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一天一天熬著,終于,日子進了八月,惡心的感覺神奇的停止了。姚采瀾的胃口神奇的好了起來,臉上也終于恢復了笑模樣。
高興得江清山真想大放鞭炮慶祝一下。要知道,姚采瀾一旦不講理起來,是很難纏的。她嘴皮子又利索,抓住自己以前做的丁點的糗事就能說上半天,連諷帶刺的,真讓人吃夠了苦頭。
兩個嬤嬤也都找了來,兩個人都很有伺候孕婦和小兒的經驗,而且都曾經親自接過生,是專門從事這個的婆子,曾經在好多個府里呆過。
姚采瀾試了一段時間,打發了一個有點碎嘴的,留下了一個姓白的嬤嬤。
姚采瀾跟這位白嬤嬤剛開始也有好幾個回合的暗自較量。比如說白嬤嬤多次明示、暗示姚采瀾應該多躺著、多喝補品安胎。
姚采瀾卻打一開始就沒讓白嬤嬤抬起頭來,直接不咸不淡的回絕了,不留一絲余地。有那個被辭退的嬤嬤做例子,白嬤嬤自此後便一直老老實實的,雖然不太認同姚采瀾的做法,但對主母還是盡心盡力的。
白嬤嬤不久就漸漸明白了,這位女乃女乃跟別人不一樣,屋里的事兒捂的很嚴實,這方面規矩很嚴。
雖然平時這位女乃女乃總是和顏悅色,也不愛發脾氣,說起來好伺候的很,但是,暗地里規矩是很嚴的,給嬤嬤定了很完整的一套準則,平時該做什麼,在什麼地方,該怎麼做,那是一條一條都白紙黑字都寫出來的,一絲一毫也不能錯的。
白嬤嬤雖然不識字,小蓮卻一字一句的教著她把有關的規矩全都背熟了。罷了,這主母也算是好伺候的了,自己盡好本心也就是了。
姚采瀾雖然自詡理論豐富,但不是專業人員,自然也不能面面俱到。有白嬤嬤在,對于一些什麼食物相克啊、怎麼減輕水腫啊,還是很有幫助的。
看她能擺正自己的位置,姚采瀾才放了心的用她。
那頭江清山經過一段時間的沉迷之後,自從姚采瀾有了喜,便又干勁十足、意氣風發起來,恢復了以前早出晚歸的作息習慣,看著也比以前愈加的穩重了。
連姚采瀾也不得不感嘆,災難和挫折讓男人成長啊。
不管怎麼著,在中秋前之前,姚采瀾不情不願的回了府居住。不回來過節肯定是不行的。
最高興的莫過于水草了,她一直住在錦繡莊那邊,不方便常常去見姚采瀾,這下可好了。听說姚采瀾要回來,提前到了江府,領著人把府里上上下下打掃了個干淨。
等姚采瀾下了車到了正房里,水草忙領著三妹見禮。姚采瀾笑道,「你真是個享不了福的,人都出去了,卻還是硬賴到這里忙這忙那的。」
「女乃女乃又說這話,奴婢可是不依的!奴婢說了,不管到哪兒去,都是女乃女乃的人。」水草說著眼圈紅了,就要抹眼淚。
姚采瀾忙打住了,不敢再去惹她,又趕緊指使她,「你快去廚房幫幫連嫂子去。我們又新做了好幾樣的點心,你也瞅瞅去,可別生了手!」
水草見她跟以前一樣直接使喚自己,心里反而高興,抹了把臉高高興興的去了。
等水草再進來,手里端著一碟子小雞蛋女乃香糕,笑道,「女乃女乃快來嘗嘗我的手藝,連嫂子一步步指點著奴婢做的,您嘗著比連嫂子做的怎麼樣?」
姚采瀾拈起一塊嘗了,點點頭,「恩,你們倆不分伯仲呢。說起來,你是第一次做,因此該算是你拔了頭籌才對。」
水草笑道,「連嫂子是個經驗老道的,做的肯定比奴婢好。女乃女乃不過是偏心奴婢罷了。」忽然之間想到什麼,眼楮一亮,「女乃女乃,我看咱們可以開一個點心鋪子,專門買點心如何?肯定能生意興隆!」
「你這丫頭,都鑽到錢眼里去了!」姚采瀾止不住的笑,想了想又道,「你這主意很不錯,不過,專門開個點心鋪子就不必了,要是在錦繡莊里頭專賣這個,倒是一個不錯的噱頭。」
兩個人便坐下,一邊吃點心,一邊就著這個思路商量起具體實施的辦法來。水草就習慣性的準備好了筆墨,把兩個人商量好的逐條記錄下來。
用過中飯以後,人都退了下去,只有水草伺候著姚采瀾散了頭發歇午覺。
姚采瀾躺在床上,示意水草坐在南邊榻上,兩個人隨意的說著話。
水草看左右無人,機會難得,便舊事重提,紅了臉,依然堅持說讓姚采瀾給她在府里指個人。
姚采瀾大感奇怪,忽然腦子里靈光一閃,一下坐了起來,「莫不是,你看上了我們府里的誰?」
水草低著頭,攪著手不說話。
姚采瀾一拍手笑起來,興奮的嚷道,「我怎麼早沒想到呢?真是太好了!你看上誰了?說,我馬上就給你辦親事!」
說起來,水草也是十八歲了,也該是嫁人的時候了。
姚采瀾激動的提拉著鞋就下了床,奔到水草跟前,搖著她的手臂,「是誰啊?江西還是王小六?你說啊!」
要說這府里,不外乎這兩個人嘍。張順人高馬大的一個大塊頭,估計水草看不上。江慶更不用說。可能的人選就只有這兩個了。
水草頭低的更狠了,幾乎埋到了腿上去,卻搖著頭一個字都不肯說。
急得姚采瀾想掐她一把,「死丫頭,你怎麼不說啊!你要不說,好,我親自把他倆叫來問問!」作勢就往外走。
水草這才急了,一把拉住她,「女乃女乃可別去!真不是他倆!」
姚采瀾愣了,有點失望的說,「原來是張順啊。不過,張順那孩子,人看著憨了點,但是厚道老實,你要是嫁過去了,倒是吃不了虧。」
水草急得汗都出來了,一甩手,「女乃女乃您瞎說什麼啊?不是張順!」
姚采瀾徹底懵了,「不是張順,還有誰啊?」姚采瀾猛地一下站起來,指著水草提高了嗓門,「你難道看上了江清山?我的天啊!」
姚采瀾忽然覺得遍體生涼,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平時可真沒看出水草有這方面的想頭啊。
水草也急了,嚇得一下跪倒在地,「女乃女乃,您可別多想!我可沒惦記著二爺!我就是真惦記上了,就是為了您,奴婢也不能黑心爛腸子的,厚著臉皮往二爺身上貼。」
姚采瀾腦子還有點當機,愣愣的問,「不是二爺,那你想跟誰啊?」
水草也顧不上害臊了,「是江叔!」
「咳咳咳……」姚采瀾一下被嗆住了,水草忙站起來給她撫著前胸後背。
姚采瀾咳嗽完了回過神來,看向水草,很想對水草問一句前世時的經典台詞︰姑娘,難道你缺少父愛嗎?
水草倒了杯熱水,姚采瀾喝了兩口,這才回想起以前的某些蛛絲馬跡來。水草主持內院,江慶管著外院,幾乎每天都在打交道。自己去別莊住了兩個來月,可不就是他們倆守著府里麼?
真是的,自己以前怎麼沒注意呢?不過,這實在是太震撼了!也怪不得自己想不到。
對了,在這時代,男大女小很常見,年齡還真不是問題。想想江慶,辦事有能力有手腕,比那幫愣頭青小伙子確實強了不知道幾條街。
「那江慶知道麼?」姚采瀾冷靜下來。
水草臉也不紅了,卻換上了愁容滿面,「女乃女乃跟奴婢說過好幾回,讓奴婢自己選婆家。奴婢也就大著膽子,給江總管洗過一回衣服,另外也做過幾次衣服。江總管卻總是能推就推,對我也是不冷不熱……」
姚采瀾也有點發愁,「他要是不樂意的話,總不能逼著他娶你吧?。」
等晚上江清山回來,兩人躺在了床上,姚采瀾就和他說起了這事。江清山也吃了一驚,轉念就說道,「他倆要是成了親,對府里倒是不小的助力。明天,我就跟江叔說說去。」
待轉過天跟江慶談完了回來,卻是直搖頭,「江叔不松口啊,就說不願再娶,可能他心里還記掛著亡妻呢吧。他都這麼說了,我們總不好再逼迫他不是?」
姚采瀾只好無奈的照實跟水草說了,水草本來還抱著最後的希望,如今希望破碎,只是默默的掉眼淚。
八月十五,姚采瀾給家在此地的王小六和張順都放了一天假,讓他們回家團聚。剩下這些人就在府里頭過了。
本來好好的節日,看著形容憔悴、強撐笑臉的水草,姚采瀾心里很不是滋味。
再看看江慶,見他平時總是笑呵呵的臉上也很不自然,不時還偷偷的看看水草,臉上的表情很復雜,有煩惱,有無奈,更多的是愧疚。
姚采瀾見他這樣,看起來並不是對水草完全沒心的樣子,心里便有了數,還是不死心的親自出馬找上了江慶。
江慶卻很堅決,任姚采瀾怎麼含蓄的勸他,暗示他重新開始一段新的感情,江慶的臉卻越來越黑,只差甩手就走了。
姚采瀾也沒辦法,也不想跟江慶鬧的太僵了,只好暫時放棄,心里不免忿忿不平︰你個老倔頭,這麼好的姑娘你不要,真是死腦筋!
看水草悶悶不樂,姚采瀾就直接劈頭蓋臉的問她,「你真的那麼喜歡江叔啊?」
水草很有點萬念俱灰,「我要是嫁不了他,我就一生不嫁,這輩子就跟在女乃女乃身邊伺候女乃女乃。」
姚采瀾一點頭,「著啊,有你這句話就行了!」
說罷附到水草耳邊跟她嘀嘀咕咕了半天,水草眼楮越睜越大,張口結舌,「女乃女乃,這樣也行?!」
行,肯定行。
想當年自己不就是被這樣的小伎倆騙上賊船的麼。呵呵,最後的晚餐?鬼才相信呢!
于是,這天傍晚,江西跟著江清山出去赴宴了,王小六則被姚采瀾不知道派出去做什麼了,張順老老實實的在門房里侯著。江府男性下人住的那片西廂房里只有江慶一個人在。
水草拿著一壺酒和幾個小菜上了門,江慶卻站在門外看著她沒動地方。
水草已經泫然欲泣,楚楚可憐的表示「這是最後一次」了,要跟他「有個了斷」。
于是,江慶讓了路,讓她進了門。
兩個人便吃了些酒,後來不知怎麼的,水草就傷心的說起自己的身世,江慶喝的多了點,也觸景生情,開始訴說自己的心酸「往事」,于是,兩個人同病相憐,惺惺相惜……
再後來,就已經到了第二天早上,江慶發現水草姑娘大清早的還留在自己屋里面,躺在自己的床上,蓋著自己的衣裳睡得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