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子墨扭頭看向身邊的人,眼中的關心一覽無余,他記事早,小時候的亂世顛簸現在都還記憶深刻,皇兄既然已經結束了亂世,那他怎麼還能讓希及再過回那樣的日子。
他想給希及的有他的愛,有他全部的深情,更希望能給她穩定富足的生活,這些都有個前提,那就是朝局不能亂,大預朝不能亂,他更不能亂。
反手把希及的手握在掌心,緊握的力度仿佛是想從她溫熱的掌心中吸取力量,他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有這麼脆弱的時候,可他知道,要是沒有希及在,他不會有這麼脆弱的時候,那必定是藏在心底,連他自己都可能遺忘的角落里。
用眼神告訴希望自己沒事,闕子墨望向闕曉潛,聲音沙啞的問,「三皇子,你是監國之人,可有什麼對策?」
闕曉潛袖中的手緊握成拳,指甲刺入掌心的疼痛讓他保持著清醒,「皇叔,我經驗淺薄,沒有足夠的把握應對這事,請皇叔幫我。」
「我自然幫你,只是……你要明白,這時候只能有一個做主的人,我可以在你身後支持你,為你出謀劃策,但是,站在前邊讓眾人心定臣服的人,一定要是你,不能給任何人機會,明白嗎?」。
明白,他怎麼可能不明白,雖然這時候想這些是大不孝,但是他不得不想,只要這事處理好了,他又有監國之權,論繼位誰也沒有他明正言順,這就是他最大的優勢,就算二哥現在的勢力和他不相上下,也沒佔據個理字,偏向他的朝臣不見得就還會繼續支持他。
再說,有皇後,有皇叔,還有先生在身後,他底氣十足。
「我明白。」深吸一口氣,闕曉潛看向皇後娘娘,「母後,後宮就拜托您了,要是可以,最近請不要讓後宮之人和朝臣牽扯上。」
「本宮知道了,你放心,她們翻不了天。」皇後知道這是關鍵時刻,聞听已經旗幟鮮明的支持老三了,她更沒有什麼好考慮的,老三繼位對她也是最有利的,只要這時候把該做的做好了,以後老三也虧待不了她。
皇後起身,向闕子墨微微福身,「聞听,希及,一切就拜托你們了,我只是個愚昧婦人,幫不了多大的忙,只能做到不添亂,有什麼事你們拿主意就成,不用顧忌我,皇上……皇上沒在,我這心啊,已經是亂了,什麼事都做不了了。」
闕子墨眼楮也紅了,皇嫂和皇兄是患難夫妻,不管後宮進了怎樣的新人,皇兄對皇嫂始終如一的好,從來沒有給過其他美人越過皇後的機會,其實皇兄也是個重情並且長情之人,不然又豈會那麼多年不動功臣,差點就尾大不掉。
「皇嫂,你現在別多想,說不定……說不定這只是個誤傳……」
這話恐怕連小兒都騙不過,闕子墨自己都說不下去了,聲音越說越小,最後低不可聞,皇後嘆了口氣,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回了她的宮殿,她得好好想想怎麼安排才能讓後宮的人安份下來。
屋子里只剩下他們三人,也可以說是最親近的三人,可是一時間,他們卻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
柳卿暗中嘆了口氣,打破沉默,「三皇子,你不防去和二皇子明言了,先對外,至于你們兩兄弟要怎麼斗,那是以後的事,要是大預朝都沒有了,再爭也沒什麼意思了不是。」
闕曉潛眼楮一亮,「明言?二哥會听嗎?他不是傻子,不會不知道要是他同意先對外,他就已經把所有優勢拱手讓給了我。」
「總要試過才知道,要是他連這點大局觀都沒有,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太沒本事,輸在這樣一個人手里。」
闕曉潛臉上一紅,那一次的失敗是他永遠的痛,而他這個先生就總是抓住這個痛腳來對付他,不管是她男裝的時候還是現在恢復了女兒身。
「我現在已經比他強了……」
要不是時候不對,柳卿都想大笑,這小子在其他事上面都坦然得很,就這事提不得。
闕子墨敲了敲桌子,把這事定了下來,「老三,你先去找老2談談,要是他不同意就交給我來。」
他的手段從來就不曾少過,只是當著希及的面從不曾施展,他希望在希及心里他是正面的,值得她信賴的好人,可要是危及到了大預朝,他不介意少一個佷子,反正,總有比他更出息的,皇兄留下的佷子也不少。
闕曉潛心中矛盾,倒有點巴不得二哥不同意了,皇叔可從來不是手軟之人,把二哥除了他就省太多事了。
闕子墨看向柳卿,眼神從陰冷轉為溫和,「希及,私學那邊你先放一下手,這邊的事可能有許多需要倚仗你的地方,我處事習慣了在暗處,總歸是站不到台面上去,而且……」看了眼闕曉潛,「我也不能太過出頭,免得到時候引發一些不必要的事。」
「我知道了,不過我知道自己的斤兩,這樣的大事可能應付不來……」
她是真知道自己沒什麼本事,能混到現在不過是因為比別人多受了十多年完全不一樣的教育罷了,隨便換一個人穿到這里來說不定都比她要混得風聲水起,這關系到一個朝代的事,她實在是頭皮發麻。
闕子墨緊了緊手中的手,完全沒有因為佷子在要收斂的意思,「我在你身邊,沒事的,我們一起面對。」
是啊,一起面對,她想要的,不就是能和男人並肩嗎?現在機會來了,她怎能退卻,「好,我們一起,要是實在不行,我身後還有個柳家,我爺爺的威望應該還能鎮得住人。」
「對,這事你一會回柳家和你爺爺通通氣,柳家面對這樣的事應該比我們都有經驗,不用一會了,現在就走,曉潛,你跟著希及去一趟柳家,我派人護送。」
三人同時起身,闕曉潛問道︰「皇叔不去?」
「我要做好安排,估計所有暗處的人手都會要動用起來,柳家就不去了,希及,你這些天和我一起住在宮里。」
「好,知道了。」再不喜歡這個地方現在也不是任性的時候,柳卿用無比嚴肅的神情問道︰「聞听,我想知道我有多大的權力做主。」
闕子墨看向闕曉潛,「要是我個人,我的所有權力都和你共享,可是現在……曉潛你的意思呢?」
「我相信先生,您不會做危害到我的事,想要做什麼你做就是,只是,希望先生可以告知于我。」
「當然如此,放心,我不會輕易動用,討你們一句話只是以防萬一,行了,走吧,先去找我爺爺,你再去找二皇子商談,現在消息還是封鎖的,就我們幾個人知曉,不過,恐怕瞞不了多長時間,我們都別坐在這里了,分開行動吧。」
差點就月兌口而出時間就是金錢,柳卿咬了咬唇,現在需要的是冷靜,絕對的冷靜,不能因為著急而慌張,失了分寸。
回到柳家時,原本以為還要通報還要等待,卻沒想到三個老人都等在前廳,神情肅穆得讓柳卿以為族里發生了大事,未多考慮,話已經沖了出來,「怎麼了,爺爺,是不是族里發生什麼事了?」
柳松君愣了愣,旋即明白過來,沉重的心也松動了幾分,卿丫頭到底還是把家族放在心底了,這就好,這就好。
「不是,不要著慌。」
柳卿懸著的心放回原地,听到爺爺又道︰「阿善卜知,主位星殞落,大凶之兆,你們的來意,我們已經知曉了。」
柳卿和闕曉潛對望一眼,心中難掩驚恐,居然真有這麼神奇的卜卦之術,那她來自異世,是不是族里也卜出來了?這具身體的真身被放養在外面這麼多年,是不是也和這個有關?
善長老——是不是知道得更多?
下意識的望向柳松善,對上他慈祥的眼楮,這雙眼楮偶爾閃過的睿智絲毫不輸于柳氏族長,但是他卻比族長更多了慈心,就算他真知道些什麼可能也只是他知道而已,天機不可泄露不是嗎?
心下一松,眼楮看到的東西馬上就多了,沒有控制住的驚訝出聲,「善長老,您的頭發……」
揪過自己雪白的發尾瞧了瞧,柳松善笑笑不以為意,他壽命將盡,頭發白了本就是正常。
柳松君臉上有著難掩的悲痛,本就拖不了多久的身體,又因為異象強撐著卜了一卦,只怕……
「有客人。」向來不多話的柳松智提醒道,眼神黯然的落在虛空處,不忍側過頭去看年歲和他相近的二哥,從外表上來看,誰又能相信他們年紀只相差幾個月。
闕曉潛一點不敢拿大,拱手行了禮,柳松君側身相讓,不敢受禮,從阿善的暗示中他明白到眼前這個還帶著點青澀的皇子會是繼任者,能被阿善這麼肯定的暗示,想必已經是龍抬頭之勢了。
想到他是卿丫頭的學生,這于柳家來說也是大大有利,要是再得擁立之功,柳家的這次入世便是徹底站穩腳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