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灼舞瞥眼過去,本想是用著些微表情戲謔這位老實冷酷奇怪的明大寨主一番,可惜所見人家依舊是一臉平靜無波。
這會兒,明紀青想起當年自己的親父那般無絲毫心疼與父愛地相當于狠心拋棄自己,卻真是面上甚至心里都沒有半點怨恨,都是淡淡的。即使當年幼小時,怨過、恨過、罵過,可是現在他卻是真的無所謂的感覺,什麼都是淡淡的一般。只有當年一瞥的星錦花團中火色身影卻是如何也淡不下去……
「呵呵。」上官灼舞輕笑,轉過眼來,繼續飲茶,又道︰「明老頭派出的臥底必然只有一個。而悠詡的月復黑狐狸性格,更是傾向于派出若干個善于表演與搞笑的各式各色人等。見到自己的老師派出親生兒子前往盜匪窩去,不管有事沒事,即使他那時尚在年幼也是會怎麼著也得派出些個人去的。故而要猜出你是哪路人,非常容易。」
那何坤待上官灼舞全部說完,愣神良久,一陣大笑,又是抱拳躬身,道︰「何坤當真是對三爺您佩服之至三爺不愧是大人多年前便發誓即使要灰飛煙滅也要跟隨之人呵呵。當年大人也就才十一歲年紀,呵呵唉卻是我這人不幸跟他打賭而輸,反正也是無事,便就跑到當時尚未上連黑山的明大寨主身邊慢慢蟄伏。呵呵何坤對大人與三爺可都是大大嘆服啊」
「呵呵。」上官灼舞望天,轉過頭來,嘆道︰「放心吧。你也不差。」言下之意,這何坤能有那般演技,且能夠被當年的月復黑小狐狸東方悠詡看上,而信守賭約就是多年臥底,這人不論那方面都是很強的,能力、氣概、人品與心性,也算是甚得上官灼舞之意。
「呵呵。」何坤抱拳,便是詳細說出了他自己的一些信息,至于連黑主寨及其聯盟的那些信息,人家堂堂明大寨主都在那好好杵著呢,他自是就不班門弄斧了。
原來這何坤當年也算是一個江湖成名高手,卻不小心被那時年僅十一歲、長相無比可愛的東方悠詡設計一騙,輸了生死賭約,從此賣命與他,听從他的任何調遣。
想來東方悠詡當年也沒成想何坤這人會如此當真及守信諾吧……
待何坤將東方悠詡後來陸陸續續安排進連黑主寨的另外一些臥底身份說出,他便也沒多留,便是繼續皺著和哭著恨著一張花貓黑臉,額角帶著凝固血珠,出去四處說出張勝元那消失的頭顱的慘狀去了。
上官灼舞令阿蠻魯空將張勝元的腦袋掛在城門,再加上後來的阿蠻令人將張勝元的可憐無主腦袋射成馬蜂窩,那麼這勢必能夠很好地打擊連黑寨士氣、埋下人心惶惶的影子,同時也告訴了瀾瀟天下的平民百信,她烈雲軍是不會放過一個違抗朝廷和氣壓百信之人,也還是一個信號,告訴封雲重以及鄺蒼火為首的瀾瀟江湖,動手的時候不遠了。
「上個月開始,連黑寨的大聯盟便是開始搶劫不分官商江湖。」明大寨主淡淡出口。
上官灼舞點頭,嘴角勾起淺笑,這便是四處都開始積怨了。
也許表面上膚淺來看,上官灼舞與明紀青的這些做法有點像是官逼匪反、似乎是極端陰險。可是天下間哪個正常盜匪窩子會是不斷集結聯盟的?
所謂大聯盟,大抵便是只有兩個目的,要麼御敵自保,要麼爭斗稱王。這連黑寨大聯盟是何種目的不言而喻。即使現在此聯盟未曾顯露出過多的針對朝廷、謀反叛逆行為,但是危害普通民眾這一點倒是貨真價實的。因而是不得不除的
失去張勝元這一老將老忠心的連黑主寨,在明紀青的刻意為之、一番淡淡推波助瀾下,選舉新的寨主開始,主寨內幫派開始錯雜,匪心不穩,漸漸不復昔日的團結與貌似固若金湯。
距離上官灼舞與明紀青之間的兩月之約僅剩最後十天。
這日,明大寨主的一番特意作亂,總算是慢慢取得顯著的效果。連黑主寨的其余寨主之位遲遲未能選出。由于此次明紀青宣布將欲選取三位寨主,出處不論,即使你不是連黑主寨之人亦是可以出來參加選舉,且若是你先前便為連黑主寨下大聯盟下的一個分寨寨主或是當家什麼的,那麼即使你選上了連黑主寨的哪一個寨主之位,你先前在那分寨的位子也是兼任。不論你是普通嘍或是當家寨主其他,能者居之。
種種看似開放與民主的條例,頓時吸引了一大堆有能力或是無能力之人趨之若鶩,竟是在短時間內便就有著不下一百多位大漢或是辣女子一窩蜂沖將上連黑山頭,爭著搶著,結果是僵持了十幾日都是沒有結果。
距兩月之約的最後十日之時,那些大漢們在明紀青的算計下,竟是一天比一天爭斗火熱,整日爭得頭破血流,命喪黃泉的人也是有著很多。這會兒竟是沒有一個人還記著要替死去的張勝元以及余菁等人報仇了。
權之一字當真是誘惑非常……
這日清晨,上官灼舞所在的獨立清淨小院子中。
上官灼舞端坐院中石凳之上,邊上立著的化名陳坤的何坤正傾身彎腰小聲地匯報這些日子連黑寨各處的狀況,以及匯報東方悠詡傳來的一些消息。
「大姐」
這會兒突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就是傳來,還帶著飛奔快速的「噠噠」腳步聲。
陳坤站直身子,上官灼舞淡笑撇過眼來。
這來人正是外出了好幾天的面貌騙人的憨厚老實人陳山東。
「呵呵大姐」陳山東朝上官灼舞一笑,模頭,然後偏頭不著痕跡地看向邊上的陳坤。
陳坤也是不著痕跡地看向大跑而來的陳山東。
「小陳哥。」
「大陳哥。」
兩人幾乎都是同是回過神來,不露痕跡抱拳客氣一笑相互打招呼。
「呵呵。」上官灼舞輕笑出聲,听這兩人相互間的稱呼可真是的。現在她方才知道,原來許多人喚小東子那聲「小陳哥」也並不是完全因為這小東子年紀只有十七八九歲,原來還是因為這連黑主寨還有個原二寨主心月復之一的中年陳坤當著那「大陳哥」一稱。
「好了。你倆也不用相互猜來疑去的了。」上官灼舞接著便是叫這兩人直接將各自真是身份互相報出來。
兩人在上官灼舞要求之下,便是未作半點遲疑真的將自個兒的真實身份報了出來。
這下子兩人都是一愣,旋即一個憨厚模頭微笑,一個「呵呵」點頭笑。
上官灼舞一嘆,原來這個小東子還會微笑這一動作啊,果然人家只是長得一臉天生憨厚老實,卻也不代表這人除了憨笑便不會其他了。而這陳坤「大陳哥」還真不愧是東方悠詡派來的,這「呵呵」笑著點頭這一動作可不是一般的人會做的。
這下子兩個人也算是認識了,陳坤正好也無事,便是告退了。這小院中便重又只有兩個人了,只不過這兩人之一的「大陳哥」換做了「小陳哥」罷了。
「呵呵大姐」這小東子在上官灼舞面前時又是開始了「呵呵」模頭憨笑,極其乖巧的模樣,彎腰湊上前,小聲報告道︰「封盟主與鄺山主傳信前來,一切已經準備就緒。大姐您信號一發便是開始。」
原來這陳山東下山的這幾天便是去聯絡封鄺二人了。
「好。」上官灼舞點頭,道︰「告訴我兩位大哥。我知道了。」
「好的」陳山東立刻點頭,「呵呵」模頭一笑,便是道︰「那大姐,我馬上去。」
「嗯。」
上官灼舞一應聲,老實的小東子便是一笑大步跑了。對于隱匿連黑寨臥底多年的他來說,這會兒要不了多久便是能夠離開,光明正大重返江湖,無論怎樣,他都是有些興奮的,臉上的憨笑也是多了幾分靈氣。
無疑現在這連黑寨以及其所屬之一的大聯盟中各大小盜匪寨子團伙是真的進入覆滅倒計時了。
那邊廂的引發作亂的大禍首,明紀青明大寨主正在淡著冷酷俊臉與一個聯盟下的小盜匪團伙頭頭兒獨自相處。
那個小團伙盜匪頭頭額頭冒冷汗地緊張雙手捧遞上一個精致長長木匣,打開便是可見里邊一把精致古樸七弦琴靜躺。
顯然明紀青這琴痴的名頭在聯盟中是十分響亮的。
明大寨主淡淡瞥一眼,復又淡淡點頭。
那緊張大漢頓時喜笑顏開,頻頻躬身道謝,見明大寨主又開始閉目養神,便是立即識相地恭敬非常抱拳告退。
就這麼不發一言就收手賄賂的明大寨主卻是在那大漢身影消失後一刻鐘,緩緩睜眼,衣袖隨意一揮,那把價值連城的古琴便是化為飛灰。如此遭遇的賄賂品,如今已是這些日子的第十把。
真是可笑。
明紀青的嘴角泛出一點嘲諷弧度,抱起面前自己的那把古琴,淡淡自語開口︰「天下愚人真是如此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