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憶流年的聲音其實挺好听,但正如他自己說的那樣,他確實不怎麼擅長唱歌。風搖影有幾次都听到憶流年唱跑調了,然後他自己似乎也有所察覺,于是一緊張節奏更亂,最後就變成了跟著伴奏哼哼,惹得大家狂刷屏喊作弊。
就在這熱鬧的氣氛中,音樂漸漸走向終結,憶流年松了口氣般長嘆一聲道︰「唱完了」
「抗議,後面部分你根本就是在混,強烈要求重唱」
「重唱重唱,前面都挺好的,後面你是在敷衍我們吧?不算啊」
一有人帶頭,其他人也很起勁地給憶流年找茬。這家伙唱完了一首歌就像完成了一個任務一般,整個人都輕松下來了,然後便開始慣例性的無恥︰「能听我唱半首都是你們的榮幸了,還不知道感恩?啊,剛才威脅要退幫會的是哪些人?都給我自覺交罰款進倉庫,不然回頭我翻聊天記錄把你們一個個揪出來的話,這周的俸錢就沒了」
「靠鄙視啊,公報私仇」小白兔幫的人听到他這麼說,一個個都刷起了「凸」字。
「公報私仇怎麼了,誰讓你們不是幫主呢?哇哈哈哈」憶流年囂張大笑。
好在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胡鬧,這時候一團混亂中,還有人認真地點評道︰「其實流年唱得挺好的,不過大過節的怎麼不唱點歡樂些的歌啊?」
「比如說?」
「比如說捉泥鰍。」剛才還一本正經的人,忽然就提出個讓大家傻眼的提議。
「……」
一陣沉默過去,憶流年默默磨牙道︰「捉毛線,你自己唱去知不知道這首歌對老娘來說是有特殊意義的?」
「喂喂,還有外幫的人在,你別又開始老娘了……」
听到憶流年的口頭禪冒出來了,有人滴著冷汗提醒。
一般這種幫會活動的時候也是方便跟其他幫會聯絡感情促進交往的時候,所以這天歌會進行了一會兒之後陸續又有一些跟一群小白兔交好的中立幫會的人跳進頻道里面來听歌。此時听到憶流年這句自稱……風搖影真好奇,這些外幫人士有沒有整個石化掉。
憶流年也發現自己失誤了,趕緊彌補道︰「哎呀呀,剛才忘記關BGM了,怎麼這背景音里還有奇怪的台詞啊?導演,剛才那段記得 嚓掉」
一番話逗得大家都笑起來,氣氛又重新恢復活躍。
這時候有八卦的人便趁機打听道︰「這首歌怎麼有特殊意義了?強烈要求爆料,不然我今天晚上都睡不著了」
「同上。」
「再同上。」
其實憶流年既然在這樣的場合說出這樣的話來,本身也不是存了什麼保密的心思,現在看大家興致都挺高,他稍稍又吊了大伙一會兒的胃口後,便回答道︰「這是當初我第一個游戲里面認識的朋友曾經唱給我听的。」
風搖影聞言愣住了。
大家起哄︰「什麼樣的朋友啊?女朋友嗎,長得漂亮不?你當初玩的第一個游戲叫什麼啊?」
「唔,那個游戲叫絕世。」憶流年選擇性地只回答了最後一個問題。
就在此時,YY上鬧騰的人們忽然听到一個有些陌生的女聲說道︰「你是念遙?」
憶流年當場就傻眼了。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麼會鬼使神差地在安慰風搖影的時候唱了這首歌,更順口就把自己很少對人提起的這段回憶說了出來。而此時……居然有人說得出他當初在絕世online里面的游戲名字?
「剛才誰說話?」因為方才不少人都按著麥,所以YY上有些吵,憶流年一時沒法準確听出剛才說話的人是誰。
但這一會兒,大家都直覺有精彩好戲看,所以全都屏住呼吸不吭聲了,頻道里非常安靜。
憶流年就看到風搖影的麥閃了閃。
「我是念卿。」
留下這句話之後,風搖影退出了一群小白兔的YY頻道。
絕世里的那場相遇,即便是相隔了這麼長的一段時間,風搖影仍然是印象深刻。
那天她開著自己的牧師號在整理倉庫,旁邊路過一名金光閃閃的法師,走出去一段後忽然停下,退到她身邊,私聊說︰「嗨,我們倆的名字真像。」
當時還叫念卿的風搖影一看對方的ID——念遙,可不就是真像嗎?
一字之差,就讓他們倆從此成為了朋友。法師念遙性格很開朗健談,技術好又沒架子,身邊總有很多朋友繞著轉,是他教會當時還是游戲小白的風搖影,什麼叫技能CD、怎麼選擇最適合自己的裝備、怎麼在游戲里面賺錢以及如何跟人PK跑位等等。
後來熟悉後,風搖影知道了對方只比自己高一個年級,跟自己一樣,還在念高中。
由于一個是牧師,一個是法師,不管是練級還是打架都是很搭配的職業,所以風搖影跟念遙在一起的時間很多。再加上一男一女,名字又那麼像,漸漸的,就被游戲里認識的其他人下意識地當成了一對。
然後在大家的玩笑起哄中,某天下午兩人練級累了坐在一起休息的時候,自然而然地就交換了彼此的電話號碼。
那個時候,手機還遠沒有現在這般普及,所以他們交換的是彼此家里的電話。
晚上父母一般都在家,即使想要聯系對方也不方便。于是懷著彼此都想早些听到對方聲音的心情,當時在網吧玩的念遙就匆匆下線趕回家。
而知道對方將要給自己打電話的風搖影,則懷著期盼忐忑的心情,默默地守在電話旁。
听到鈴聲響起的時候,她幾乎沒有停頓地就拿起了話筒,然後听到那邊傳來一個似乎剛跑完步,正微微喘氣的開朗聲音︰「老婆嗎,我是念遙啊~」
那一瞬間,風搖影的心整個都飄了起來。
也就是那一天,在念遙的軟磨硬泡下,風搖影唯一一次給對方唱了一首歌,那便是憶流年今日所唱的《你愛我像誰》。
當時的她很大膽地借著這首歌,想要向念遙傳達只要他開心,自己可以做一切事的心意。
而事實上,後來在游戲里,風搖影也確實做到了。她除了跟念遙一起練級、PK之外,還幫著對方管理公會,買賣東西等等,只要念遙希望,風搖影就去做,不為別的,只為了念遙掛在嘴邊的那句「老婆你真好」。
對方對她也很好,雖然那時候的游戲沒有結婚系統,但是自從以夫妻相稱之後,念遙總是護著風搖影,也從來不跟其他女孩子來往過密。
懵懵懂懂的感情,簡單純粹而熱烈。
她記得,那時候念遙還曾經對她說,他們要上同一所大學,他先考過去,然後等著她,到時候就可以天天見面了。
但是最終這個天真的誓言沒有實現,從某一天開始,念遙再也沒有出現過。
游戲沒有出現,也沒有給風搖影打電話。
他們之間的關系就如此突兀地斷掉了。
時隔四年……為什麼,當初竟然沒認出對方的聲音?在如此意外的情況下得知了憶流年就是念遙的時候,風搖影一時間竟然想不到自己該用怎樣的態度面對對方,所以在一時失神說出自己當初的游戲ID後,她匆匆地退掉了YY。
這個時候告訴憶流年自己是誰又有什麼意思呢?當年的事,明明已經過去了……
風搖影听著自己急促的心跳聲,有些想哭,又有些想笑。
世界真小。
另一方面,還留在YY頻道里的憶流年整個人都呆住了。他根本沒想到,自己現在想要追的人,這張揚狡猾的風搖影,竟然就是當年乖乖巧巧地跟在自己身後,除了全心全意地加血別的什麼都要自己教的小牧師。
難道之所以自己總是想要接近對方,就是因為潛意識中發現了兩者些許的相似之處?
現在知道了風搖影是誰以後再回憶一下她處理幫會事務之類的手法,跟當初自己教給念卿的何其相似?虧自己听十步一殺轉述的時候,還暗笑跟對方有默契……卻原來,這都是當初自己一手交出來的。
怎樣的緣分……
發了一會兒呆,憶流年忽然想到YY上還有一堆八卦眾正豎著耳朵等爆料,于是他順水推舟地說︰「沒想到居然是老朋友,我去跟影子聯絡一下感情,你們先玩著。」
「嗯嗯,聯絡感情……」
「慢慢聯絡,慢慢聯絡,不用管我們。」
從風搖影跟憶流年只言片語的對話中,每個人都自行腦補了一小段故事,所以此時憶流年再這麼一說,大家都覺得,為了長久的八卦娛樂,現階段有必要先放過他。
「那個……」YY風搖影雖然下掉了,游戲里她的號卻還在,憶流年密了對方,一時間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現在甚至都不知道該稱風搖影原來的名字,還是她現在的名字。
但是比起尷尬和不知所措之類的情緒,此時憶流年心中最多的還是一種熱切的喜悅之情。
「我們真有緣。」最終,千言萬語被憶流年化為了這麼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