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逸時親自送女兒至門口,看著外面不屬于柳家的馬車也沒有訝異之色,要是闕子墨什麼表示都沒有,他反而該覺得稀奇了。
倒是柳卿有些意外闕子墨會出現在這里,他不也要上朝嗎?這是特意來接她壯膽的?不管為何,知道朝中除了柳家人外還有人會站在他這一邊,心里到底還是安了一些。
以一人之力面對那麼多男人或多或少的打量鄙薄,她不嫌身後支持的人多。
朝他微微點頭,柳卿轉身朝父親蹲身一禮,什麼都沒有說便上了闕子墨的馬車,當然,是拉著柳蓮柏一起。
身份揭穿後,她更不能留人話柄。
闕子墨朝柳逸時做了個揖,也迅速上了馬車,離上朝的時間可不多了。
馬車空間很大,三人各據一方也不顯得緊促,闕子墨看向柳卿的眼光有些肆無忌憚,著女裝的希及實在是太過吸引人,明明沒有上什麼妝容,這張臉卻也比男裝時要靚眼上幾分,衣衫很繁復,但還是看得出來有希及的風格,偏淡的顏色,偏簡單的花樣,比起別的女人身上更是少了佩飾,不過也多了一樣別人不可能有的東西。
「希及,這也是扇子?」
柳卿執扇掩嘴,只露半邊臉,只是帶著笑的眉眼還是透露了她的心情,「當然是扇子,起這個作用的。」
小巧的團扇無比相襯柳卿的這套華服,至少她自己很有感覺,今天就靠這東西來掩蓋她的真實情緒了。
「很漂亮。」
柳卿灑然一笑,「不管你說的是人還是扇子,我都接受了。」
闕子墨愣了愣,旋即也笑開了,希及就是希及,哪怕是換了個身份,換了個裝扮也依然是她。
柳蓮柏垂下眼簾並不插嘴,別說父親早有交待,就算沒有,他也看得出來這人對卿兒的心思,卿兒總是要嫁人的,他也暗中打探過定王爺的人品,某些方面來說,他確實是適合卿兒的。
只要不對卿兒動手動腳,他不會去阻礙兩人的相處,這事他們都只能從旁推助,但絕不能幫卿兒做決定,放眼整個京城,不論從身份還是從品性上來說,定王爺都毫無疑議的是三妹的第一選擇。
家里大概也是默認了的,不然不會什麼動作都沒有。
「希及,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就我得到的消息,會有人聯合發難,現在是男人的天下,他們不會允許一個女人冒頭,不過你也不要擔心,朝中有一半的人會保持中立,我只能說服他們到這程度,就算是礙著我的身份,他們也不會偏向于你,最多就是不刁難你。」
提前從皇兄那得知消息,連著兩夜沒睡,去約見他覺得有可能說服的人,他也只做到這程度,總覺得有些食言,他說過要讓希及依靠的。
一半保持中立?這已經是不得了的成果了,現在可不是風氣開放的唐朝,能允許女子為皇,大預朝不知道是秉持了哪個朝代的傳統,對女人異常嚴謹,最嚴重的一輩子都只出過一次門,便是成親那天去到夫家。
女人歸于內宅這仿佛天經地義,輕賤女人也已經是習慣,她還听說過有人對自己的母親不敬,甚至不奉養的事,女人被當成貨物般交換更是正常。
在這樣一個朝代,闕子墨能讓一半的人保持中立,這已經是遠超乎她意料的事了,再看到他眼中的愧色,柳卿心都軟了,這個男人是真的在兌現他曾說過的話。
「聞听,多謝了,這已經讓我少了一半的壓力,事後我請你喝酒。」
看著希及一身女裝說喝酒的事,闕子墨不得不想到了初識時兩人一起去喝花酒的事,當時的希及表現得比一個男子還要風流,被人那樣侍候也沒有半點不自在,現在想來真是不得不佩服她的膽大,一個女人去喝花酒,好在這事沒有傳開,不然還不知道要被說成什麼樣。
自己的心上人和自己一起出去喝花酒……闕子墨由衷的希望希及能忘了這事,他可不希望在希及的心里他有那般急色,好在那天他也沒有留宿,不然光是這一點,他就得提心吊膽了。
可惜天不隨人願,越是不願意發生的事越是發生的快,柳卿瞟了他一眼,自然也想到了自己唯一一次的喝花酒之行,似笑非笑的繼續道,「就去我們去過的那個雅居怎麼樣?」
「希及……」闕子墨求饒似的輕喚,他一點也不想算這樣的帳,怎麼算他都是理虧的一方。
柳蓮柏听得眉毛一挑,這里面是有怎樣的故事?
柳卿輕哼一聲,閉上眼楮養神,不再理會討好的人,她今天可是有場硬仗要打。
闕子墨識趣的沒有再說話,半眯著眼看著希及手里形狀和以前那種完全不一樣的扇子,在心里一一梳理著一會可能會發生的事。
有方熙錦,有他,有柳家的人,再加上杜容夏應該也會暗中相護,就算那些人聯手發難也翻不了天去,更何況,皇兄現在可想不到希及是男是女的問題,希及呈上去的那份東西他也看了,只能說,希及要是為官,必定是個有大作為的官,可惜她志不在此,也可惜,她不是男人。
「王爺,該下馬車了。」
馬車行到了宮門前,再往里走不遠就是議政殿,柳卿掀簾看了一眼,拂了拂衣服起身,邊道︰「坐王爺的車就是好,路都能少走幾步。」
「要是希及願意,以後希及想去哪里我都送可好。」
這話可真曖昧,還是當著她哥哥的面說,柳卿的臉都紅了,掀開簾子率先下了馬車。
早上的涼風一吹,腦袋瞬間清醒,心神沉澱下來,現在可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
步入議政殿的偏殿,候朝的人已經不少,正三三兩兩的聊天打發時間,看到柳卿都閉上了嘴,不大的房間針落可聞,眼神卻都有意無意的全都落在了柳卿身上。
這個地方是頭一次來女人,就算知道來人是曾經大名鼎鼎的柳公子,在看到穿女裝的柳卿時,心里依然帶著輕視,仿佛都忘了她就是那個將京城一而再,再而三攪動的柳卿。
闕子墨皺起眉,身上的氣息漸漸變得冷洌,大家這才收斂了放肆的視線,千面王爺沒幾個人敢得罪。
只是,定王爺什麼時候和柳卿這麼好了?還是……有什麼旁的心思不成,這柳卿可長得真不錯,不過這樣一個女人,壓得住嗎?
方熙錦無視眾人的眼光走了過來,語氣和以往一般無二,「希及,身體好了嗎?」。
柳卿執了弟子禮,雖然穿著女裝行這樣的禮有些怪異,但是方熙錦卻什麼都沒說,虛空做了個攙扶的動作,這是柳卿的試探,也是方熙錦的回應。
柳卿燦然一笑,「多謝先生關心,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上次先生來柳家有失禮的地方,還請先生勿怪。」
「不用如此,知道你的家人那會正著急,是我去的不是時候,後來又實在抽不出時間去,等有時間時又不方便了,哈哈,這麼算來,我們師生好像有不短的時間沒見過了。」
初知柳卿是女兒身時,他驚得半天沒反應過來,身具這樣的才學,怎麼會是女兒家呢?大概也只有柳家會花大力氣培養出一個這樣的女兒,若說他心里沒在半分不自在也是假的,收了個女弟子也就罷了,這女弟子還幾次三番的給他搭梯子,某方面的才學還在他之上,林林總總說起來,他居然連個女人都不如,怎麼想怎麼不是滋味。
可是一想到這樣一個女人是他的弟子,他又驕傲,天下間能有幾個柳希及?這唯一一個還和他關系菲淺,想想便覺得高興,要是以後她真有本事位例朝堂,做為她的先生,他不也得青史留名?
撇開這些虛榮心,他是打心眼里喜歡這個孩子,聰明,有本事,也有心機,但是她的心機全用在保全自己上,以前還有些想不通她為何如此,現在是真相大白了。
任何時候,她都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忍得什麼無須忍,什麼時候該退什麼時候該大踏步向前,什麼時候該避鋒芒,而什麼時候又該頂風而上,這樣一個人居然是女兒身,真是可惜了。
這樣一個出色的弟子,哪怕是個女人,他也舍不得拋下,既然如此,他也就不掙扎了,女人怎麼了?他娘也是女人,而且是個偉大的女人,在父親和兄長命喪戰場後,是母親操持了這個家,讓還在沖動年紀的他冷靜下來,這些年他經常在外,母親也沒有任何怨言,在他心里,母親並不比上戰場殺敵的父親遜色。
既然如此,他又為什麼要嫌棄女兒身的柳卿呢?想當時他去告知母親他的學生柳卿是女人時,母親笑得每一根皺紋都在顫抖,那是一種同為女人的驕傲。
柳卿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翻涌的感動,笑道︰「先生也吃驚了吧,很抱歉一直欺瞞了您。」
「無礙無礙,有個這樣的學生,我很得意。」看看時辰,方熙錦道︰「到上朝時間了,你先在這里候著,好好做準備,我等著看你發威。」
「喏,學生遵命。」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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