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那個驕橫跋扈霸道張揚非常的消瘦挺拔人影,明紀青趕忙虛眼低頭,他可是差點就自然輕笑出來了。
眾人又是鬧騰了許久,直到明大寨主抬頭一揮衣袖,淡淡開口,道︰「此事,我連黑寨絕不會罷休。但是目前緊要之事,是先尋回二寨主頭顱,下葬眾弟兄。」
「是大寨主所說極是」
明紀青那句隨意胡扯的話語一落聲,就有大漢高聲哽咽地附和。下邊一眾盜匪漢子們也是雙眼赤紅應聲,紛紛認為明紀青所說的確是當務之急。
淡淡掃過激蕩情緒已是平復了不少的眾人一眼,明紀青微微一點頭,便是開口叫來幾個有能力及聲望的小頭頭們著手準備喪葬一事,並且派專人前往各處打听張勝元遺失的腦袋所在的各類消息。
將一些事吩咐完畢,明紀青便又是開始在眾人面前閉目養神。
眾人自然是又以為他們的這位大寨主是在平息心中對烈雲軍的怒氣,以及壓下痛失兩位寨主的悲傷。
眾人都是感動了直直半個多時辰,更有甚者還有人竟是半個多時辰都是眼楮半點不眨地一直泛紅泛淚光地痴痴望著這位根本不是那麼回事的大寨主。
半個多時辰後,覺得自己也是睡得差不多了的明大寨主緩慢睜開眼,誰也不看,閃身眨眼間便是消失不見,這會兒他有點手癢癢,需要去撫琴幾曲了。
頭一次,听過明大寨主不斷魔音穿耳亂彈琴的人不再捂耳痛苦,而是覺得感動非常,他們的大寨主這是在撫琴祭奠逝去的各位同胞啊
這一日,明紀青的真心喜愛他琴音的听眾答道數百位之多,比起以前一直的零數不知好了多少。尤其一些大漢們還特意悄悄跑到明紀青的撫琴的小院外靜靜蹲守細听,一邊耳鳴頭暈心悸、一邊淚流滿面。
翌日正午。
前去打探張勝元消失的腦袋的消息的大漢小頭頭便是大步跑回了山。
「大寨主大寨主」
一聲聲嘶力竭的喊聲隨著「咚咚」大踏的腳步,沖將進來。
正在議事大廳,表面上商量連黑寨正事、實際上喝茶閑扯的上官灼舞與明紀青,均是微一挑眉,雙雙淡淡瞥眼過來。
「大寨主」那赤luo著臂膀的高壯黝黑大漢一沖進來,便是「咚」一聲雙腿大跪在地下。
上官灼舞不忍見那大漢頭發凌亂、身形淒慘得過分,當即就是轉頭回去,不再見了,免得自己一時被逗樂,忍不住「噗嗤」好笑出聲。
明大寨主就沒那麼好運了,人家點名痛苦無比地嘶聲喊他,他就不好學著上官灼舞的樣子隨便轉頭到一邊,眼不見、己不笑了。
「咳。」明紀青一聲輕咳,忍住嘴角的上勾輕笑,形成一個有些嘴角要勾不勾的詭異表情,淡淡狀若無事開口,問道︰「何事?」
「大寨主」那大漢眼中的赤紅都快直接換做血珠滴流出來了,他竟是重叩地面,依舊是雙腿跪地也不起身,良久才硬擠著聲音,抬頭,道︰「小的無能啊小的無能應當萬死當小的找尋到二寨主的……的頭顱消息時」說到此,那鐵錚錚大漢竟是流下兩行眼淚,抽泣哽咽,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道︰「小的找到二寨主頭顱之時,發現那天殺的烈雲軍竟是將二寨主的頭顱直接掛在了城門正中,供所有人褻瀆瞻仰小的沒用沒能將頭顱奪回因為那些個狠厲烈雲軍竟是將頭顱懸掛了一會兒之後便是直接幾箭射成了蜂窩小的不想玷污了二寨主剩余還算完整的身體遂是沒有將二寨主的蜂窩頭顱帶回來請大寨主恕罪」說著又是「咚咚」兩聲,對著堅硬石頭地板兩次猛叩頭。听那聲響動靜,鐵定是會出血的。
上官灼舞突地緩慢回頭,抱劍在胸,閑坐椅中,細看這位先前以凌亂造型差點惹她發笑的人。
在上官灼舞看來,這位前去找尋二寨主張勝元的消失掉的頭顱的消息的人,言語及行動表現什麼的除了看出是極為敬重張勝元外,還有一點那就是這系列……非常搞笑?
見到上官灼舞正在細看打量他,那額角都是叩出血珠的大漢突然就咧嘴笑了,「呵呵。五寨主。」這人甚至還掛著兩行未干的眼淚對著上官灼舞就是一個抱拳點頭。
這人如此矛盾行為一舉,令得上官灼舞一陣挑眉,旋即淡淡輕笑出聲,意有所指地望著這人,道︰「呵。還真是看不出來。」
那大漢又是抱拳,咧嘴一笑,這回也已經起身了,用著寬厚手掌隨意一抹臉龐,也不管那一張粗狂大臉給他模得如個花貓似的。
明大寨主這會兒起身,淡淡開口,道︰「何坤。跟我來,細談。」
原來這人喚名何坤。
「是大寨主。」那人抱拳就是躬身,讓得上官灼舞兩人率先自他面前慢步走過去了,才是站正身姿,慢步抬腳跟上。
一路上都是有著不少人見了那大漢一臉髒花,並額角冒著凝固了的血珠。有人想上前提問一番的。可是見著何坤一臉糾結皺眉痛苦,又見明大寨主一臉淡淡下明顯隱隱的壓抑怒氣,還有上官灼舞嘴角淺淺勾起的滲人冷笑,便通通是止步,一些人甚至連出聲招呼問好行禮都是不敢了。
這高深地默契各自做戲的一行三人沉沉慢步了好一會兒,便是方才來到明紀青那座獨立小院,明大寨主吩咐守著院子的兩大漢好好看著,不要任何人前來打擾,這會兒才率先一腳踏進去。
三人來到院中那小古亭。
喚為何坤的大漢立刻整肅面容,抱拳躬身對著上官灼舞一行禮,道︰「何坤見過三爺」
明紀青這會兒已經幽幽坐下,從石台上抱起一把古琴在手,閉目養神,懶得去管另外兩人。
上官灼舞面色依舊淡淡,隨手給自己倒了杯茶,輕抿一口,開口,陳訴道︰「你是朝堂之人。」
「是」何坤眼中閃過驚訝旋即便是一分敬佩,道︰「在外請三爺海量,何坤怕是如果這會兒下跪行禮,若是被他人看見了便就不好了。」
「嗯。」上官灼舞淡淡點頭,端著茶杯繼續慢飲。她固然驕橫與跋扈和霸道,卻也不是那種權力至上,蠻橫無禮之人,這會兒也自然不會強逼著這朝堂之人臥底的何坤對己下跪行禮了。而且就算這何坤這會兒真的不知情況不聰明地下跪朝她行禮,她便是定會毫不客氣一腳踢去,直接將人踢出口吐鮮血不可。
「謝三爺體諒」
「你是悠詡的人?」那何坤感激話語落下不久,上官灼舞便是這麼開口問著,雖然是問句,但是那確實用的陳述語氣,顯得她是早就肯定了,只是反正也無聊和無事,那就隨口淡淡一問了。
這下子,那個何坤眼中的驚訝與敬佩蔓延自臉上,明顯非常,張嘴就問︰「三爺您是如何看出、如何知道的?您先前便是直接道出小人來自朝廷而不是江湖,這便是很讓小人驚異于欽佩的了但是沒想到三爺您竟然還只懂我是這位大人派來的,而不是這位大人的老師所派著實讓小人很是震驚亦是萬分敬佩」
「很好。」明大寨主緩緩睜眼,看向提問的何坤,難得地贊賞道︰「有疑便問很好。」其實明大寨主這麼一說也不是真的贊賞這何坤,而是他本人也是好奇上官灼舞為何會知道。就連他也是這幾日方才知道這位名義上是連黑主寨二寨主啞巴張勝元的心月復之一的人竟然也是同他一樣的身份,竟是瀾瀟右丞相東方悠詡早年所派。
上官灼舞一笑,想著反正也是無事,自己便就當一回好人與好老師,知無不言好了。
「這也沒什麼好猜的。」上官灼舞一杯飲盡,伸手就要又斟上一杯,卻被明大寨主出手阻了,自己為她倒上一杯,還送來一個溫柔微笑。
上官灼舞失笑,覺得這明大寨主還真是,唉挺好笑的,讓她不會煩。結果明大寨主閑閑遞來的茶杯,接過一抿,道︰「若是江湖來人。大哥與二哥一定會全部告知。」想到兩位大哥對她的保護欲過度,上官灼舞眼中泛過縷縷柔光,看得邊上的兩人,一個發愣吃驚,一個微微凝眉心中酸酸不爽。
又是抿了一口,斂起眼中柔情波動,上官灼舞接著為他們解惑,淡淡道︰「至于為何說你是悠詡所派而不是那明緒老頭。這就更容易了。明緒老頭所派出的臥底與內應暗樁什麼的,必定都是些缺少表情,怎麼也得優雅淡然如風的。」說到這,上官灼舞好笑地瞥瞥邊上一直盯著她看,不知這是在看她呢還是在認真听她解析的明大寨主。後者面色無波,竟是一點頭,本來上官灼舞也是所說屬實,當年被明緒老頭派到他身邊教導他的人,哪一個不是淡然如風、缺少表情,又隱隱書生優雅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