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江清山終于姍姍而來,等待的幾個人都是歡呼一聲,上前紛紛笑罵他,又是埋怨凍得要死,又要罰酒,外加上對著江清山親親熱熱的又踢又打的,一時之間倒是煞是熱鬧。
因為耽誤了一些功夫,所以,江清山忙忙的同那些人喝了三杯酒,就辭別眾人匆匆上路了。
江清山上了車後,和姚采瀾兩個人卻奇怪的同時沉默了下來。
姚采瀾好像「好奇」的撩開窗簾往外看路邊的風景。其實,大冬天的,也沒什麼好看的。不過是一望無際的荒野,還有一望無際的路延伸到遠處。
不看風景,看什麼?看對面那個人?
江清山也奇怪的沒往姚采瀾跟前再湊合。
剛才小香的事還是讓他挺震撼的。江清山也搞不清楚小香怎麼突然就那樣了,搞得大家都挺尷尬的。
是啊,小香好像對自己太過依賴了。
不過,他相信小香不過是個孩子罷了,不太懂事,考慮事情不太周全,光一心想著跟著自己了。
過了晌的時候,才經過了一個市鎮,幾個人才找了家酒館簡單吃了些飯菜。那四個衙役中間,有個人對這路比較熟悉一些,便擔任起了向導的職責。
同時,那江慶的本事也顯了出來,打點眾人吃飯歇腳,加水,買干糧,喂馬等等,俱是安排的有條不紊。
姚采瀾這才後知後覺的暗暗感激公公安排得當,見機得早。
午後上路,江清山並沒有上車,姚采瀾暗暗吐了一口氣。
坐的困乏了,不知不覺便迷糊了過去,盡管說官道比較平坦,在車子里顛簸也讓人睡的極不安穩,做了許多爛七八糟的夢,不多時便醒了過來,只覺得頭疼的很。
長途趕路時光是坐著就讓人渾身骨頭難受得很。坐累了便躺下,躺累了再坐起來。
無事可做,無聊得很,只能和水草有一搭無一搭的聊天。
姚采瀾強忍著煩悶,終于盼到太陽下山之後,來到了另一個小鎮,住進了鎮上唯一的一間客棧。
雖然破舊了些,好歹雙腳能著地了,姚采瀾等眾人都覺得滿足無比。
等江慶與店家安排好了,姚采瀾便領著兩個丫頭上了二樓的房間,好好洗漱了一番過後,小二便送來了飯菜。
姚采瀾剛坐下,江清山卻推門進來了,只對著二婢揮揮手,兩個人只好退了出去,臨走,水草還是擔憂的看了一眼姚采瀾。
江清山坐下拾起筷子就吃,姚采瀾也不管他,埋頭吃飯,兩個人沉默的吃完。
為了安全起見,也不能隨便出去晃悠,姚采瀾只好在屋子里轉了好幾圈消食。
水草和小紅很快就進來把碗碟端走了。江清山斜倚在了床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不一會兒,水草和小紅分別打好了水來,伺候兩人人淨面,泡腳。期間,水草利落的把床上的被褥都換成了自家帶的。然後,兩個人退下去了。
屋子里就剩下了兩個人。出門在外不同在家,沒有那麼多房間或是床給你選擇。因此,眾目睽睽之下,只能兩人住一間房,而且,顯然,房間里只有一張床。
姚采瀾自己盡可能慢的把釵環卸了,猶如慢動作般的把頭發松松的辮起來,光舉著手以至于累得手臂都酸了。
她能感覺到那個男人的視線一直追逐著她,讓她如芒在背。
忽的,江清山低笑一聲,「怎麼,你準備梳頭發梳到明天早上?」
姚采瀾回過神來看著她,神色平靜,「我只是在想一個問題。」
「哦?什麼問題?」江清山一臉的興味,訝異的挑著眉毛。
「我不太喜歡那個小姑娘。」
「誰?」江清山皺起了眉頭,頓時省過神來,「小香?」
江清山听了這話,有點不高興,「她不過是個小姑娘罷了?也值得你如此?!」
「小姑娘?十五六歲的年紀,已經該談婚論嫁了。可不是小姑娘了!」姚采瀾嗤笑一聲,驚訝的睜大了眼楮,心里十分不爽,努力不讓自己看起來過于氣急敗壞。
江清山坐起身來,皺眉道,「不過是想的欠妥當而已!你何必想的太多!」
「她可不只是想的欠妥當,而是做的及其不妥當!她當場沖過來,朝著我磕頭,說什麼讓我開開恩的話,那樣子,如果你是別人,你會怎麼想?」
姚采瀾努力壓制著自己的怒氣,把音量也壓低了,不想讓別人听到什麼不好的動靜。
江清山凝眉不語。
「別人只會以為是我仗勢欺人,連舉手之勞也不肯做,是個冷硬心腸的。換句話說,她那一番做派只不過是想逼我就範罷了!」
「逼你就範?你可別危言聳听了!她逼你做什麼?你倆遠日無冤近日無仇的!」這話江清山很不愛听了。
「哎,這就問題關鍵了!她到底想逼我做什麼呢,你覺得?」
江清山不耐煩的想了想,不屑道,「她不過是孩子心性,在家里頗受了些苦,如今見了我便如有了親人一般,不想離開我罷了。」
姚采瀾冷笑,「我看,她不光是目前不想離開你,而是想一生一世不離開你呢!」
江清山氣的騰一下站起來,怒目而視,「你胡說些什麼!你怎麼想的這麼離譜啊!什麼心思啊你這是!人家不過就是個心思單純的小姑娘罷了,哪有你想的那樣復雜!」
姚采瀾火氣也上來了,不甘示弱的也站了起來,「是,是我想的離譜!人家是心思單純,我是心思齷齪,總行了吧!那你何不帶上那個心思單純的好姑娘,一路去平陽呢!何苦自己又費心把力的把人家送回去。送回去就送回去吧,這心里邊還巴巴的想著!」
听了姚采瀾連諷帶刺、夾槍帶棒的一席話,江清山徹底火了,「你這女人,恁是胡攪蠻纏,不可理喻!」
跟以前一樣,再次的摔門走人。
姚采瀾耳听得腳步聲去的遠了,忙上前把門合上,插上門閂。然後,回身一坐在了床上,長出了一口氣。
自己雖是姑意為之,想激怒他把他轟走,但是,那些話半真半假,何嘗不是自己的心里話呢?
雖然果真就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心里還是有些隱隱的不舒服。
男人來自火星,女人來自木星。兩性決不是一國的,大腦回路就完全不是一回事。
到了第二天,姚采瀾一出客棧的門,就感覺眾人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神色。
姚采瀾對著水草招了招手,示意她跟著自己上車,水草有些心虛,不敢去看江清山的眼楮,低著頭小碎步幾步就爬上了車。
上了車就不禁開始抱怨,「二女乃女乃,您又害我了!我說您和二爺鬧騰個什麼勁兒啊。為了您,二爺可是把水月姐都留在了竹通。您好好想想看,這世上的男子,哪個能做到這個地步?」
姚采瀾懶得跟她解釋什麼,只擺了擺手。
看她這樣,水草不敢再放肆,也只能郁悶的閉了嘴。
長路漫漫,實在無聊。姚采瀾便想起一事來做,教水草寫字。
水草雖然愛學,無奈時間比較少,所以一直未能夠系統學習。
姚采瀾拿出了《大景朝元年散記》,這本書倒是一本不錯的識字課本,用詞簡練明快,甚少用到生僻字,但是寫景寫實,都能描繪的極為形象生動。
拋卻內容不說,光從形式而言,就是一篇好散文的典範之作。可惜,當今這種清新之風只是非主流,佔主流的還是那些生僻晦澀之文罷了。
姚采瀾便一邊跟她講,一邊用手指沾了水在小幾上比劃。
江清山騎著馬在車窗外不遠處听著姚采瀾不是傳出了低低的卻是清脆的笑聲,不由得眉頭就皺了起來。
自己這一輩子也算是人不風流枉少年了,不料末了末了,卻娶了這麼個媳婦,死活弄不上手,卻又打不得,罵不得,軟不得,應不得。
總之,兩個字,不得。
不行,不能如此罷手。自己為了這麼點子事,機關算盡,卻連人家的頭發絲兒都沒模到,丟不丟人啊?!
江清山暗地里攥緊了拳頭。
哼,姚采瀾,我不管你再給我爭什麼ど蛾子,我只管直接上手便是!
只要生米做成熟飯,哼哼哼……
這一晚,又是投宿在一家條件簡陋的客棧。
沿途實在是越往北越荒涼,竟是少有超過竹通的縣城了。
晚飯過後,姚采瀾磨磨蹭蹭梳頭發的空隙,注意到坐在床邊的江清山那像狼一樣的眼神,心里直發苦。
這人不是氣性挺大的麼,昨晚氣成那樣,怎麼今天又成這副模樣了?忘性這麼大啊,實在是理解不能。難道我舊事重提,把昨晚上吵架的主題再重新拿出來「溫習」一下?還是轉變策略……
姚采瀾心亂如麻,還沒等想到什麼能打擊他積極性的對策,給他降降火的時候,那人已經轉眼來到近前,一把就大力把她攬在懷里,沒等姚采瀾反應過來,一時天旋地轉,江清山一彎腰就把她抱了起來,往床邊走去。
姚采瀾大驚之下下意識的就抓緊了他胸前的衣服,生怕一個不留神就掉下去,耳邊只傳來那人粗重的呼吸聲。
江清山也有點手忙腳亂,還被床邊的一個圓凳給絆了一下,一個踉蹌,差點跌倒。
江清山有點歪斜的抱著人終于挨到了床邊,不是很溫柔的就把姚采瀾往床上一「放」,俯身就要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