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山也好像覺得自己有點反應過度了,又一坐下來,半晌低低說了一句,「你,放心。」
「行,就這麼說定了。我這就過去找父親說這事。你在家看好鐵錘。」
姚采瀾忽的一下子站起身來就走,打了簾子就出去了,速度很快。江清山還想說些什麼,最終張了張嘴,又什麼都沒說,只看見姚采瀾淺藍色的身影一下子就出去了,只余下一架珠簾來回的晃著。
又听見白嬤嬤焦急的叫了一聲,「二女乃女乃,飯都擺好了,先吃了再出去吧」
江清山支起耳朵听著,卻沒有听見姚采瀾的回音。他低頭看向睡夢正酣的鐵錘,忍不住伸手模模兒子嬌女敕的臉頰,嘆了口氣。
他心里有愧疚。對姚采瀾,對倆兒子,都有愧疚。他做夢也沒想到姚采瀾如此深明大義,如此通情達理,居然同意讓小惠入家譜。依著姚采瀾以前的態度,他可是壓根都沒敢想這事啊。
反正,不管怎樣,這次,又把媳婦給得罪了。唉。
姚采瀾一路走的飛快,飯也沒顧上吃。她是個急性子,決定了的事就得馬上去辦,不管這件事她有多麼的不喜歡。
她剛才跟江清山說話的時候,是留了心眼的。去母留女,這個決定是不會更改的,也是形勢逼人,不得不如此。
但是,這個決定怎麼說還是個問題。先說去母,還是先說留女,效果大不同。就像是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對方雖然惱怒,但還是會有一點高興的,以為打的那個人是不是後悔了還是怎麼的。但是,先給個甜棗在打一巴掌,那肯定是滔天怒火了,之前給甜棗的恩情也被忽略不計了。
所以,她先說了送走白蓮的事,然後又說了小惠入族譜的事,就會給江清山意外的驚喜感,把白蓮的事就給抹過去了。
姚采瀾甩甩頭,那個死人,自己用這些心思值不值的啊
石頭正在書房里跟祖父嬉鬧,爬到了江老爺膝上,抓著他的胡子,又去揪他的耳朵。
姚采瀾一推門正好看見,忙喝止道,「石頭,怎麼這麼沒大沒小還不快下來站好」
正玩的興高采烈的石頭一回頭,看見母親頓時蔫了。
江老爺心疼了,忙安慰的拍拍孫子的後背,又朝著姚采瀾瞪眼楮,「你說孩子干什麼可別嚇著他是我讓他這麼玩的」
姚采瀾苦笑,對此頗有點無可奈何,頓了頓,理了一下思路,便把自己的來意向江老爺訴說了一遍。江老爺點點頭,贊許看著她道,「小惠既已經是我江家的血脈,合該如此啊為**子,正該如此賢惠」
這句夸獎姚采瀾可當不得。江老爺顯然很是高興,難得的一掃江清峰去世後的沉默寡言,模著胡子來了一番長篇大論,當然都是泛泛而談,說些三從四德之類的東西。
姚采瀾當然站直了身子,低了頭,兩手交疊,一副恭恭敬敬聆听教誨的樣子。其實呢,則是這只耳朵進,那只耳朵出,心里還不知道想寫什麼。
江老爺渾然不覺,猶自念叨。石頭那家伙卻機靈,早就發現自己母親的陰奉陽違,窩在江老爺懷里對著母親擠眉弄眼。
看看天色不早了,江老爺終于訓完了,覺得二媳婦越來越有賢良淑德的潛質了,越看越滿意。
姚采瀾看他終于過完了癮,便牽著石頭的手跟江老爺告辭,還沒吃午飯呢。
江老爺猶自不舍自己的乖孫子,彎下腰跟石頭和藹的笑,「小石頭,明天還要來找祖父玩啊」
石頭湊近他親了一口,眨著大眼楮,揚起了小臉蛋,「祖父,我明天再來,祖父要乖乖的吃飯、睡覺啊」
江老爺連連點頭,撅著胡子擦擦眼楮,「會的,會的,祖父會很乖的」
連番打擊,雖然沒有把這個歷盡風霜的老人打倒,卻讓他更加依戀跟孩子之間的親情了。姚采瀾看著他最近兩年新添的兩鬢寒霜,心里也酸的緊。
回到院子里,江清山看見姚采瀾,就小心翼翼的。吃飯的時候,江清山想有所表示,便給石頭夾了一筷子菜,趁著這個機會,又迅速的給姚采瀾碟子里夾了一筷子。
江清山偷眼看著姚采瀾,見她臉色不變,眼皮都沒抬,但好歹沒把自己夾的菜給扔出來,便偷偷的松了口氣。
飯後,姚采瀾就出門了。江清山老老實實的留在院子里陪著孩子玩,一副將功折罪的樣子。
姚采瀾就尋了一回李嬤嬤,拉著她說了半天的話,把該問的、該了解的都問清楚了。
然後,又去了後園里的一個偏僻些的小院,遠遠的看了一眼那個女孩。那個孩子確實長的挺漂亮的,大大的眼楮,睫毛長長的,一看就是一個小美人。這是隨了她娘吧?不少字
看她身上穿的衣裳料子也不差,雖然住的偏僻,但是屋里頭擺設什麼的,樣樣齊全。她身邊那個女乃娘看著也挺利索的,倆人親昵的在玩著翻花繩,那孩子不時的就歡笑一聲。
姚采瀾轉身走了。
到了第二天,天氣很不錯,秋高氣爽,天高雲淡。姚采瀾只帶著小紅,沿著青石板鋪的甬路往後園子走。
府里的裝飾跟以前一樣,還是江夫人酷愛的簡潔、大方、穩重的風格。青青松柏,高聳入雲,遮住灼灼的陽光,讓人感到幾絲陰冷之意。
她已經向李嬤嬤打听好了路,去見白蓮。盡管自己一點兒都不想見這個女人。听李嬤嬤的意思,她進了府以後,飯食里頭已經加了料,這次是讓她徹徹底底絕了育了。
後園子里樹木密集,枝葉繁茂,來往不見幾個人,更顯得十分幽靜。就在院子的西北角,露出一扇斑駁的小門。
小紅上前叩門,好半天才出來一個身高體壯的婆子,一邊走還一邊籠著有些凌亂的頭發,看著像是剛從床上爬起來。一見姚采瀾嚇了一跳,連忙堆起笑臉,「哎呦,原來是二女乃女乃來了」
姚采瀾像是沒看見她的窘迫,沒事人似的也是一笑,「原來是高嬤嬤在此當差啊。」
那婆子一臉的驚喜,「二女乃女乃真是好記性,還記得我老婆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