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這院兒建得齊整,後面住家,前面開店,又離大街近,平時還不吵,若不是我老家有急事,也舍不得出手呢。」
「就是二百兩銀子有點貴,我看了幾個院兒了,不值這個價兒。」來的帥小伙搖著頭,「我最多給你出一百五十兩銀子,這個價錢可是頂破天了。」
老女人當時買這個院子時,也才花了這麼多,听他這麼說,心里悄悄松了口氣︰「一百五十兩,這不行,我急著出手才要二百兩,若是不急,二百五六十兩也擋不住呢。」她抬著價,想讓對方加錢。
「我只有一百五十兩,你看賣不賣?不賣,我就走了,十八里巷口還有一家,比你這個大,也才一百六十兩,我回去借十兩,買那個去。」他作勢要走,經紀急忙攔住。
「哎,好商量嘛,大娘還沒給你回話呢。」小伙子沒有回頭,只是站住了。
「那我這里也賣一百六十兩。」老女人的話剛說完,小伙兒又拔腳走人了。
「哎哎,等會兒。」經紀一臉著急,能促成這樁買賣,他這個月,一家人都有吃有喝的了。
老女人繃著臉不說話,經紀著急地不停地使眼色,這個院兒,也就一百五十兩左右,她又急著賣,還把價錢抬那麼高,這不是誠心不想賣嘛。
「你好歹加一點,不然,我怎麼也虧得慌。」老女人萬分不舍地說。
「我手頭就只有三兩碎銀,再也不能加了。」帥小伙倒是很實誠。
老女人無奈,嘆了口氣︰「好吧,都給我吧。」經紀趕緊拉了小伙,坐在院子外的石凳上,他從提的布袋子里取出紙筆,小廝端上茶來,他給硯台里加了幾滴水,用毛筆來回品了幾下,刷刷地把轉讓的契約寫好了。
小伙兒掏出的是銀票,一百五十兩,還拿出一塊碎銀,放在桌子上,老女人從屋里取出房契,小伙仔細看過,也放在桌子上,兩人在契約上按了手印,收起東西。
「你什麼時候把房子騰出來?」小伙問。
「明天一早,你過來就是了。」老女人說地倒是很干脆,經紀一臉笑容地收起兩份中人費,他今天這生意做得那真是一個順。
送走中人和買主,老女人帶著小乖,坐了馬車到西城去找了房子,談妥租住的價錢,又趕回來,天已經黑了,她們收拾好了東西,準備明天一早就搬走。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小乖就在車市雇了一輛馬車過來,準備把東西運走,他們剛把車裝好,忽然來了一群人,把他們堵住了。
「就是她,我們家的逃奴,還偷了主子的東西。」一個大嬸指著那老女人喊,老女人心里發慌,但還是強作鎮定。
「我根本就不認識你,你少在這里訛詐人。」老女人黑著臉,大聲喊到。
「你不認識我,我可認識你,你是夫人身邊的紅人兒,整個參將府里,幾個女人不認識你?」她陰陰一笑,忽然提高嗓門怒喝︰「你說,把夫人拐哪兒去了?」
老女人听見參將府幾個字,腳下已經發軟了,她眼楮四下瞟著,想趁機逃跑。
「把她抓起來,老爺還要問她夫人小姐的下落呢。」中年婦女指揮著,幾個僕婦拉拉扯扯把老女人弄進院里去了,那個小乖,趁著混亂,順著牆根往前溜,沒想到前面過來兩個漢子,把他逮個結實,也弄進院子里去了。
看熱鬧的見是本家來抓逃奴,也都散了。
老女人看幾個漢子,從小乖懷里掏出的散碎銀子和幾個小件的銀器,氣得狠狠呸了他一口。小乖被扒光了衣服,捆了個結實,擱在一邊,一群人圍住老女人,開始審問她。
老女人听出他們說的,都不在點子上,心里暗暗盤算,這幾個並不是主子派來的,而是來打劫的。
「諸位哥哥嫂子,你們高抬貴手放了我把,這些個財物,你們分了就是,大家出來混口飯不容易,求求你們啦。」
兩個漢子果然把眼光都移向門外,他們好像听到什麼命令似得,一起跑出去,沒多一會兒,就听見車夫吆喝的聲音,听幾個男人擁著馬車走遠,老女人悄悄松口氣。
院里的幾個女人,似乎也改了心思,領頭的女人逼問老女人︰「你的銀子藏在哪兒?」
「在懷里,你放開手,我給你們取,只要你們放了我。」幾個女人把門的位置封住,老女人老老實實地把懷里的銀子掏了出來,大概十幾兩的樣子。
「還有呢?」
「沒有啦,我哪里來那麼多銀子啊。」老女人開始哭天抹淚。
「搜」
幾個女人把那老女人壓在地上,的確沒搜到什麼。
「我看這身衣服很好,月兌下來。」老女人臉上的肉哆嗦了一下,老老實實把衣服月兌了,那中年婦女用手團了起來。
「咱們忙乎一場,才這麼點兒?」領頭的女人有點不滿意。
「把她賣了。」
「咱們沒有她的賣身契,不行。」
中年女人在屋里轉了一圈,看到床上還有一個爛床單,她抖開看了看。
「她這身中衣也可以,扒了。」老女人拼死掙扎,最後還是被扒了個精光,中年女人把那爛床單給她,老女人哭著披在身上,中年女人還不滿足,命人把老女人的鞋子扒下來。
這個引起老女人拼死反抗,她甚至張嘴去咬扒她鞋的,幾個女人生氣了,把老女人壓在地上狠打,直到她躺那兒一動不動,這才除了一張爛床單,什麼也沒留下,走了。
臨走,中年女人還低聲給旁邊的說︰「一會兒踫上人牙子,讓把她帶走,人牙子就是沒有賣身契,也能弄出一張假的來,這一身肉,還是能賣個幾十兩銀子的。」
「嘻嘻,那人牙子還不得給咱們點謝銀?」旁邊的嘻嘻哈哈地笑著,她們拿著衣服包出的包袱,走了。
############
長貴面對帶回的物品和一包袱衣服,皺著眉︰「這老女人把我給的銀票,放到哪里了?」
「估計在鞋子里。」茵茵正在卸妝,長貴媳婦給她端來洗臉水,她自己還是一臉的灰土,一身中年女人打扮。
長貴捏著鼻子,把那老女人的鞋子仔細查看,然後用剪子小心地把鞋幫兒剪開,在後面提鞋的絆子上,他找到兩小塊金子,鞋臉兒上,果然縫了一張銀票,但不是長貴那張,這個只有二十兩。
長貴開始拆鞋底子,一只里面什麼也沒有,另一只,找了半天,也沒有。長貴不服氣地仔細再找,把鞋子都撕成碎片了,還是沒見。
他媳婦洗了臉,在衣服上開始找,她不像長貴那樣,把鞋子弄爛,而是仔細查看衣服的縫線,把有問題的地方一個一個拆開,又弄出了幾小塊金子,最後,在中衣的領子上,找到了長貴給的那張銀票,小乖的衣服里沒找到什麼,只有提鞋的絆兒里面,縫了兩個金環。
「這個老女人,滑的很。」長貴媳婦檢查完那些衣服,把弄出的金子和銀票,放到茵茵坐的桌子跟前。
原來,這個老女人,是崔氏跟前的嬤嬤辛四妹。茵茵小的時候,她沒少欺負她。劉琴才比茵茵大不到兩歲,有時還想不出欺負茵茵的法子,辛四妹經常幫她出餿主意。
茵茵的伯父劉積善得罪的就是戴福賢,被逮捕下獄,崔氏在家惴惴不安,這天出去打听消息的辛四妹一臉惶急地進來。
「夫人,不好了,皇上下旨,讓抄了咱家,我听表妹說的。」她的表妹,是吏部的一個員外的家奴,崔氏覺得還不可信,正在猶豫,管家晁祿跑進來。
「夫人,不好了。」他上氣不接下氣,「說是要抄了咱們家,老爺的朋友,那個沈老爺的家人報信來了,一會兒大兵就來了,你趕緊走吧。老老爺帶著少爺出門了,這可怎麼好。」晁祿惶急的表情讓崔氏急得雙手哆嗦。
「夫人,趕緊收拾點東西快走。」辛四妹催促她,崔氏平時雖然狠毒,但並不是很聰慧,見自己最信任的家人這麼說,也的確著了急,她從箱子里拿出一個包袱,匆匆收拾了幾件衣物。
「快了啦。」辛四妹催促。
崔氏咬咬牙,把自己身邊的金銀細軟包了,放進包袱。
那管家出去又進來︰「夫人快點,從後門走,前面已經讓堵住了。」
崔氏哆嗦得讓辛四妹攙扶才能走,劉琴剛好過來看她,辛四妹不等她說話,把剛才和管家的話給劉琴說了,劉琴一時也是六神無主,辛四妹、管家拉著崔氏,帶著劉琴從劉家後門急急出來,他們走了一段路,管家雇來一輛馬車,讓崔氏母女坐了,帶著她們出了城,四個人在城外找了個客棧住下,管家悄悄進城打探消息,回來給崔氏帶了一張告示,皇上抄家、追緝劉家人的告示,崔氏徹底絕望,她決定,帶著這兩個人,去投奔娘家弟弟。
他們繼續走了三四天,車夫不願意往前走了,崔氏下車付了車資,他們打算到了大的鎮子,再重新雇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