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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陳奎秀回來,茵茵把扈夫人的話,都給他說了,陳奎秀好一陣沉默,最後,他低聲給茵茵說道︰「我知道了,這些人,你也防著點。」又想到他們馬上就要離開,就補了一句︰「扈夫人提到的人名,還有幾個在京城,我們回去,也不可掉以輕心。」
江南春天來得早,茵茵她們登船上路時,柳枝兒都開始軟軟地向路人招手了。一路順風,沒幾天便到了京城,盡管他們的行禮不算多,但鍋碗瓢盆甚至床鋪衣櫃這些一應俱全,也還是要馬車拉上七八車了。
陳奎林的兒子振寰已經快十六了,已經看好了親事,本來過了年就要下定的,剛好皇上旨意要當叔叔的回來,這才趕緊通知了親家公,把事情往後推了兩個月。
陳奎秀和大哥商量了,覺得老宅已經住不下這麼些人,他回來要重新買個院子來住。陳長貴私下給茵茵寫信,說京城有個價值十萬兩銀子的宅子因為事情著急,他七萬三千兩給買下了,陳奎林的信里也提了此事,他們回來時,一些行李就直接拉進了新宅,茵茵和陳奎秀依然先回老宅,在陳家二老牌位前行禮祭拜,這才和陳奎林夫婦見禮敘話。
陳奎林和陳奎秀也都是中年人,在官場打滾這些年,兩人都練就喜怒不形于色的深沉功夫,兄弟二人相見,雖然欣喜,也沒有大夫人和茵茵兩人顯得激動。大夫人一反常態地嘮叨起來,比茵茵說得話都多。
正在熱鬧,有婆子在門口說話︰「二小姐好」
「母親嬸嬸」陳家的二小姐英菂進來了。
「嬸嬸」她恭敬地對茵茵福身行禮。
「快起來」三年沒見,英菂儼然一個大姑娘模樣,個子比她媽高些,文雅又沉穩,很像她父親。
「哎呀,咱們家的二小姐,轉眼就是大姑娘了。」茵茵攙扶孩子起來,拉著她的手,喜愛地舍不得放開。
「二嬸,母親說,我過幾個月,就要當小姨了。」妞兒俯身在茵茵耳邊,笑嘻嘻地說道,讓茵茵又驚又喜,她轉眼看著大夫人,見大夫人笑眯眯地頜首,知道這是真的,一時心里又是歡喜又是擔憂。
兩個男人出去了,留下兩個女人在一起嘰嘰喳喳,英菂還小,不能算女人,但她稚氣未月兌,正是最好奇的年歲,纏著茵茵不停地問東問西。
「好啦,嬸嬸一路上累了,還要洗漱一番,等她休息起來再問吧。」大夫人攔住女兒發話。
「不累,不累。嫂子,派人去廖家通告一聲,接了妞兒回來吧。」
「嘻嘻,嬸嬸,母親剛才已經派了人去,現在大概都到了。」英菂的性格,一點也不像父母。
天快黑時,妞兒才回到家,原來婆婆怕她一人出門,不放心,非要等廖七公事完畢,回來陪了她來。
廖七公子的伯父和父親都曾問過他,要幫他求了皇上,恩蔭個一官半職,再積累戰功,逐步升遷,廖七拒絕,他要等大比之年,參加武舉,有了功名再入仕,沒想到前年他陪朝熙去了一趟江南,回來時,皇上招他入宮問話,說起江南的治理,他對答得體,入了皇上青眼,沒多久聖旨下來,讓朝熙在戶部歷練,他則從旁協助。雖然沒有官位,兩人算是在戶部熟悉和學習,但朝熙一門心思要做父皇的好臂助,每天起早貪黑盡心盡力,沒多久就對戶部的各部門初步熟悉,有他在戶部這麼天天坐鎮,這一年下來,戶部的賬目比以往是清楚明了,收入支出分毫不差,皇上心里喜歡,今年過年,封了朝熙為明王,瑞熙為和王。廖七也忝為大秦王朝最小一個級別的官員︰七品的戶部襄理,專門負責審查西部各軍部的來往賬目,妞兒也得以成為誥命夫人。
茵茵看到女兒穿著大紅遍地金的棉襖,玫紅繡牡丹的裙子,外罩粉色底子淺藍百合花的妝花子,白玉一般的臉龐珠圓玉潤,知道她過得舒心,心里便舒服很多。大夫人和茵茵見她身體還很靈活,月復部也顯得平坦,知道日子還早,兩人拉住要行禮的妞兒,幾個人坐下說話。
「母親,七公子一會兒還要應酬,肯定和爹爹說幾句話就走了,他說過一個時辰來接我。」妞兒大概怕自己丈夫不肯和爹爹多說話,大人怪罪,先把丑話說到了前面。
「你爹爹不會怪罪的,他現在也是官身,好些事情身不由己,我和你爹爹這次回來,肯定能住很長時間,也不在乎這一時半刻。」
「嗯,娘。」
大夫人著急問妞兒的身體,茵茵則是全盤都想知道,英菂見自己插不上話,姐姐又不時地害羞,知道好些話不該自己听,就找了借口離開了。一個時辰過得很快,門口的婆子稟告廖七公子來接廖七夫人時,茵茵只恨時光太匆匆。
長貴第二天早上來,準備陪茵茵去看買的新宅子。
本來,購買新宅的事兒,由陳奎林夫婦張羅,家里幾個大管事都知道此事。那天長貴回來,向大夫人稟告,說以前戶部侍郎林捷的孫子林浩男犯了事兒,急著用銀子,他家的大宅子要讓出來,因為事情緊急,說是八萬兩就出手。
「听說那宅子價值不止十萬兩,他家才剛放出風來。小人怕趕晚了,會讓別人得了去,就擅自寫了字據付給了定金,反正若是老爺夫人不喜歡,我們轉手賣出,也不會折了本兒。」
大夫人臉色凝重,沒說什麼,大爺過了好一會兒,好像低聲咕噥了一聲什麼有今天,我听不清,也不敢問,大夫人讓我想辦法盡可能便宜買下來,我最後搞搞價,又少了七千兩。」陳長貴給茵茵說道。
「大老爺和大夫人看過這宅子嗎?」。
「沒有。他倆說你滿意就是了。」
茵茵一進新宅子,十分寬敞的外院讓她先是喜歡,進了垂花門,後院更是一個套一個,房屋雕梁畫棟,寬敞明亮,只是屋里的家具和用品都搬運一空,看著有點空曠。從主院往後,穿過一個帶著幾間廂房的種滿花草的大院落,來到這個宅子真正的花園里,園里的花木都還沒有開始發芽,好些樹木認不出是什麼品種,但栽種地錯落有致,想必春天來了,這里花木蔥蘢,應該非常令人舒爽。
「夫人,剛才那個小院,說是林侍郎的書房,我看那里想必不錯,你要是覺得好,我安排人收拾了,給老爺做書房吧。」
「長貴,你幫我買下這個宅子,我很喜歡,後面的事兒,你就不要管了,老爺他回來,把江南的管家帶回來了,大概事兒都要讓他操持,你還是好好幫我打理生意便是。」她本來人手不夠,舍不得讓長貴當管家,被家里的瑣事羈絆,外面沒人替她出頭打理了。
「哦,是」長貴似乎有點失落。
「咱們的生意怎麼樣?」長貴有很仔細的賬目派人給茵茵的,見她又問起,臉色一時有點發紅,他吭吭哧哧地低聲說︰「不如前幾年。」
「你二哥和二嫂回來,勸得福生回頭,答應參加明年的春闈,京生想必也要下場參加鄉試,他們沒有心思做生意,但你二哥是閑不住的人,你也不想著幫幫他?」
長貴見茵茵是這個意思,臉色緩和了些,他點頭應道︰「二哥二嫂小門小店的生意已經看不上了,大點的生意,又要花費很大心思打理,我一時不知道怎麼幫他。」
「你哥什麼意思?」
「二哥看你開了綢廠,想在京城開個綢緞莊,可是找不到合適的門面,再說,我覺得他和二嫂對絲綢很不精通,不適合做這個,二嫂前些天去了一趟西山,她說那里有些人家有桑樹,回來想在那里開絲廠,這個路子我覺得可以走,到江南弄些絲織工,買些織機回來,就織那種最便宜的平紋綢子。」
茵茵想了想︰「京郊有不少人種棉花,你二哥不如開個棉織廠,每年夏天,朝廷都廣征棉布為西部軍人做冬衣,織好的棉布就不愁賣。讓冬生從南方給咱們找一下紡出三根棉線的師傅過來,必定能提高紡花速度。」
「好,我今天晚上就去二哥那里一趟。二嫂這兩天會來給你行禮,她肯定是怕你才回來身體疲乏,才押後兩天過來。」
這個宅子是陳家宅子的好幾倍大,茵茵轉了一遍,還真有點累了,她讓長貴去打點生意,自己帶著幾個僕從回了家。
「嫂子,新宅子很是寬敞,咱們都搬過去也不會覺得擁擠的。」
「哦,弟妹,你覺得好,就過去住了吧,我還是守著咱這老宅子。」大夫人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那,嫂子哪天有空,過去看看,幫我出出主意,看看怎麼打理才好。」
「這個,」大夫人沉吟一下,說道,「振寰的親事馬上要定下來,我正準備著呢,怕是一時沒有空。」
茵茵看大夫人明顯就是借故推月兌,不知她為何這樣,只好不再說話。
陳奎秀在家歇了兩天,就去了吏部簽押,開始了他一品內閣大學士的宦途生涯。新宅子就交給了梁颯收拾。
茵茵這天,又去新宅子查看,才剛在門口停下馬車,就有個婆子飛快跑過來,給跟車的婆子胡嬤嬤說︰「勞煩轉告一聲陳二夫人,我家夫人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