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幾位?老頭子來客人了。快上好茶。」一位年約五十上下,身著棕色棉襖腰系一件藍布圍裙的老婆子,見恆逸挑簾入內,急忙笑盈盈的招呼著。
「六位。」恆逸淡聲應道,大踏步的行至桌椅旁,坐了下來。
棕衣婆子一听有六位客人,笑開了花,臉上的皺紋怒放開來,如同一朵燦爛的菊花,急步上前挑著簾子,恭身迎接後面的菲兒等人。
客棧地處偏僻,平日里僅是一些過往客商來此歇個腳,自從入冬以來又臨近年關,山里氣候日漸寒冷,過往客商少了很多。生意一日不似一日,今日里一下來子來六位客人,叫她怎不高興。
「老頭子,六杯熱茶,要上好的茶葉啊。」棕衣婆子見來者雖衣著普通,卻仍然難掩一身貴氣,老道的眼力勁,心知這一行人並不是一般小戶人家。穿的簡樸也僅是為了掩人耳目,低調行事而己。
不一會兒,一位黑衣老頭手持木盤,托出六杯熱氣騰騰的茶盞︰「來咧,客官請用,上好的香茉花茶。」小心的將茶盞擺放在眾人跟前。
眾人一路奔波,均是又冷又餓見熱茶奉上,熱氣騰騰煙霧繚繞,頓時覺得空氣都要暖和些了一樣。恆逸見菲兒等人一臉的疲憊,又叫了一些吃的。
其實這偏遠地方,所謂的吃的也無非就是一些硬饃煎餅之類的干糧。嚼在嘴里又干又硬,與往日在府中吃的食物自然有著天壤之別,菲兒與紅玉倒還可以將就著吃,但是子晴與玉蝶卻是嚼的一臉黑線,肚子里餓的咕咕叫,卻偏偏太過干硬難以下咽,吞吞不下吐吐不出,二人一臉的苦相。
「快些吃吧,稍後還得趕路,不吃飽了,是受不了沿途顛簸的。」菲兒見二人吃的一臉痛苦,輕聲安慰道,手里卻沒有停下,只見她將饃子掰成小塊的往子墨嘴里傳,一口饃子一口熱茶,子墨倒也配合的努力吞咽著,也不管好不好吃難不難吃。
好象至從他痛失雙親之後,無論吃什麼都是這副樣子,不管好的壞的塞一肚子就大功告成,如今吃這些粗劣的食物,倒也少了些抱怨。
二人聞言只得學著子墨的吃法,一口饃子一口茶,倒也吞咽的順當些了,不管怎樣總算是填飽了肚子。
而恆逸則平八穩的端身坐著,修長的手指拿起干硬的饃子,放在嘴邊仔細的咀嚼著,時而端起粗糙的茶杯輕抿一口,毫無難咽艱難的樣子。一塊干饃子硬是讓他吃出了鮑魚的感覺。如若不是菲兒親眼看見,他是同大家一起從盤子里拿取饃子的話,她真的會認為這店家是不是給恆逸開了小灶,弄了其他好吃的。
「嘖嘖嘖!」菲兒輕輕撇嘴搖頭暗道︰一盞粗茶,一塊干澀的饃子,竟會被他吃出這樣的美感。如換在二十一世紀,不去給食品廠家打廣告,可真是浪費資源了。
恆逸見眾人己吃的差不多了,再看看天色也不早了,自懷里掏出一些散碎銀子放在桌上,對著正一臉相‘深情凝望’自己的菲兒言道︰「出發吧,翻過青山路途就會好走許多。」言語間一臉的淡定,完全無視菲兒的「深情凝望」,更沒有尋常男子發現自己引起美女注意後的竊喜。
菲兒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猛的拉回神思,有些尷尬的訕笑著牽起子墨,與眾人起身向馬車走去。
馬車又開始前行,好在山路雖是蜿蜒回旋,路面卻比剛出城時平整了一些,菲兒等人坐在車內感覺也好了許多。心情恢復平靜,不禁為自己的未來擔憂起來。
「先生,你這是準備帶我們前往哪里?」菲兒撩起車簾一角探頭問道。
恆逸微微一怔似在思索,揚起馬鞭「駕!」吆喝一聲,頭也不回的沉聲言道︰「不瞞菲兒姑娘,這正是恆逸目前感到有些棘手的問題。」
「哦?先生此話怎講?」菲兒依舊撩起車簾問道,話音剛落馬車內子晴卻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菲兒這才發現,馬車高速前行而自己撩起車簾,冷風貫入車內讓子晴有些受涼了。
菲兒面帶愧意的回身看了子晴一眼,干脆鑽出車篷外,與恆逸並肩而坐。
恆逸明顯有些不自在,見菲兒竟然挨著自己坐了下來,身子微微向旁移了移,耳根有些發燙起來。
「先生不要再往一旁邊移動了,再移恐怕會跌下馬車去了。呵呵!」菲兒打趣的笑著。
恆逸輕咳一聲掩飾著自己一臉的尷尬,沉默了片刻才言道︰「翻過青山,過了梁河,再越過金玉關後會進入蜀國的地界。」
「蜀國?」菲兒面帶疑色,不太明白。
這也難怪,至從魂穿入世以後,自己迷迷糊糊的就嫁來了薜家,然後就一直在府中生活至今。最初只是從紅玉口中得知現在是神宗六年,國姓司徒。如今又冒一個蜀國出來,自然是如墜霧里不明所以了。
恆逸見菲兒一臉茫然,也不奇怪淡淡一笑道︰「你不知道也不奇怪。蜀國地處盆地,四面環山四季如春,一年四季鮮花盛開綠草遍地,是一處難得的世外桃外。但卻與此相隔千里,且甚少與外界接觸,與當今天下算得上是兄弟國。」
「啊,竟然有這樣的世外桃園?先生是打算帶我們去蜀國嗎?可是剛才你說過了青山,再過梁河還要越過什麼金玉關,好象挺遠的樣子。」菲兒急切的問道,心卻早飛到了恆逸口中的蜀國去了。
「那里就是恆逸的家。」恆逸遙望遠方,一臉神思嘴角泛起一絲柔情,想來定是想起了自己的故鄉才會心生倦戀之情。
「啊,先生是蜀國人。難怪先生性情醇厚溫潤如玉,原來是來自這樣一個仙境似的地方。」菲兒現在滿腦子都是。四季如春鮮花盛開綠草遍地的逸人景色,忍不住拍起馬屁來,一臉獻媚的微笑。
「呵呵,菲兒姑娘過譽了。」恆逸朗聲一笑,接著言道︰「恆逸原本就是打算送你們去蜀國安定下來。可是剛才在青山腳下,收到家中飛鴿傳書,令我在十日內必須前往晉國,要務在身確實耽擱不得。但是十日的時間,是肯定趕不回蜀國的,所以」恆逸聲調微微下沉,有些歉意的沒有了下文。
「啊?所以什麼?所以就不去了嗎?。」
菲兒急問著,一臉的焦急暗道︰暈啊,怎麼可以這樣隨意,這未來的去處,可是我們未來的長居之地。怎麼可以這樣隨便,走到哪里就住到哪里,真當我們是蒲公英啊,風一停就可以播種了。
恆逸有些汗的言道︰「恆逸也是迫不得己。可是軍令如」剛說至此,卻自感失言了,一下子止住了話語。
菲兒調過頭去,目光如炬的看著恆逸的側面,輕聲言道︰「先生是想說軍令如山嗎?。」
恆逸背脊硬了硬︰「」作無聲狀。
「唉,先生既然不方便說,菲兒也不追問。只是這蜀國既然是先生的故鄉,又是這樣一個美麗的地方,菲兒卻更感好奇,無論如何都要走上一遭了。」菲兒深凝著恆逸,語氣里有不容置疑的堅定。
「可是十日的里程,即使星夜兼程也僅能趕到梁河。梁河到金玉關還有五天的路程,這五天」恆逸很是擔心的應道。
「先生大可放心,十五天的行程,你己護送菲兒等人行了十天,到了梁河我們雇個車夫,剩下五天的路程也不算遠,你去辦你的要務,我們繼續前往蜀國。等到了蜀國,我們自會想法子安定下來的。」菲兒一面計劃著,一面輕拍了拍懷里當初吳媽媽給她的那一迭包裹,接著說道︰「當夜在靈堂內,先生隱于門梁之上,相信你也看見吳媽媽給菲兒的一迭物事。」
「你打開看過了?」恆逸問道。
「呵呵,菲兒沒有看過。但是結合今日上午坊間的種種傳言,菲兒有理由相信,那迭物事便是沁菊莊抵押所得的財物。吳媽媽的為人菲兒了解,私吞錢財的事情是鐵定做不出來的,只是菲兒沒有想到,吳媽媽為了子墨,一大把年紀了,竟然會甘受牢獄之災」說到此處,菲兒哽咽了,眸子里涌起淚意。
恆逸一臉頎賞的望向菲兒︰「菲兒姑娘果真冰雪聰明。而且與吳媽媽也相知甚深,也不枉她老人家這樣信任予你。」
「先生就這樣決定了吧,到了梁國我們前往蜀國,你便去晉國辦你的事情,日後你回了蜀國,我們再相見。也許到那時菲兒和姐妹們,己經開創一片新天地也不一定哦?」說話間,菲兒偏著腦袋,調皮的朝恆逸眨了眨圓圓的眼楮,被冷風吹的紅撲撲的雙頰上,泛起自信的甜笑。
恆逸有些失神的看著寒風中嬌俏的臉龐,心里突然涌起淡淡的悵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