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茵還沒出去,外面的人聲,卻鬧哄哄地傳進來︰「你不要攔著,讓我進去」一個清脆的女音,響亮地傳了進來,緊接著,茵茵看到一個衣著很是鮮亮的女孩子,頭上纏著頭巾,美麗炫目的瓔珞垂在兩側,紅色的絲質衣服,四周瓖著漂亮的花邊,頜下的胸兜,也是很漂亮的絲質編織物,短衣長裙,脖子手腕上,都帶著很別致的金銀飾品。她不顧趙承邦的阻攔,硬是闖進來。
陳二林非常著急的對著茵茵說道︰「這是僮人土司家的二小姐,跟著承邦來京的,是皇上跟前的嬌客,特別來咱家玩的。」不待茵茵回答,那女子已經跑過來了。
「哎呀,妹妹好漂亮哦,你是誰呀?」這女孩還真不認生,跑到茵茵對面,仔細地端詳著她。
茵茵也端詳著她︰蜜色皮膚,眉眼是南方那種水鄉女子特有的細長而媚的樣子,她一副天真嬌憨模樣,配那嬌媚的長相,實在讓人沒法對她起厭煩之心。茵茵覺得她的衣著,很熟悉,好像在什麼電影電視里看到過。
「來,到屋里坐吧。你是誰呀?」茵茵說的官話,她當然听得懂,但陳二林詫異地看著茵茵,竟然听得懂這個女子說話。茵茵大學的舍友,一個四川的,一個湖南的,她倆有時和老鄉說話,就是這個味道,茵茵能听懂一些簡單的,這時,她忘了掩飾自己了。
「你在陳大哥家,是他的妹妹嗎?」不跳字。這個女子急不可待地問茵茵。
「哦,不是,我是他的妻子。」茵茵看到這個女子,說陳大哥三個字時,神態似乎有點忸怩,心里不由一沉,麻煩來了嗎?
「怎麼可能嘛,陳大哥哪里有老婆,你哄我哩。」她彎彎地細眉輕蹙,撇著嘴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我給你說過,我有老婆,還有女兒的。」陳二林很著急的辯解。茵茵還沒見過陳二林這個樣子的,他在外人面前,總是一副冷冰冰很淡定的樣子。
「你哪里說過,我從來沒听見。」這女子蠻橫地說,但她的語氣,卻很嬌柔,聲音也清脆悅耳,讓陳二林氣結,他干脆不說話,板起了面孔,終于回到以往那種冰山模樣了。
那女子偷偷瞄了一眼陳二林,不高興地嘟了一下嘴,但很快又是一臉笑容︰「我不相信你的話,肯定是陳大哥和你說好,騙我的,不想讓我嫁給他,哼,他不想也不行,我今天就要不走了,我看你能把我怎麼樣。」
趙承邦站在那女子身後,使勁給茵茵擺手,請求茵茵不要惹她。
「那好吧,你要住,我給你收拾房間去。」茵茵不知道為何不能惹她,但她還是尊重趙承邦的意見,嘴里這麼說著,腳下已經轉過去,往回走,她不想和她多說。
「哎,你干嘛走呀?」那女子不高興地跺了一下腳。
「給你收拾房子,讓你住下來啊。」茵茵只管往前走。
「誰要住你這里呀,黑房子,這麼難看。」
的確,北方的四合院,以大氣莊重為基調,肯定和她們家的吊腳樓之類的住處不一樣,再加上,她一個小姑娘,房間彩色妝飾肯定比較多吧。茵茵沒去過壯族同胞居住的地方,只能在心里猜想。
「那好吧,你不住我也少了麻煩。」茵茵站住腳,扭頭對著她,看她跺著腳不高興,不過,她眼珠轉了幾圈,指指趙承邦,對著陳二林說︰「陳大哥,我要你到他家,陪我玩,不然,我告給皇上哥哥。」
陳二林的臉上冷冰冰,嘴里卻答應說︰「好吧,去他家。」
「那好啦,走吧。」女子馬上笑嘻嘻地扯著陳二林的袖子,往外走。
「你先去,我要安排一下家事。你看,我哥哥年近三十這才剛剛有了兒子,我離家又好久,很多事情都要處理,一會兒我就過去。」陳二林以特別耐心的樣子對她說道。
「又騙我,我走了,你肯定不去,不行」
茵茵煩了,皺著眉,正要張嘴說話,陳二林急忙擺手制止。
「你不先走,我就真不去了。」他語帶威脅。
那女子撅了一下嘴,讓趙承邦拉著袖子走了。
陳二林終于送走那瘟神,回頭趕緊給老婆擺出一副巴結的笑臉︰「茵茵你先別生氣,听我說幾句,你听完再生氣好不好?」剛才家里很忙了一陣兒,那些下人現在大多還在收拾剛才撤下的東西,娘和嫂子自然都在屋里,陳二林見四下無人,抱著茵茵風一般地沖進自家屋里。
茵茵心里堵得慌,陳二林很顯然有隱瞞的意圖,還說跟著趙承邦進京的,那不是跟他一路的嗎?
見茵茵臉色不善,陳二林心里只發苦,他語氣竟然有點哀求地意味︰「好茵茵,就是要判我個斬立決,還不得過過堂?你就听我說一句吧。」他心里真的很虛,盡管知道自己的媳婦兒大度又明智,但眼下這個混亂場面,他能說得清,媳婦兒真能拎得清嗎?
「我沒有不讓你說啊,你這回來都兩天了,也沒見你吭聲啊?」茵茵一開口,陳二林心里就輕松了許多。
「還不是覺得那會惹你不高興嘛。我好不容易才見到你。」他在茵茵的臉上啄了一下,「我想看到親親老婆的笑臉啊,誰想那個魔女,這麼快就找上門來。」不待茵茵說話,他又趕緊說道︰「這話說起來就長了啦。你表哥,娶了個僮人做媳婦,你還不知道呢。」茵茵知道,僮人,是他們自己這麼叫的,這邊都給他們叫僮人。
見茵茵沒說話,一副傾听的樣子,陳二林悄悄舒口氣,他靠在床上的靠墊上,伸手把茵茵摟在懷里︰「我們這次去西南,是對付戴福賢的女婿,滇中的都督沈海去了。」
在沈海以前,滇中是個小王國,還不是當今皇上的治下,本來兩國相安無事,先皇也不是好戰之人,滇王治下是個產茶的好地方,每年這一項就讓他的日子過得很是悠閑舒適。他們的磚茶,是北方牧人必不可少的,那幾年滇王也不知什麼風吹的,把茶葉的價格每年都往上翻很多,漸漸這邊受不了了,很多商人只好改做別的。滇王就自己派馬隊往這邊銷售,他們的馬隊自然和這邊的商人起摩擦,一來二去的,糾紛越來越大,最後引發戰爭。那時咱們還小,我也弄不清到底怎麼回事,反正在先皇手上,把滇王給滅了。當時帶兵的,就是沈海他大哥沈堅。戰爭結束,先皇身體就開始不好,他不想多事,就讓這沈堅海屯兵滇中,沒幾年沈堅患熱病死了,皇上恩蔭,讓沈海接替了沈堅,沈海比沈堅陰險多了,先皇竟然沒看透他,竟然讓這斯慢慢坐大。他大概覺得自己比滇王的實力雄厚,現在多少有點想自己飛的意思,皇上不敢貿然動他,把我們幾個都派去了。」
茵茵听他說到這里,手里不禁為他這兩年多來的日子擔心,她趴在他胸前,用食指點著他的胸膛︰「那你們過去,拿這個沈海怎麼辦了?」
「皇上本意是在那里駐軍,如果沈海敢有異動,就把他滅了,是我出主意,最好給他施加壓力,讓他乖乖听了皇上的話,從滇中爬出來,他只要肯挪窩,這場戰爭就可以消弭于無形,皇上也對他網開一面,既往不咎了。」
「嗯」茵茵听故事听得入迷,她點點頭,等著陳二林繼續往下講。
「我們到了那里,才發現事情不是我想的那麼簡單,皇上在滇中三面屯兵,不怎麼能威脅到沈海的。滇中山多,地廣人稀,我們如果想打仗,光這往過進兵,就得好幾天,再說那地形復雜,沈海又陰險多智。」
「你借運鹽,是去探路了?」茵茵問。
陳二林抱著她又啄了一下,笑著說︰「你還真值得夸獎,這也能想出來。」茵茵不高興地瞪他一眼,他好像覺得別人都白痴一樣。
「參你,是怎麼回事?」
「當時和皇上說好的,我運鹽時,把制作火藥的硝運進去,這樣,勢必要擴大馬隊,大概沈海嗅出味兒來了。」
「是他讓參的?那——」
「是扈王爺世子讓參的,以前說好的,估計我路也探好了,硝也運的差不多了,就該開始做火藥箭呀,大個炮仗的,皇上假裝惱火,將我放到滇城,沈海也知道我,也防著我,但他最後還是相信我愛錢不愛官帽的傳聞,讓我有了施展的空間。」
「可是後來那人還參你。」
「餓我知道,皇上把他放一邊了,那人見第一次扈王爺世子對他客氣,還以為扈王爺世子真的就那麼混蛋呢,為了一個外室的哥哥,竟然真的要跟我過不去。」
「那外室的哥哥在咱家,真的是故意搗亂的?」
「這個不是,扈王爺世子看他還算能干,又見咱家真需要人,才薦了來的。參我的事兒,本來是準備了其它一個由頭,沒用上。嘿嘿,沒想到你膽子真大,扈王爺世子的人都敢踫,昨晚在承邦那里吃飯,扈王爺世子還夸你了,說你是巾幗英雄,有丈夫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