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上官灼舞提出早日退出戰場的決定已經過去了半月有余,然而理想與現實卻是總會有差距的。
上官灼舞等人苦思費心勞神了多日,討論了多日,卻仍是沒有什麼具體策略計劃。
「輕雨,你說我是不是思維太過理想化,將一切都幼稚地想得很好很容易?」火光下,剛跟幻羽國打完一場小丈,領兵回來閉目休息的上官灼舞,驀然睜眼偏頭詢問。
林輕雨一怔,隨即反應過來這位大將軍是在說最近時日里天天思考探討的撤軍退出計劃。遂認真道︰「大將軍足智多謀,有勇有慮。只是現實的情況對我瀾瀟的確很不利罷了。大將軍先前決定是非常明智大氣的。」
「呵呵。」上官灼舞驀然輕笑。
林輕雨心中一陣高興。自從瀾瀟帝等人意外接踵而來開始,上官灼舞的心情便似恢復到了以往。雖然性格上仍比較從前冷淡沉靜了些,但是卻總讓人覺得雲開見月明,開朗跋扈張揚了許多。
上官灼舞卻是淺笑道︰「本將軍只是跟你開個小玩笑。不用放在心上。」她也只是閑著又悶退軍計劃實行不了,因而隨口裝了些自怨自批罷了。可是上官灼舞驀然眸色一滯,自己似乎很久沒有這麼惡劣了。仿佛回到了延鄩未死之前。
林輕雨抬頭不好意思羞赧一笑,「呃是屬下太愚鈍了。讓大將軍笑話了。」的確不論是從前的上官灼舞還是如今的上官灼舞已經將來他日任何時候的她都是不會失去信心的!林輕雨也看見了上官灼舞眸色間的一滯,大致也猜到了這位大將軍又是想起了已經逝去的上官延鄩將軍,但他聰明地理解低頭,觀看自己的平凡靴子,選擇視若無睹。
上官灼舞亦是很快恢復過來,擺手道︰「好了。時候不早不晚了,輕雨你便下去吃吃飯便睡吧。剛剛你也上了戰場,也算累了。」
「是。」林輕雨趕忙躬身告退,道︰「屬下這便退下。大將軍亦多多歇息。」
「好。」上官灼舞點頭,復又喚道︰「路上遇著了阿蠻,就告訴他不用過來了。叫他好生養傷。」前陣子阿蠻魯空為替她擋了一重劍,受了重傷,照常識這會兒都還沒有好利索。不過阿蠻帶傷時的這幾日每天都是一臉哀哭急切地強跑到自己面前充當護衛。她好不容易方才是阻住了。不過,想來,這會兒阿蠻得到她回營的消息,應該會短時間內立刻奔來。
「是。」林輕雨也知上官灼舞的顧慮,答應一聲,「輕雨知道。」再一躬身便告退了。
不出上官灼舞所料,阿蠻魯空果然在前來大軍主帳的道路上。
林輕雨站在必經路上等了也不過半刻鐘,便是見了急匆匆一臉龍馬精神好的不得了的提刀闊步疾走阿蠻。
林輕雨即使站出來,頒布上官灼舞口諭,道︰「魯空將軍。」
阿蠻魯空皺眉,道︰「怎麼了?」眉眼間頗有些直白的不耐煩。那是當然了。他可還等著快點到他的大將軍面前好好地貼身護衛呢!
林輕雨一笑,斯文卻肅穆道︰「大將軍有口令。」
阿蠻神色立刻跟著肅穆認真,問道︰「大將軍何口令?」是讓他即刻回自己的帳內收拾準備立刻跟隨出戰?還是其他的什麼阿蠻自是也不多想,只頭低了一點,豎起兩耳朵好好一字不漏听著。大將軍的任何命令他都誓死听從!
林輕雨快速思慮了一會兒措辭,便負手笑道︰「大將軍讓魯空將軍您此刻先回自己的帳內好生休養」
「我的傷已經好完全了!」不等林輕雨再說下去,阿蠻魯空就驀然大吼著打斷,緊跟著的便是大跨步向前直越過擋在面前的林輕雨的瘦弱小身軀,直往上官灼舞呆著的大軍主帳奔去。
林輕雨一急,立即施展起輕功,急趕追上,又擋在阿蠻的面前,趁著阿蠻再不耐煩開口前,笑眯眯點頭,配上他那副仍然有著的天生憂國憂民不可去除的淡淡憂郁面龐,一股腦吐字清晰急速說出的一連串話倒是還挺讓人信服信任。
只听他道︰「將軍您的傷大致來說的確是好得差不多了。戰場上帶傷打仗護衛什麼的也的確是常有應該的事。但大將軍一片愛護愛惜心意,難道將軍您就這麼狠心辜負?」說到這兒,林輕雨很意料地見了阿蠻魯空繃著的臉龐顯出絲絲逐漸加深的深深愧疚和欲要立即辯解的急切心情,他便立即搖頭阻止,繼續開口循循善誘勸說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魯空將軍您這會兒回帳內好生歇息也是好的。養精蓄銳,將身體機能調整休息到最佳。這樣子不是更能好生護衛大將軍嗎?何況大將軍此刻已經因疲勞而好不容易放松歇息了。魯空將軍這會兒前去,必然是會打擾到的。大將軍帳外四周護衛嚴密安全,魯空將軍請放心。」
阿蠻魯空握拳低頭,想的卻全是,他這一去自然勢必影響了大將軍的休息!大將軍定會蹙眉命令他回帳。他回帳不要緊。可若是大將軍為了命令他回帳而說話行動什麼的想到這兒,阿蠻魯空立刻神色一斂,點頭道︰「好。」說著便急急旋風般快速踏步朝大軍主帳相反的方向離開了。
林輕雨微笑著舒一口氣,總算放了心,再望幾眼上官灼舞所在的大軍主帳,便信步回去了。
卻不想,阿蠻魯空這會兒卻正在另一處一個拐角,逮過一個正站崗的士兵,就勒著他脖子命令威脅他趕快跟自己換衣服。
在周圍士兵又怕又驚的顫抖注視下,阿蠻魯空大搖大擺換上普通小士兵的盔甲軍裝服飾,將大刀隨手往地上一甩一插,拿過膽戰心驚哆嗦正穿戴他的盔甲的士兵手上的那根黑色長槍。嘿嘿呆呆奸笑著,扭扭,將盔甲帽子拉低,蓋住臉就往先前目的地——上官灼舞所在的大軍主帳走去!
感情他是喬裝打扮,換上一副普通面孔。悄悄地跑去上官灼舞的帳外護衛守護啊!
可惜他那一身壯碩身材硬擠在小衣服小盔甲里,身上隆起的條條塊塊的肌肉隔著堅硬盔甲似乎是隨時可能爆裂而出,一路行來,要說多可疑就有多可疑他很快被人攔下,小士兵正要叱問。他便將頭盔一掀,鼓眼嚴肅掃視周圍所有圍攏和未圍攏的戒備軍士。
最終阿蠻魯空索性一干到底,提著個頭盔,獰笑著,大步走過眾嘴角並眼角抽搐的所有人。來到上官灼舞帳外,方才急速提輕了腳步,站到帳簾門口,好好戴上頭盔,遮臉掩行。安靜站直。
這下那些被嚇到的軍士都知道這位烈雲軍猛將是在干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