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夫人是主人,當然不敢在側廳待時間太長,她出來和在座的客人寒暄,最後只剩下程夫人和廖夫人。
梅朵讓人請了來,她是個長相平平的女子,只有行動之間文雅淡定,是個氣質女。
「姑姑,我今天有點不舒服,走得早了些,剛開始和陳小姐說話的男孩子很多,廖三少爺倒是很淡定,後來我就不知道了。」
陸夫人的嫂子早逝,現在是續弦,陸夫人剛好沒有女兒,就把這沒親**佷女兒接在陸家長大,情同母女一般,梅朵這麼說,她知道肯定是有原因,可這時候也不好仔細詢問,只好含混地給廖夫人說︰「你還是回家去問,更清楚些。」
「呵呵,我的宗軒啊,真真是個小麻煩。」廖夫人似嗔似怒,念叨了一句,和陸夫人、程夫人行禮告辭。
「唉,真是時光催人老,當年和靜雲在臘月里收集梅花雪泡茶的事情,我還記得清清楚楚,現在孩子都這麼大了。」廖夫人對著程夫人感慨。
「你看這廖家和陳家的事兒能不能成啊?」程夫人最關心還是這個。
「很難說,兩家都很看重孩子的感覺,就不知道今天兩個小人兒見面,有沒有心有靈犀。」
「現在想和廖家結親的如過江之鯽,陳二夫人也不知道到底怎麼搞的,就算女兒傾國傾城,廖家這樣的家事,她還有什麼挑的。」
「妹妹你這是怎麼了?陳家就算和廖家結親,也未必能為皇後所用,不要說廖家是緊跟皇上的,陳家,也和咱們不一條心,她幫咱們,是咱們佔著理。今後凡事,還得處理的公正才得籠絡人心。」
「嫂子是我想差了。」程夫人略思索了一下,微微一笑,「今天二嫂和郡主說好了,郡主答應幫她拿下部分江南供給皇宮的絲綢繡品訂單,到時兩家二八分成。」
「看看,我說吧,怎麼說也是宮里長大的,她母親在世時,和太後關系不錯。果然比咱們去爭要有優勢得多。」陸夫人一笑,「弟妹還真是好本事,不顯山不露水的,一年從手上過去的銀子幾十萬上百萬兩,若不是她,咱家這流水一樣使出去的銀子哪里來?」
「這是從淑貴妃嘴里拔牙呢,還不知道會把咱們恨成什麼樣了。」程夫人低語。姑嫂又嘀咕了一會兒,她才告辭離去。
茵茵和女兒坐在馬車里,不管她說什麼,妞兒都是一聲不吭,一路上都是如此。進了家門,茵茵擋住女兒去往繡樓的腳步︰「來,陪娘說會話。」
妞兒有點無奈得被她拉進了自己的暖閣。不想振宇已經亟不可待地等著娘回來,兩個只好陪他嬉戲了一會兒,振宇最後還嫌和母親姐姐玩起來不盡興,跑外院找哥哥去了。
「今天在陸家過得開心嗎?」。茵茵屏退下人,房間就留她們娘兒倆。
「母親,今天來了很多人,是挺熱鬧的。」
「有人煩你了嗎?那麼多人正好玩耍,你怎的早早就走了呢?」
妞兒過了好一會兒,才給茵茵說起今天的事兒。
「我念書的時候,和梅朵在一起玩的時候也不很多,和我關系最好的,是威王府的宋若曦,今天若曦沒有來。梅朵剛開始還和我說說笑笑很親熱。後來,廖公子和秦公子來了,周潤玉最先忍不住,掀了簾子過那邊,和她交好的李春暖、魏秀敏等當然就跟過去了,他們在那邊評詩斗畫。梅朵最愛詩詞,可限于男女關防,剛開始還忍著,後來也是隔簾唱和。周潤玉她們的才氣怎比得過梅朵,才幾首詩下來,秦公子甚覺不盡興,命人把簾兒收起來。
後來,大家說的話題越來越寬泛,廖公子說起邊關上的事兒,在場的人都接不上話,老是冷場,他就有看不起我們的意思,本來嘛,男女有別,他看不起就看不起了,我也無所謂。可梅朵和他爭執起來。梅朵詩詞歌賦涉獵寬泛,也算是有點才氣,但女孩子怎能懂邊關戰事?沒幾下就讓廖公子問住了,廖公子到最後,不僅對我們學識不足表示遺憾,還有點鄙視陸家的書房,我就為梅先生辯解起來。其實,和他說那些東西,都不是書房師傅教的,是你給我講的故事。廖公子和秦公子有好一會兒都听得入迷,也不說先生壞話了。按說,梅朵該支持我的,畢竟梅先生是她姑姑,可她卻在我說話當兒,不聲不響地走了。」
茵茵撫了撫孩子的頭發,妞兒平時很內斂,和梅朵一起,都是陪襯她的。梅朵大概是出風頭慣了,見妞兒忽然比她強,自然生氣以至于有點嫉妒,她撇下妞兒離開,還給她姑姑說不舒服。
「平時你和梅朵在一起,是不是都是不聲不響跟在她後面?」
「是的,我不喜歡和人爭鋒,她們說話,我就听听而已。」妞兒的話,證實了茵茵的猜測。
「周潤玉呢?還有個張小姐呢?」
「周潤玉使勁粘著秦公子,也不看人家討厭她。張小姐——,哦,就是張倩倩吧,她畫畫還可以,其他都一般,尤其是詩詞,不要說比梅朵,連周潤玉她們都不及,一天臉上抹厚厚的粉,一笑都能掉渣渣,她和周潤玉一起過去的,畫了一幅畫,後來說話都沒人接聲,大概自慚形穢,早早坐角落不吭聲了。」
茵茵有點無語,這樣的才情,她媽媽和小姨還能吹出個拔尖兒,大概根本不知道什麼叫拔尖吧。
「後來呢?」
「你也知道梁浩然非常煩人。他剛開始不知道為何離開,大家還好好玩樂了一會兒,我回來時,就是他來了。」
「今天來的人,都是誰家的公子小姐,可有和你玩得來的?」
「好幾個都是書房里天天在一起的,只有廖公子和他的好朋友秦公子是新來的,秦公子很好玩,廖公子見識廣博,不是書房那小天地長大的人能比的。」
「廖公子的母親今天和我在一起,她有意給兒子找合適的結婚對象,你可有喜歡他?如果他**在我跟前說起,你說,我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呢?」
妞兒不說話。
「你要害羞,給娘點個頭也行。」
妞兒不動。
「你覺得廖公子不好嗎?」。
「嗯,他太咄咄逼人了。」
「那個秦公子是誰家的?沒听說京城哪個姓秦的豪門家里有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
「不知道,沒人說起。秦公子雖然玩玩鬧鬧,看著學識一般,可我覺得他是心思深沉,那麼長時間,沒法模透他到底在想什麼。」
「那不剛好是你喜歡的類型?」茵茵問,妞兒忽然臉紅︰「可我覺得他很可怕,和他說話,心里都惴惴不安。娘,那絕對不是喜歡,是害怕,他就像個深井,看過去黑咕隆咚深不可測。」
「他比你們大得多嗎?」。
「沒有,我看他和廖公子差不多,廖公子就是從西疆回來,臉給吹得很黑,顯得大點。」
一個十幾歲大的孩子,能給人深井的感覺,茵茵想起剛認識時的陳奎秀,可是陳奎秀當時,也有二十了啊再說,他家屢遭不幸,才把他磨礪出這樣的性格,這個年輕孩子,生活在什麼特別的環境促使他這樣嗎?
「妞兒,你認識的男孩子中,如果有你喜歡的,最好給娘說一聲,不然,錯過可不好了。」
「嗯」妞兒臉有點赧色,但終于低聲答應了。
「明天皇宮,你去不去?」
「娘,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覺得還是不去了吧。」
「好吧」茵茵反正也不想讓孩子去,就很高興地應了下來。
第二天皇宮的宴會,非常嚴肅,太後出關了。老太太看著並不老,穿著黑底金線繡鳳凰紋的外衣,頭上箍了條瓖寶石的繡花抹額。這是大秦國老太太的標準服飾,唯一讓人覺到她的與眾不同的,是氣度,那份雍容一下子就把全場的人都蓋住了。
茵茵以前沒見過太後,這次跟在一群命婦後面行了禮,然後坐到指定的地方。皇後的親戚和貴妃的親戚,今年都非常沉默,其他人更是不敢多言,和太後交好的,又都是老太太,她們也沒有精神弄出大的動靜,今年宴會顯得很沉悶,就連往年奮勇爭先的展示才藝,今年都只有幾個,也局限在書法、繪畫這些方面。
時間似乎過得特別慢,幸好太後沒多久就退席離開了。在場的命婦,似乎一下子都累倒了,過了好一會兒,場面才熱鬧起來。茵茵听不清人們交頭接耳說些什麼,但她能感覺得來,這信息是對皇後這邊有利的。
第二天,程嬌燕就請了茵茵過去,興高采烈地給她說︰「太後訓斥淑貴妃了。」原來命婦行禮之前,皇子皇孫們給太後行禮時,淑貴妃的女兒和兒子,站位不對了。她的女兒,比馨公主大,是皇帝的長女,她壓著馨公主站在最前面,兒子呢,又緊跟在皇後的兩個兒子後面,把其他比他大的妃子的兒子壓在後面。
以前,太後沒有出關,是她們在太後禮佛的小廟堂外面行禮的,皇後的幾個孩子都排在第一,這次,也不知道是馨公主故意讓在後面,還是皇貴妃的女兒想趁機引起太後注意,硬擠到了前面,反正太後生氣了。
「嘻嘻,太後說淑貴妃不懂規矩。」程嬌燕高興地手舞足蹈。「馨公主說,年年都是她第一的,今年讓明公主硬擠到前面去了。還是太後英明,一出關就給了那個狐媚子一個下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