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茵茵隔著窗簾,听見聲音十分陌生。胡嬤嬤想必也心有疑慮,沒有稟告茵茵,而是反問道︰「你家夫人是誰?」
「我家老爺姓焦,以前也是翰林的,求夫人務必見她一面。」胡嬤嬤見她言辭懇切,談吐應對十分得體,主家又是書香門第,這才過來,低聲給詢問茵茵,看是不是見她。
「嗯,請她過來。」茵茵心里還是有點疑惑,覺得和這個什麼焦夫人根本不認識,她不好拒絕,也不好很熱情,誰知道她找自己所為何事呢?
那婆子回去通知她家主人去了,茵茵在新宅子轉了會兒。主屋里已經有了好些家具,廚房也開始動火,宅子里已經有了煙火氣息。茵茵剛一坐下,喜鵑就飛快地給她端來了茶水。
守二門的婆子,稟告焦夫人到了,茵茵出于禮貌,慢騰騰地出門迎接,剛出們,就看到一個年近五十衣著樸素的女人進來,那張臉的五官,茵茵一看,心里就咚地狠跳了一下,她和陳奎林太像了。陳家大姑,當年不知為何,被父母嫌棄,斷了關系,茵茵曾經問過此事,陳奎秀不知道是不想說,還是真的不清楚,茵茵到現在都糊里糊涂的,現在,她真的不知道該對這個大姑姐笑臉相迎還是冷淡處理。
「弟——,陳夫人,冒昧打擾,敬請見諒。」焦夫人看到茵茵的第一瞬間,眼里水光閃了一下,弟妹二字差點從嘴里冒出來,不過,她很快就控制住了情緒,滿臉堆笑,和茵茵寒暄。
「不用這麼客氣,請進來坐吧。」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這是自己丈夫的大姐,茵茵覺得,如果她心懷不軌,自己再翻臉也來得及。
「陳夫人,你們一家要搬過來住了?」焦夫人一邊進門,一邊不經意地問。
「不是,大哥和大嫂舍不得老宅,不肯過來。」
焦夫人臉上的表情非常怪異。
「這個宅子大,我想讓大哥大嫂和我們一起,他們不願意,只有我們來住,難免空曠些了。」茵茵遺憾地說。
兩人分主賓坐下,喜鵑上了茶,兩人繼續寒暄。
「陳夫人,你不知道這個宅子,還和陳家頗有淵源?」
茵茵一愣,嫂子不肯過來住,是因為這個嗎?她還不好問這位焦夫人。
「陳夫人不嫌我嗦吧?」
「哦,不嫌,不嫌。」
「當年,這個宅子是肖毅王爺的,肖家跟隨奸賊胡維和,讓先皇流放,這個宅子一度空著,後來程秉祿為了籌措西部軍費,讓戶部把這宅子賣了,當時看上這宅子的,一個是林家,還有一個,就是陳家。」
茵茵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林捷老兒極是陰險,他無論財力和權勢,都不及陳大人,就想出了一招極為陰毒的詭計。」焦夫人已經忍不住了,她用帕子拭去眼里的淚水,略略深呼吸了一下,這才繼續說道,「我家公公,咳咳,和陳大人關系匪淺,林賊那些天,經常過來和公公聊天下棋,趁機套取陳大人的牢騷之言。程秉祿當時把持朝政,翰林院的有識之士,對他多有微詞,陳大人和公公也都不例外,林捷把公公的話都記了下來,放出風去,要向程賊密告。我丈夫得知消息,前去求情,林捷假意哄騙,讓他去找程賊,我丈夫糊里糊涂上了當。其實林捷並沒有告密,反而陳大人的壞話,都是我丈夫說給程賊的。陳大人獲罪下獄,林捷順順當當取得了這個豪宅。」
沒想到為了一個宅院,林捷竟然能下得去這樣的黑手。
焦夫人繼續說道︰「京城當時瘋傳,是焦攀背後捅了陳大人一刀,把他送進了監獄。公公見兒子莽撞,親自去了陳家求情,陳大人誤會了,就沒讓他進門,還宣布跟他一刀兩斷。可憐公公四處活動,為解救陳大人出力,無奈,他們父子這時的一言一行,別人都不肯相信,更有甚者說他們是貓哭耗子,公公又氣又羞,大病而逝,我丈夫也抑郁之下,向皇上寫折子求了致仕。」
「事情總有一天會水落石出,你為何後來不肯向公公解釋清楚?」茵茵很奇怪,事情過去時間長了,沒見這位大姑子和公公婆婆修好關系。
「我亦曾向父親說明,無奈,父親怎樣也不肯相信。母親生下我之後,接連兩個孩子都沒保住,對我嬌縱異常,我當時也太年輕了,求不下大人諒解,一怒之下,竟然說出再也不認他為父的話,嗚嗚嗚——」焦夫人悔恨莫及,哭得極是淒慘,「我夫君當時已經瘋了,我也是心里焦急,口不擇言,嗚嗚,自從他死了之後,我就在家立了佛堂,不問外事二十幾年,前三年兒子有了孩子,媳婦兒聰明賢惠,每日帶了孩子到佛堂來陪我,這才讓我慢慢解開心結,走出了佛堂,誰知,誰知,嗚嗚,父母都已經不在人世了,嗚嗚——」
茵茵也忍不住流下淚水,覺得自己這位大姑子太可憐。
「好——」茵茵想叫姐姐,又有點不敢,陳奎秀兄弟,這些年也沒有提起過這個大姐,不會還誤會她的吧?
「今天我失態了,讓你見笑,這個宅子是陳家人的心病,沒想到你竟然給買了下來。」
「我家老爺怎麼什麼都不說呢?」
「他當時一是還小,二是,他跑去了西京,不在京城,幾年之後才回來,大概不知道吧。」
茵茵一時不知道該拿這宅子怎麼辦,難怪大夫人一家不肯過來住,長貴稟告陳大老爺時,他說得的話,應該是林捷肯定想不到,他們家會有今天。
「我回去啦,改天有空,再過來看你。」她向來時一樣,匆匆告辭離開,茵茵都有點愣住,覺得她還真有點古怪。
晚上,她把見到焦夫人的事兒,告訴了陳奎秀。
「她哭了?」
「嗯,哭得我心里好難受。又不知道你們什麼態度,她也沒說要和咱們走動,我就沒有敢多事,我真的差點就要認下她了。我還沒見過她呢。」
「姐姐,唉,姐姐在姐夫死了之後,也瘋了,後來是被她婆婆綁在佛堂的,母親還托人去看過,她婆婆為她誦經,大概佛門真的可以四大皆空,她在听經時能安靜一會兒,後來時間長了,听說她情緒漸漸平復,只是誰也不認識,往事也記不得。這些年家里不是不想認她,是不想擾了她的清靜,害怕她再發病。」
「我看她現在也沒完全好。」茵茵說了她忽然離去的事兒。
「你看看,能不能瞅個機會,和外甥媳婦接觸接觸,若她們願意,讓外甥過來走動走動,兩家一起吃個飯,把那些事情揭過去。」
「外甥這些年,怎不和咱們來往?」
「焦老夫人不肯,她怕媳婦再受刺激。她丈夫兒子都是因這事而死,姐姐也瘋了,老太太艱難地拉扯外甥,還要照顧媳婦,她心里大概不勝其苦吧。」
「可是,我從來沒听你說過這個林捷。」
「我以前不知道他,還當爹爹受的折辱,都是程老兒暗算的,等跟著趙國師從西部回來,林捷已經死了,他兒子身體孱弱,還死在他前面,這個仇,我們就沒法報了。」找一群孤兒寡母報仇,他還沒法做出來。
「便宜了這個惡賊。」茵茵恨恨地說。
「林捷死後,林家靠他兒媳支撐,這個女人還挺能干,京城消耗這麼大,她竟然支撐了十來年,哼哼,林捷的孫子林勁虎是個紈褲,這次他豪賭輸了五萬兩銀子,和賭場的人起爭執,打死人命,本來是要殺頭的,還是程家老2替他出頭,這才賠錢了事。」
「林家現在日薄西山,家里人唯恐這個林勁虎再弄出什麼禍事,每天心驚膽顫地過日子,這才是對他們家人最大的懲罰。」茵茵幸災樂禍地說。
「程家這麼禍害爹爹,我竟然還和程家的女兒媳婦走得近。」茵茵現在想到這里,就有點自責。
「此一時彼一時,這兩個女人又沒有禍害咱家,再說還有承邦的面子。」
「程老2為何還要幫林家出頭?」
「他老婆是林捷的外甥女。」
原來是這麼回事,茵茵沒再說話。這次回京,也不知怎麼回事,程夫人程嬌燕幾個和她關系一下子疏遠了好多,她們沒有送帖子過來要拜訪。茵茵去了趙家,程嬌燕態度也不冷不熱的。
「咱們走後,趙夫人他們為朝熙出頭,好些事情做得有點過火,被皇上和皇後訓斥,尤其是皇後嫌她們多事,給朝熙皇子惹禍,話說得有點重。」陳奎秀給茵茵解釋。
「難怪。」茵茵暗想。
「姐姐那里,我是悄悄找個機會和她見面呢?還是送帖子過去,正大光明地登門?」茵茵問,她還不知道陳家兄弟打算怎樣處理自家事情。
「焦老太太過世好幾年了,姐姐病情現下大好,等我想辦法找了太醫給她看過,再和你商量吧。」陳奎秀這個安排更妥帖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