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山回來听說了,只是皺皺眉頭,倒是沒說什麼。
石頭在屋子里悶了三天,好懸沒憋瘋了。他娘太會折磨人了,明明知道他是個愛動的,卻把他一個人關在臥房里頭。他被隔離的很徹底,就是給她送飯的小丫頭也堅決不跟他說一句話,連一個眼神也沒有,執行他娘的命令執行的相當之徹底。
而且要抄寫《弟子規》也不是一件輕快的事。他本就是個坐不住的,江右早就開始教他們寫字了,小樹已經一板一眼的寫的有模有樣,石頭卻像個猴子似的在板凳上坐不穩,因此寫字的水平非常一般。可是為了早日「重見天日」,石頭也發了狠,我寫
姚采瀾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夜里擔心孩子,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江清山被她鬧得也睡不好,氣道,「那小子還沒怎麼樣呢,你倒先難受上了那家伙皮實著呢,關上三天出來照樣活蹦亂跳的要是你實在不放心呢,干脆就直接把他放出來,要不你就安生的睡覺」
最後石頭跟霜打得茄子一樣,蔫頭蔫腦的出來,手里捧著高高的一摞自己抄寫的經書,手腕子酸的都不像是自己的。雖然弟子規並不長,可是,石頭初學乍練的,還不會些小字,一個個字寫的跟螃蟹似的,伸腿伸腳的,忒佔地方了。他進了上房就舉著紙張就老老實實的跪下了。
姚采瀾早把人都攆了出去,一伸手把兒子拉起來摟在懷里,心疼的只掉眼淚,「兒子,知道錯了吧?」把那些「螃蟹文」隨手往幾上一放,也沒興趣看他那些鬼畫符。
石頭悶聲的伏在姚采瀾壞了,悶悶的道,「知道了。」
姚采瀾擦擦不爭氣流出的眼淚,輕輕捏著兒子的小手腕給他慢慢揉搓、按摩,怕落下什麼病癥,這才慢慢的開導他。
「小惠是你爹的親生閨女,雖然你們不是一女乃同胞,可是,她母親現在也不在了,你仔細想一想,跟你和鐵錘這父母俱全的比,她可不可憐啊?咱們應不應該好好照顧她啊?……再說了,她手無寸肌之力,你欺負這樣一個弱女子,可算是大丈夫所為麼?可算得上是光明磊落麼?你不是一直想做個男子漢大丈夫麼,男子漢並不是說你有多大的力氣,能打倒幾個人,而是忍辱負重,鋤強扶弱。你想想,欺負一個弱者,算不算的上是大丈夫所為?」
石頭也不說話,在她娘懷里磨蹭了半天,這才嘟嘟囔囔的道,「娘,我知道錯了。」
姚采瀾展顏而笑。這小子隨了他爹的性子,死要面子活受罪,一般很少認錯。不過,如果真認了,那也是真知道錯了。
果然,自此後,雖然石頭待小惠還是不親熱,但是明面上的禮節還是不差的,背地里的小動作更是絕了跡。
最有意思的是小惠的表現。她挨了石頭這一下子,再見石頭卻不害怕,見他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別扭樣子,還經常主動湊上去問這問那,搞得石頭十分頭大,深深覺得女孩子大腦回路太過異常,果然是最最麻煩不過的。
小惠卻瞅準了石頭是個面冷心熱的,有事沒事的就要找他幫忙,最後甚至膽子越來越大,居然還搶搶他的玩具什麼的。石頭被「反欺負」了,更郁悶的是吃了虧還沒處說去,怕他娘又以為他欺負小惠了。唉,惹不起我還躲不起麼?
小惠不怕動手打過他的石頭,最怕的人反而是卻從來不曾打罵過她一句的江清山。
江府的規矩是不管早、午飯如何,晚飯時必須一塊吃的。江清山對兩個兒子自是沒話說,唯獨看見這個女兒有些冷淡,完全拿起了做父親的派頭,拿腔拿調的,完成一項任務似的問問起居、學習情況,再就沒話了。
小惠也是戰戰兢兢的,除了回話一個字都不多說。吃晚飯的時候兩個人總是別別扭扭的,姚采瀾也很無奈。
不管怎麼樣,姚采瀾終于在進了臘月的時候,得以領著全家去了北山的溫泉莊子。
江清山正好休假,兩個孩子索性也請了假,最後又把江右一家也給帶上了。
其實,姚采瀾這麼久的心願死活不能成行,跟江清山有很大的關系。他非說路上不安全,要親自護送著去。可是,兩個人的時間安排總是不那麼合適,于是,這日子便一拖再拖,拖得姚采瀾都要發飆了。終于,成行了。
坐車坐了半天才到地方,可真夠偏遠的啊。大冬天的,山上除了少數松柏,大部分光禿禿的。莊子就在山腳下。說是莊子,其實就是一個孤零零的大宅院,溫泉正好被建在了後院里。姚采瀾四處看看,可真夠荒涼的啊。也虧得江慶考慮周全,在宅子里養了四五只凶猛的大狗,用來看家護院,一見人來,馬上都站起來,汪汪的狂吠,露出森森的白牙。
別人都嚇得躲得遠遠的,唯獨石頭眼楮霎時亮了,悄悄的落在了人後,剛想往大狗跟前模,他娘已經橫了他一眼,「那大狗很危險,不許靠近若是不听話,後果自負」見他蔫了吧唧的樣子,口氣就軟了下來,安慰他,「你要是喜歡狗,就去你水草姨那兒去,讓你玩個夠」
石頭在他娘背後仰天翻個白眼。我的天,錦繡莊的狗那還叫狗麼,一個賽一個的小巧玲瓏,叫起來都細聲細氣的,簡直給「狗族」丟人啊再說了,那些小寵物都是給那些嬌滴滴的女人玩的玩意,根本不是男孩子該玩的嘛
姚采瀾帶著孩子們在院子里轉了轉,前任的眼光很不錯,宅子修的很是古樸雅致,處處透著大氣簡約,看起來並不顯眼。只是到了後院,才是別有洞天。院子里有一個大一些的露天溫泉。其他的還有三個都直接蓋在了屋子里面。
冬天的時候泡露天的溫泉其實非常有意境,可是,現在人太多了,男男女女的,非常不方便。
大家伙匆匆吃過了午飯,每個人都攜著個放了衣物的小包袱,分組興奮的跑進各自分派的小屋子里。門外自有小紅他們守著。
姚采瀾自然是自己一個人獨佔了一個。據江慶介紹說,這個溫泉里頭加了中草藥,對婦人最是有益。其他的那兩個溫泉則是沒加料的,誰泡都行。
屋里很暗,四面牆角都燃著粗粗的蠟燭,四處都很明亮。一進屋一股中草藥的味道撲鼻而來。水蒸氣在屋頂上方繚繞,仿佛到了人間仙境一般。
池子用黑色大理石砌成了圓形,溫泉水略呈黑色,還有白色的水柱從泉底涌上來,晶瑩剔透,很是好看。
姚采瀾斜倚在池邊,水是燙燙的,身體被從地下的水柱沖刷著,很舒服,幾乎讓人昏昏欲睡。真是恨不能讓時間都停在這一刻啊。這樣的日子,給個神仙也不換啊。姚采瀾心里模模糊糊的想著。
不過,溫泉是不能泡時間太長的,姚采瀾盡管留戀不舍,可還是得適可而止。
她努力振奮精神,恢復清明,正想往外爬出來的功夫,門吱呀一聲,把姚采瀾嚇了一跳,仔細一看,原來是江清山走了進來。
你不是跟石頭和鐵錘他們在一個屋麼?
本來姚采瀾泡的臉上紅紅的,滾燙一片。現今一見他,臉就更紅了。我的老天,門外頭還有人呢,別人都看見了怎麼得了啊。白日宣yin啊。
姚采瀾晚上在自己屋里把燈一吹膽子挺肥的,其實,她在這件事上臉皮還真是挺薄。一想到院子里站的那些人,我待會兒怎麼有臉出去啊,這臉就燒得受不了了,慌里慌張的往上就爬。
江清山是干什麼的啊,一只手三兩下輕巧巧的解了外袍,另一只手抓住了姚采瀾,輕輕只一推,只听撲通一聲,姚采瀾原樣又跌回去了……
最後姚采瀾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那屋里出來的,頭微微低著,感覺仿佛有無數個人在不住的對著她猛看。
姚采瀾氣的一連好幾天沒打理江清山。太氣人了,太不尊重人了,太沒有人權了她一直覺得這種事是很私密的事情,你明目張膽的把它攤開來在大眾面前顯擺……實在是接受不能。
今天想返城的話是來不及了,只好就在山莊住上一晚。午飯沒好好吃,晚飯倒是弄得很豐盛,有些鄉間的菜式比較少見,所以很受幾個孩子的歡迎。
第二天一早,江清山就直接從山莊去了軍營。姚采瀾他們卻是又泡了一回,才在午後戀戀不舍的踏上了回程的路。石頭不甘心,強烈要求去山上「打打獵」,結果自然是又被他娘給無情否決了,說是等他長大之後、練好了武藝再來。
姚采瀾這回真是惱了江清山了。人前還沒什麼,姚采瀾還得顧著自己那點可憐的面子,該干嘛干嘛,可是,等屋里只剩下兩個人時,姚采瀾直接就封了嘴了,任著江清山怎麼說,甚至是耍賴扮痴,也無法令姚采瀾動搖分毫。
床也不讓他上了,江清山被直接發配到了榻上去睡。
江清山也覺得挺委屈,模著自己被撓了好幾條血印子的胳膊,還有自己酸痛的兩肋,你擰了擰了,抓也抓了,你還想怎樣啊,姑女乃女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