情都給了一個女兒,注定要辜負更多的人。
「咦?你為何還沒回去?」
前來探病的景淵正巧與剛從龍涎殿出來不久的金戈雅相遇,看看天色,這都結束一個時辰了,這個家伙怎麼還在這兒,照著她的性子不是早就竄回家陪夫君孩子去了嗎?不由得有些詫異。
「我只是突然發覺這宮里的值得人停留的東西挺多,就拿這面牆來說,看看,這線條,這觸感,這排列的規律,嘖嘖,多藝術。」
景三皇女丟過去一記衛生眼︰「你有病啊。」
「你有藥啊。」
「……」
景某人見鬼似的盯著眼前這個從頭到腳都很奇怪的表妹,不解的搖搖頭,一個時辰還好好的怎麼這會兒變得這麼不正常,最後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終于得出了結論︰「神經病」
「三殿下。」喊住甩著衣袖,衣袂翩飛的三皇女,勾唇一笑︰「你有一個好母親。」
听了我的話,景淵微微有些發愣,仿佛是弄不清我為何突然說出這句話︰「莫名其妙的,又發什麼瘋呢,我還不至于笨到分不清是好是壞,是真情還是假意。
微微一笑,眼底滿是欣慰,景淵她該是有史以來最幸運的帝王,前有宣帝打下的國泰民安的基礎,後有忠臣能士輔佐,當然,在這其中numberone的自然是…咳,本人。
「嗨,這兩天抽空來我家玩玩,我在後面開了塊葡萄地,是豐收的季節,帶著戈菡還有你們家七個月沒出過宮門的景燁來瞧個新鮮。」
「得 ,今晚就算熬通宵我都得把明天的時間空出來,金戈雅,你就等著恭候本殿大駕,好吃好喝的伺候著吧。」
說到出去玩,再沒有誰比折了翅關在華麗籠子里數月的景三殿下更有興致了,當下便健步如飛,調轉了方向,她最敬愛的母皇都不去照看了,直接一頭扎進奏折堆里,挑燈夜讀,埋頭苦干,橫批︰有誘惑才有動力。
嘖,你說宣帝這女兒是不是白疼了,白挖心挖肺的為她計劃這許多,到頭來在她心里的地位還比不上幾顆葡萄。
眼珠子在高朋滿座的大廳里轉了一圈,蒼首領、三大管事、司瑞、李彥…嘿,齊了,一群人擠在大廳里跟趕廟會似的。
「嘖,金戈雅,你不就那一畝三分地的葡萄嗎?至于把我們都招來,夠我們分的嗎?別到最後我放下軍國大事、百忙之中來幫你收葡萄到最後連個葡萄皮都沒分到。」
「這點兒不勞各位操心,保證你們滿載而歸,當然吃不了兜著走也是有可能的,所以說,各位,別怪我沒提醒,都悠著點兒,別跟某個愛佔小便宜的姐妹兒一樣看見不要錢的東西眼楮就冒光。」
「我看金姐是想趁這個機會讓我們聚聚,咱們就牟足了勁兒干活,可別辜負了她的好意。」見恩人和主人眼楮不是眼楮鼻子不是鼻子的互相諷刺,和事佬李彥適時出來打了圓場,經過這麼些年在官場上的模爬滾打,這廝越發的有能臣氣魄,景淵又多了個寶貝。
本著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原則,男一車,女一車齊齊向後山進軍,回想起剛剛景某人夸下的海口,在看看她如今的得瑟樣,不禁裂開嘴笑出聲來。
「干嘛這樣看著我?」察覺到我不懷好意的目光,景淵防備的向後撤了撤身子,雙手抱胸,「別告訴我你現在才被本殿下的魅力所俘虜,然後深深愛上了我。」
「…嘎…」
「咳,那個李大人,我看你印堂發亮,雙頰泛紅,明顯乃升官發財之象,在下在這里提前恭喜了。」
「那就借月主管吉言了。」
「&#※*…」
明顯被排斥的景三皇女臉上自戀的笑容終于掛不住了,掩飾性的咳了一聲,對著害她陷入尷尬的女人遞去一個警告的眼神。
挪到她身旁,勾肩搭背,一副姐倆好的模樣︰「三殿下,知道你最大的魅力是什麼嗎?」不跳字。
「什麼?」被耍了一次的景某人沒好氣的接話。
「言而有信」
景皇女樂了,卻依舊拿喬的哼了一聲︰「你才知道。」
看著頓時煙消雲散,太陽當空照的景淵,搖搖腦袋,嘖,世界上怎會有如此單純的孩子,怪不得宣帝拼死也得撐著最後一口氣。
馬車晃晃蕩蕩在茅屋前停了下來,眾人下馬的下馬,下車的下車,感慨的感慨,震驚的震驚,想哭的欲哭無淚,想笑的捂著肚子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三殿下,今天就辛苦您了,讓我們大家見識見識你掌風的威力。」日憋著笑,同情的對吸著鼻涕的景三皇女彎腰施禮,而後轉身肩膀一顫一顫的沒入茅草屋。
「**還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哎,您別等我,我也是跟老大學的。」景淵 嚓 嚓,所以說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滾進去。
期待的目光轉移到高雅的李彥李大人身上,眼楮極具漫畫效果的晶晶亮,李彥吶,你可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報恩的時候到了。
不堪重負的李大人悠悠的行至三殿旁,望了眼一望無垠的紫色海洋,感慨了句奇觀,便再次悠悠然矮身進了房間。
「蒼…」哼,對這個愚忠的木頭她本就沒報希望,可是至于看見她就跑嗎?她還沒說什麼事呢,你就跑吧,到時候你家主子掉進池塘里,有你後悔的。
打眼掃了一圈,果然只有自己人才是可信的。戈菡,閨女,雖然幫不了實際的忙,可有你們陪在身邊,她就覺得渾身充滿了力氣,正想向前給這一大一小一個擁抱,豈料戈菡突然驚嚇的後退一大步。
「殿下,戈菡在精神上支持你,行動上實在無能為力。」
「二哥,你在外面干什麼呢,快來嘗嘗姐姐制的果汁,再不喝就被搶光了。」
「哦,好,這就來。」
愧疚的看了一眼面色陰沉的妻主,戈菡猶豫著將懷里的裹著手指的景寶寶塞進她娘親懷里,提著裙子一溜煙的進到了茅草屋里。
「踫…」房門緊閉。
「呼…嘎…」秋風落葉,無限淒涼。
景皇女、景皇孫,兩個人一雙腿站在空曠的房門前,正午的太陽毒辣辣的打在身上,景淵卻覺得冰冷刺骨,若是再配上母女倆專屬的背景音樂——二泉映月就更有氣氛了。
低頭淚眼汪汪的看著流著口水、還不知人心險惡的女兒,抵著她的小腦門,怏怏開口「燁兒,我怎麼忘了,你爹爹也姓金,一有靠山就原形畢露了。咱們倆現在在別人的地盤上,就算被欺負了也無力反擊。」
「女兒,你要記住娘親是怎麼被你姑姑欺負的,等會兒就去欺負你姑姑的女兒,搶她的吃的,搶她的喝的,還要搶她的爹爹,必要的時候尿她一身。到時候你爹爹要是揍你,你就哭,死命的哭。」
景寶寶不耐煩的甩甩頭,一臉嫌棄,有這樣的娘親真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