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茵在炮場,只是把火藥配方做的更好了些。火藥包怎樣個包法,才能獲得最好的燃燒效果,就成了她每天試驗的內容,她在這上面,也是沒有任何經驗的。
茵茵和幾位炮場的師傅商量總結出一個方案,就讓他們去做,然後由她再帶著到士兵,到野地去試驗,每天的日程單調而緊張。
這天,他們三個,一起過來看她,茵茵沒有辦法像以前那樣,和他們親密無間地說這說那,她刻板機械地回答幾個人關切的問話︰生活上很好,炮場師傅的手很巧,火藥箭還在試制中,不過,效果已經很不錯的了,再改進一下,應該可以投入使用了,衛兵很听話,她不生氣,也沒什麼煩惱。
總之,她在這里沒問題。
三個人見茵茵這樣,臉上的笑容都消退下去,尤其是蘇君青,听茵茵竟然叫他三哥,更是一臉陰雲,他借口去看看茵茵在炮場生活到底好不好,沉著臉走開了。
趙承邦臉色更差,是他提議來看茵茵的,他的心里,還沒有完全死心,見茵茵這樣,氣憤難耐,又見她一個女人,在這里舉目無親,連個熟人都沒有,心里多少也有點內疚和憐惜,他沒辦法向她發火,幾個人這麼相對無言,他們轉了一圈,不想走,又實在憋得難受,最後,陳二林發話︰「茵茵,我們回去了,過幾天再來看你,你想要什麼只管說吧。」
「我在這里挺好,謝謝你們惦念」
「那,我們走了」他翻身上馬,雙手抓著馬韁,馬兒在原地轉了兩圈,他最後狠狠心,策馬離開。
趙承邦和蘇君青也在他身後上馬,跟著他離去,這倆走了幾步,都眼神復雜地回頭望了望茵茵,這才回頭走了。
蘇君青第二天又來了,他帶給茵茵一個狐皮圍脖,還把茵茵吃飯住宿、洗漱、安全各方面都檢查了一遍,他威脅衛兵,茵茵若有個長短,一定取他們狗命,讓那幾個衛兵從此見茵茵都戰戰兢兢的。
「你過來那天我就想來看看,沒想到要準備戰事,一直抽不出空來。」蘇君青很內疚地說。
「三哥,你就不要解釋了,我知道你是怕國舅爺吃醋,我能理解你的難處。」茵茵不想和他這麼假惺惺地說話。
蘇君青的臉漲得通紅︰「承邦他小時候很可憐的。」
「你就不可憐?三歲上就沒了娘,姑父又是一個書呆子,就算他有心,也根本不會體貼照顧人,我都想不出一個三歲的孩子是怎麼靠自己長大的。」茵茵不高興地說。
「可是爹很疼我,真的,承邦就不一樣了。」
「姑父那麼古板,我都沒見他笑過,整天皺個眉頭,君青,你要這樣,君青,你應該那樣,你還說他疼你,國師難道不疼承邦嗎?我都能感到國師對他傾注了很大心血,他要是不肯承認,那我也沒辦法。」
「我爹那是為我好。」
「督帥肯安排我進大帳做事,不是為了趙承邦好嗎?他還親自把我叫去,很遺憾地給我說,趙承邦只能給我一個妾的名分,是委屈我了。這不是對趙承邦好是什麼?」
「他竟然這麼給你說的?」蘇君青一臉驚訝。
「他說,讓我這麼沒有身份地跟著趙承邦,委屈了我,但只能給我妾位,他很遺憾。」
「我,沒想到。」蘇君青忽然語塞,過了一會兒,他才說道︰「國師以前打過一次承邦,往死里打的那樣,我以為他,不喜歡承邦,看來我錯了。」他臉色難看的很,讓茵茵有點不忍心。
「國師剛開始對我也很凶,他把我當花瓶來著,後來听我說,可以幫他審核賬目,就問我會不會算盤,我說靠心算,他竟然說︰‘學一下,軍中數字龐大,心算不行’然後就松一口氣的樣子。我本來挺緊張的,當時一下就放心了,我若能做點事兒,軍中就沒人指責趙承邦。督帥還是希望趙承邦好的。他只是不放心。」
「承邦以前就是個紈褲,後來才變了的,可惜督帥始終不肯承認他變好了。」
「不是不肯承認,而是不放心,趙國師對他心思太重了。我猜,國師只有他一個兒子。」
「他本來有個哥哥的,一員虎將,功夫很高,在南疆戰死了。國師死活不肯讓承邦帶兵,大概就是因為這個,他已經傷不起了。」
「哦,國師真不容易。」
「承邦的娘是個通房,他記在國師夫人名下,國師夫人對他很好,才把他慣成一副紈褲樣兒。我們一直認為國師討厭承邦,沒想到,國師其實還愛著承邦。」蘇君青看了看茵茵,「看來,我們先入為主,不肯琢磨國師的苦心,誤會他了。」
茵茵也不知說什麼好,兩人相對,一時無言,過了好一會兒,蘇君青似乎很掙扎地問︰「你是真不喜歡承邦,還是因為那天強迫了你?」
「你是不是給他做說客來了?」
「你真的不喜歡承邦嗎?」不跳字。表哥的臉色,似乎很痛苦。
「我不喜歡他,他雖然也很有才華,但我總覺得他很幼稚,像個小孩子沒長大,我沒辦法天天面對這樣的夫君。不論他小時候遇到過什麼,現在都過去了,我們已經是成人,不要成天拿過去說事。再說,他小時候好歹,又不是你們造成的,有必要讓大家都這麼讓著他?」
「他只是性子怪,其實對人很好的。」
茵茵不說話,這些她也能感覺到,但她又不是母性泛濫,把夫君都能當孩子來寵。
蘇君青又是好一會兒不說話,臉上陰晴變化不定,最後,他問茵茵︰「那天,我以為你喜歡他的,對不起」
茵茵把臉扭到一邊,裝作沒听見,蘇君青嘆氣。……
一直到離開,他都沒有再笑起來,這是茵茵見他唯一的一次,不是一臉燦爛的模樣。
「我過兩天有空,再來看你,我們不在身邊,你要好好保護自己。」他殷殷叮囑,還是讓茵茵心頭一熱。
「你在戰場,危機四伏,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我會小心的。」他翻身上馬,回頭向她道別,臉色才稍稍好了點。
茵茵盡量讓自己全身心投入到火藥箭試驗里,很快就初步達到戰爭的要求,她派人給督帥報了信,信兵回來,帶回督帥的命令︰盡快造出一千枝火藥箭,做好馬上即發往軍營。
炮場原來的那個將軍,已經回去了,茵茵對炮場的工作重新做了安排,雖然仍然是作坊式的手工操作,但整個工作流程,讓她給改成了現代工業的流水線式,制做速度大大增加,一千枝箭,只用了五天就做好了,茵茵第二天安排人裝車,因為每一支箭都要仔細固定好,耗費了一些時間,她一面派人前去報告,讓那邊的人接箭,一面讓這邊的人出發,她強調了又強調,運輸時務必小心。
茵茵還給督帥寫了一封信,仔細講了火藥箭的安全問題,讓督帥告誡使用者,一定特別小心才是。
才過了兩天,陳二林就帶人把那個韃子營連鍋端了,勝利的消息傳來,炮場一片歡呼,雖然這只是個小勝利,但對趙國師和整個大軍來說,無疑找到了對付韃子的又一決勝利器。茵茵听說,趙國師那天,在大帳里激動地宣稱,要給那幾個帶兵的將軍請功,原來持懷疑和反對意見的,現在也都一個個改變了立場,紛紛給他們唱起頌歌。
陳二林過來看茵茵,陪著她去試驗火藥箭。
「這個已經很好用了。」他一臉滿足的模樣。
「你們攜帶時,還很危險,弄不好會傷了自己人。」茵茵解釋,「再說,我還想弄出新的種類,比如,可以在手里點燃,投擲出去的,這是針對近距離戰斗時使用的。」
陳二林搖頭︰「你的小腦袋瓜里,怎麼這麼多的主意這個火藥箭,讓大營里的人,都知道你了。」
「知道我又有什麼用,打贏了韃靼才是主要的。」
陳二林看了她幾下,轉移了話題︰「茵茵,你今年不小了吧?不少字」
「一般,還沒你大。」茵茵一听這個話題,心情馬上不爽,雖然盡量不讓自己臉色太冷,但她不想多說話。
「哈哈,我是男的。」他並不在意茵茵的態度,也一改往日的一臉冰冷。
「那又怎樣?男女都一樣。」
「你還在等張仲青重新娶你嗎?」不跳字。陳二林一臉好奇。
「我還沒瘋。」什麼話嘛。
「那你,為何不答應嫁給承邦呢?」
「你為他當說客來了?」茵茵一下子警覺起來,大眼楮直直看著陳二林。
「不是,我才沒那麼多閑心呢,不管別人的私事。」他有點尷尬,撇撇嘴不屑地說。
「那這是我的私事。」茵茵垂下眼簾,扭過頭去,不再看他。
「呵呵,但是還和別人相關吶。你到底為何不嫁給承邦呢?」陳二林不死心地問,在他看來,以國舅爺的魅力和家世,幾乎沒有女人能夠拒絕他的。
「趙承邦要我嫁了嗎?沒有,我為何要巴上去呢?當我是那種趨炎附勢之徒嗎?真是的。」茵茵生氣了。
「如果承邦要你嫁他,你嫁嗎?」不跳字。
「不」
「為何?」陳二林執著地問,他實在想知道,茵茵為何要拒絕。
「不為什麼。」
「總有個理由吧?不少字你看承邦,長得好,門第高,對你又好……」他的話還沒說完,茵茵就氣呼呼地打斷了他︰「別說啦好不好?你是不是逼我說出國舅爺哪里不好,你好去討好他?」茵茵很煩,上一世她就沒結婚,這一世她覺得更難,哪里能找到她想要的夫妻平等相待的生活呢?她可不想讓自己的愛人,在她面前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見個面兒還得行禮,那簡直是非人的日子。
「你覺得我是那種人嗎?」不跳字。陳二林生氣了,他皺眉看著茵茵,茵茵扭頭不想理他。
「你真又 又古怪」陳二林嘀咕。
茵茵遠眺雪域,不說話。
「好了啦,你不喜歡他就算了,我沒有強迫你的意思,也沒有巴結他的意思,你什麼時候見我巴結過他?我們幾個,都是覺得承邦好可憐,才處處讓著他的。」陳二林沒辦法,他是來看茵茵的,不是來惹她生氣的,他只好放段,換上笑臉。
「哼這世上的人,哪有沒有無奈的?就他一天,一副天下人都欠了他的模樣,什麼嘛。」茵茵不贊同他的話。
陳二林無語地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