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乾民比茵茵還煩躁,自從最大的對手,臨河縣以前的首富張啟旺讓他整死了之後,他想做什麼,臨河就沒人敢說不的,他很是順利了幾年,沒承想,這兩年又開始流年不利。縣城里有一個對手讓他對付不了,現在連這麼個鄉下小女孩,他也搞不定。對茵茵,他本來沒當一回事兒的,這現在,竟然成了個扎手的蒺藜了,讓他越想越是氣惱。
他不光是生劉茵的氣,還生縣太爺柴運通的氣。他董家的人,讓人踢斷了腿,柴運通竟然假裝不知道,他讓人專門去給他說,柴運通竟然只問了一聲︰「因何事而起的糾紛啊?」就沒了下文。
董乾民給舅舅戴福賢寫信,以前,柴運通很快就會被罷官,最起碼會挪個窩,這一次,舅舅只字不提這回事,只是讓他把莊園收的銀子盡快送到京城,他有急用。
原來,董乾民搜刮來的這些財物,並不是都進他的腰包的,他的舅舅戴福賢要拿走一多半兒,盡管留下的仍然很可觀,但董乾民總是難以滿足,他曾經到京城游玩,這才知道自己和那些達官貴人相比,還是個窮人,自那以後,他輕易不提京城之事,但對財富的追求卻是非常上心。
他每次惹禍,最後都得要舅舅來擺平,尤其是弄死張啟旺之事,讓戴福賢狠狠罵了一頓,張啟旺家里也有親戚當官兒,當時御史的彈劾奏章都遞上去了,戴福賢去求了宰相程秉祿,硬是把奏折壓住了,那個御史,也因此被他陷害,最後丟官罷職回家去養老。
董乾民搜刮的越多,求他舅舅的次數就越多,舅舅每年讓他送的銀子也越多,他號稱是臨河首富,但好像還不如臨河第二富戶的尚運虎日子好過。尚運虎是這兩年臨河新崛起的,他家的叔叔小時候被人擄走,賣進宮里當了太監,熬了幾十年,現在是皇太後宮里的大主管,這個大主管的背上有一排三個黑痣,尚運虎的父親趁出門做生意到處尋找弟弟,他每到一個地方,就遍貼尋人啟事,這個啟事曾讓一個伺候主管太監的小太監看見過,他們順著啟事所說,找到了這里。尚家本來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商戶,兩年時間就成了臨河第二,財富直追董乾民。縣城的鋪子,幾乎成了一半尚運虎的,一半董乾民的,董乾民知道尚家能這麼暴富,都是沾了他的光。
縣城的商鋪掌櫃,那個不知道董乾民的手段?他們每日戰戰兢兢。既不敢讓生意很好,害怕董乾民看上了,又擔心生意不好,家里的日子過不下去。董乾民要購買鋪子,經常給出的價格,還不到市面價格的三分之一,只要這個惡霸派人過來說一聲,就一定要弄到手的,曾經有一對綢緞鋪子的東家,兩口子氣得在董家大門口上吊死了,鋪子還不照樣歸了董乾民?那倆冤死鬼現在大概都尸骨成灰了,董乾民也沒有任何得到報應的預兆,縣城的人,都害怕了。自從知道尚家在宮里有依持,不怕董乾民,就有人主動跑到尚家,把自己的鋪子賣過去,董乾民听說,大部分的鋪子,都是一分錢也沒從尚家拿到,只是和尚家家簽了一個契約,每年店鋪繼續讓原來的人經營,到年底,交給尚家一分利潤就是了,尚家根本沒用一絲心力,到年底時,帳房數錢把手都能數腫了。
董乾民听戴福賢說,那個太監並不是尚家的人,只是被尚運虎的父親執著找尋弟弟幾十年感動了。
「太後身體不好,也熬不過幾年的,我們且忍耐一下,很快就好了。」去年董乾民給舅舅送銀子時,戴福賢如是說。
「爹,這次去京城見舅爺,你說好讓我去呢,這怎麼又變卦了?」董乾民的兒子董守業進來,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你還是別去了,在家替爹守著的好。」董乾民對舅舅現在光要錢不肯辦事有點意見,他也有點擔心,舅舅要錢越來越多,說話做事也越來越謹慎,表面上,程宰相在京城的勢力比以前還大了,聖眷也很是寵隆,舅舅在程宰相跟前,也越來越得到倚重,他就不明白,舅舅怎麼還沒有前幾年的氣勢了?
「爹,縣北那塊地,你到底還要不要?」
「要呀,怎麼不要了?那個碎女娃子滑溜得很,她的人讓咱們傷了,她立刻就把地里的人全叫回去了,現在莊稼也不要了,擺明要和咱來個魚死網破的,我一時還沒想出好辦法。」
「和她打一架,想法子讓縣太爺把地斷給咱不就是了?」
「別提這個縣太爺,表面裝糊涂,心里精明得要死,他還不想上你舅爺的船呢,咱們還得等一等。」
「爹,你真聰明一世糊涂一時。舅爺給你派來幾個保鏢,那功夫可是一等一的俊,你怎麼不利用利用?」
董乾民看著兒子,不知道兒子什麼意思。
「我和這幾個在一起喝酒了,他們以前可都是晚上行事兒的。讓他們把那碎女子劫了來,和我一拜堂,那地還不都是咱家的?听說那女娃人漂亮,還聰明,很會過日子,到時還不是給我增加一大助力?」
「爹以前也這麼想的,才派人去求親,你這麼說,我還沒想到。就是,你舅爺一再強調這次送銀要低調,咱把他的人用了,會不會壞事兒?」
「能壞什麼事兒?再說,听這幾個人說,他們的身手,放眼天下,也沒幾個比他們強的,弄個女娃子過來,對他們來說,還不是手到擒來?」
「嗯!進了咱家門,讓她是圓的,她就得是圓的,那時就由著咱爺倆說話算數了。」
「這不就對了嘛,爹,這女人,我還沒見過我馴服不了的。」
董乾民看兒子一眼,高興地一笑,他這兒子,也不知怎麼會長得這麼好,他覺得,這臨河縣城里,絕找不到一個能在長相上賽過兒子的。
「嗯,那女娃過門來,你好好待她,把她哄住了,就算是咱們劫的她,令她不順心了,最後她也會忘了的——哈哈哈」董乾民和兒子相視大笑。
「我們今晚就動手!」董守業急不可待。
「你去和那幾個鏢師商量商量,這事兒咱們還得是穩妥些,也不著急這一兩天吧?。」
「嗯,爹,我去找他們了。」董守業笑著出去了,董乾民望著兒子的背影,心里頗覺安慰,他沒想到,不喜歡讀書,練武也只弄個三腳貓功夫的兒子,心眼兒卻特別多,尤其是心狠手辣遠勝于他,這兩年,兒子出的主意,也越來越多弄成了事兒,讓他有了後繼有人的安心感覺。
董乾民抓緊時間準備給京城送銀子的事兒,他以前去京城,不僅送銀子,還有地里出產的各種產品,送東西的馬車經常幾十輛地排在官道上。這次舅舅專門寫信,只要銀子,其他都不要帶,還讓他盡量別張揚,能多隱蔽就多隱蔽,董乾民弄不懂為什麼,但他還是老老實實照著舅舅的吩咐,把送銀的車隊,假扮成販賣布匹的。
董乾民帶著和他最貼心的帳房,把送銀子的車隊好好檢查了一遍,兩人又細細商討了一番,都覺得萬無一失,就等上路了。
「老爺,你準備初九出行,還有五天時間,可你的銀子還沒回來呢。」帳房小心地說,他們把車隊檢查再好,沒有銀子都是枉然。
「這個不用你擔心。」董乾民不會告訴他,銀子就放在庫房的箱子里,表面上放的細布而已。
董乾民剛回到書房,董守業就過來了︰「他們今晚探路,先看看,如果可以,明晚動手。」
「嗯,謹慎些好。」
第二天,董守業早早就來找他爹︰「他們昨晚回來,說那院兒里,住了三個漂亮女孩。」
「我們只要姓劉的就是了,別的弄來作什麼?」
「哼!玩完賣掉,還可以給咱們掙一筆錢呢,再說,我們能白用人?那兩個要給這幾個鏢師玩玩的。探路的廖猴子說,那院兒除了一只狗,就剩一個守門老頭半夜轉轉,很好得手的。」
「那也不好辦呀,狗會叫的。」
「他們用燻香,連狗都能睡著,嘿嘿,她的狗,不是在外面放著,而是住在屋里,廖猴子差點都沒發現。」
「哦。那你看著辦,謹慎些就是了。」
「嘿嘿,爹,你就放心吧!」董守業出了門,心里想著廖猴子說的三個大美女,臉上浮出獰笑,他把手攥了一下,似乎手心里就握著劉茵她們。
一個家丁,急匆匆地向屋里奔來。
「什麼事兒?」董守業略有點不悅。
「外面來人,說是舅老爺的信使。」
「快請!」董乾民在董守業身後,急急說到。
一個小販打扮的人走進來,董乾民和董守業都是一愣,戴福賢的信使,還沒有這麼喬扮的。
那人對董乾民一鞠躬到底,頭一抬起來,就說到︰「見過董老爺!戴大人讓我送信來了。」他從懷里取出一個布包,在里面掏了一下,拿出一封信來。
董乾民看到的確是舅舅的筆跡,心里的疑惑才算解開,他對信使微笑了一下,示意剛才報信的家人︰「帶這位小哥,下去喝茶歇息一下。」自己扭身進了書房,董守業趕緊跟在後面。
「你舅老爺讓立刻把銀子送去。」董乾民把信給了董守業。
「舅老爺怎麼會這麼急呢?」董守業看到只有幾句話的信件,擰起眉頭。
「猜不透啊。」董乾民嘆氣,「這信肯定是你舅老爺來的,他這字跡,我都看了幾十年了,絕不會錯的,好啦,今晚裝車,明天大清早就啟程,那幾個女娃子,我們回來再說。」
「爹——」董守業不願意,「今晚我們做我們的,明早你走你的,互不耽誤。說不定,你從京城回來,孫子都有了。」
「還是穩妥些的好。」
「你一走,那幾個保鏢就跟著走了,誰來劫人呢?我們今晚動手,明天,讓他們在大車里睡覺就是了,咱們臨河周圍,還沒听說有剪徑劫道兒的。」
「好吧,就這麼辦。」董乾民一拍桌子,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