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了人便身不由己嗎?柳卿看了看身邊的男人,她真的是幸運又幸福的。
雲雯緊張又期待的偷眼瞧著對面一身雍容的女子,她想跟著她,非常想,就算不嫁人也可以,不知道她要不要她,想到這里,她顧不得其他,跨步到柳卿身前跪下,聲音有些抖,卻很堅定,「王妃,我……我不會做事,也不會侍候人,但是我可以學,您讓我跟著好不好?」
柳卿有些吃驚,這麼強烈的想跟著她,為什麼?以先生今時今日的地位,雲雯想要什麼樣的生活沒有?只要先生不倒,她不管以後找的是個怎樣的人家,都不可能欺辱于她,為什麼想要跟著她呢?
她不會天真的以為雲雯是看中她的王妃身份了,世家小姐的身份本就不低,更不可能是看中了聞听,從頭至尾,她的眼光基本都是放在自己身上,而不是的聞听,這不可能會是她的情敵,那麼……為什麼呢?
這麼想,她也這麼問了,方雲雯的回答簡單又干脆,「爹說你從來都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會達成目標,可是明明我也識字,我也明道理,可是我卻不知道自己的目標是什麼,我努力想過,可想來想去,我都想不出來,未婚夫是早就定好了的,我也不能因為自己無法確定的東西去解除婚約,爹娘會傷心難過,老听爹說起你,我便想,要是我跟著你,一定就能知道我想要什麼,然後就能定個目標去達成,我覺得這樣的人生才有意義,而不是懵懵懂懂一輩子。」
屋子里靜謐了一刻,柳卿道︰「其實人不用活得那麼明明白白,太累,懵懵懂懂一輩子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方雲雯倔強的堅持,「可那不是我要的幸福,我想跟著你,你要我嗎?」。
這語氣怎麼听怎麼像是要跟人私奔的語氣,柳卿想笑,可她那一臉嚴肅的樣子讓她忍了下來,「好,只要先生同意,我就要你。」
不過是跟在她身邊而已,她平日里也不常出門,最多去私學的時候不帶她就是了。
方雲雯大喜,「爹早就同意了,女乃女乃,您說是不是。」
老夫人也笑得見牙不見眼,揉了揉孫女的頭發,應道︰「是是是,家里同意了。」
看她那麼高興,讓柳卿有一種她做對了的感覺,「起來吧,別跪著了,我會先和先生說上一聲,等這拜師禮完了,你什麼時候過來王府都可以。」
「那我也要行拜師禮嗎?」。方雲雯天真的問。
柳卿一愣,這……不用吧,她又不是正式收學生,而且她還是先生的女兒,也沒有拜在她門下的道理,這不是亂套了嗎?
「你想學什麼我都教你,拜師就不用了,太麻煩,我現在身子也不方便。」
方雲雯看了看她的大肚子,也就不再堅持,「那我以後怎麼稱呼你?可以稱呼您先生嗎?」。
其實,還是在堅持……
柳卿無奈的看向老夫人,想讓老夫人解解圍,沒想到老夫人卻連連點頭著道︰「不錯,私底下你就稱呼先生吧。」
柳卿求救的看向闕子墨,闕子墨裝作沒看到,垂下眼簾繼續喝他的茶,他不喜歡和人走得過近,他的身份也限制了他過分和人親近,但是他不介意和方家拉近關系,方熙錦不管從哪方面來說都算不錯,再加上他和希及的關系,要真有什麼事,反正是怎麼都摘不干淨的,這嫌避不避都無礙。
方雲雯歡歡喜喜的重新跪下,想起來沒茶,又爬起來蹬蹬蹬的跑去親自倒了杯茶跪到柳卿面前,雙手把茶杯托高,「先生,請喝茶。」
她門下都有一個皇帝三個皇子了,再加一個重臣之女……也不差吧,柳卿僵硬著手接過茶,木然的喝了一口,邊在心里這麼安慰自己。
以後要是哪天天降大禍,希望這幾個學生里總有一個能保住她,不然就像小說里的那種,保住她的孩子也成。
「王爺,王妃,就在這房間里為你們備上一桌如何?想必你們也不耐煩應付外面那些人。」方熙錦走進來道,要不是那走路一陣風似的樣子,她真懷疑這人是不是在外面偷听,撿著時間進來的,這也太巧了,剛喝完拜師茶他就進來了。
闕子墨像是知道柳卿在想什麼,微微對她搖了搖頭,要是有人在外面偷听,哪能瞞得過他。
「就在這里吧,希及去外面會受累。」不知道多少人會上前攀關系,可能還會拖著自家的孩子想得她指點,哪能吃個安心飯。
方熙錦進來時便感覺這氣氛有點不對,要是沒看錯的話,一開始雲兒是跪著的,她犯錯惹著希及了?
可惜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听到王爺的話沒有多做停留就出去了,一個拜師禮弄得這麼盛大,讓他都有些吃不消了,希望皇上不要多心才好。
屋里的人沒聊一會,闕子墨便突然沉下了臉,也許外人看不出來,但是柳卿畢竟和他相識的時間也不短,還做了大半年的夫妻,這點變化哪能瞞過她。
「聞听,怎麼了?」
「來了不該來的人。」
柳卿了然,「韓靖之?」
闕子墨點頭,「出去看看吧,在屋里你也不會安心。」
「你還真是了解我,」柳卿笑,順著他相扶的力道起身,「我就是想看看他今天會是一副怎樣的嘴臉。」
老夫人听得不是很明白,這個韓靖之她也是認識的,怎麼听他們說起來好像不是好人?
「老身也去瞧瞧,府里難得熱鬧一次,老婆子也去感受一下這氣氛。」
柳卿本就沒打算攔著,笑著讓雲雯和她兄長好好攙著,和聞听相攜往外走去,看熱鬧也是個好消遣哪。
方熙錦看著收拾一新,昂首闊步走進來的人微微皺眉,正和他說話的徐長州等人也變了表情,這個人,怎麼就走進死胡同出不來了呢?這時候他來究竟是想攪了這拜師禮還是怎麼的?
要是想襯著這機會逼迫韓志賢認親,那他就太小看他那個兒子了,能讓柳希及和方熙錦兩人都看中的人,哪是那麼好唬弄的。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韓靖之現在的臉色很不錯,一點也不像個大病初愈的人,「怎麼都這麼看著我?恆休兄收學生,我不該來?恆休,不歡迎我?」
「我以為上次已經和你說得很清楚了,靖之,听我一句勸,來日方長,不管什麼事都能徐徐圖之,太過操之過急,只怕會有反效果。」
徐長州贊同的接過話頭,「靖之,你把禮物放下,人回去吧,這個時間真不適合。」
「與禪也這般勸我?」韓靖之怒從心起,「不管我做了什麼,他認不認也是我兒子,有什麼可倔的,我就不信他今天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頂撞我,要是連孝都不懂,恆休你確定要收他為學生?」
柳卿等人一過來就听到這麼一句話,這時候柳卿很想反問一句,「你真是韓志賢的父親,而不是他仇人嗎?」。
可是想想那對姐弟,她咬了咬舌尖忍了下來,這天底下太大了,什麼極品都不缺。
方熙錦也被挑起了火氣,從那次談話過後,他本就不待見他了,這種品性的人,他不屑與之為伍。
現在還上門這麼咄咄逼人,他憑什麼?他又以為他是誰?被一個賢者名號捧暈了?
「這個學生我還收定了,要說孝,我倒是記得他說過的一句話,長姐如母,他以後會好好侍奉姐姐,我覺得這便是最好的孝道,而且……我不認為連老父老母過世時都不曾送靈的人有資格說孝字。」
韓靖之只覺得狼狽不堪,他要是知道父母的過世,是怎麼都會回去的,要不是來京城後換了居住地方,家人送信沒送對地方,也不至于在孝字上虧了心。
可是不管如何,這兒子他都是要認的,他也有幾個侍妾在身邊,可是這麼多年居然都沒能再為他生下一兒半女,要是不把這兒子認回去,老來他靠誰?再說,有王爺王妃和方熙錦護著,兒子的前程怎麼都壞不了,這兒子,他認定了。
「恆休,這些事以後我們再說,今天是方府的大事,我不會攪和了去,你放心就是。」
你要是來認兒子的,其實就是來攪和的,徐長州等人皆如是想。
「老爺,時辰差不多了。」
方熙錦望向不遠處的地方,志賢一直在這里隨他一起招待客人,順便也是把他介紹給長輩的意思,可是他明明知道眼前這人是誰,卻都沒有走近前來打招呼,由此可見,他心里是有多不待見靖之。
可是靖之卻還想在這種場合逼他相認……
要是可以,他倒是真想取消這拜師禮得了,不就喝個茶的事,弄這麼大,反倒惹來麻煩。
「開始吧。」
「喏。」
方熙錦走到主位的椅子上落坐,周圍坐著的都是有頭有臉之人,他們也是今日這拜師禮的見證人。
「拜師禮始。」所有賓客都安靜下來,看著那個神色從容的孩子走到方熙錦面前跪下,茶也早就準備好了,剛準備端茶相敬,便听到有人喊道︰「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