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萬小羽和王絮兒有說有笑,就是不肯看、不願理跟在她們身後的東陽和柳雋,完全把他們當作透明的。
「小羽,再一會兒到了鎮上,我想去買點東西,你陪我去可好?」王絮兒突然對萬小羽說道。
「好啊,我也正想買件新的衣裳,這舊的已經穿得破破爛爛了。」萬小羽附和道,一臉的興奮,但轉眼間,她又愁著一張小臉。「但是現在天都快暗下來了,我們要是去買東西,沒準就找不到客棧投宿了。」萬小羽哀怨地說道,不時用眼角瞄著東陽和柳雋的反應。
「你們去買東西,我去客棧打點。」柳雋忙說,想引起王絮兒的注意。但是王絮兒只是淡淡地看向別處,沒理會他,反正她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萬小羽笑著看向王絮兒,而眼底有一絲微不可見奸計得逞的快意。
他們到了城鎮,柳雋已經二話不說地去打點住宿事宜了,而東陽則緊跟在她們身後來到一間綢布莊。
「哎呀,我肚子好餓,不知道哪里有桂花糕買?」萬小羽突然叫了起來,眼神飄啊飄,飄到東陽的身邊即轉開。
「我去買。」東陽轉身離去。
萬小羽見他消失在轉角處的身影,不禁竊笑地看著王絮兒,然後連忙跑到綢布莊的老板面前去。「老板,這鎮上哪里有花樓?」
萬小羽的直言嚇得布莊老板瞪大了眼楮。「姑娘,你找花樓做什麼?」
萬小羽見布莊老板的反應,也知道自己嚇到了人家,連忙嘴一扁,裝出一副可憐樣,還硬是擠出兩滴淚來。
「不瞞老板說,我們姐妹兩是來找最小的妹妹的,前些日子不小心和妹妹走散了,听說她被人賣到這鎮上的花樓里去了,我們就趕緊來了。」萬小羽雙眼淚盈盈,那模樣看起來好不可憐,讓人同情她的淒慘,布莊老板自是不例外。
「姑娘勿要傷心了,這前面轉角處就有一間‘浣花樓’,是這鎮上最有名的樓子,你去瞧瞧看能否找到你的妹子。」布莊老板和善地說道,還拿出了一些銀子給她。「進了那浣花樓的姑娘除非是不能再接客人了,否則不管多少贖金都不會讓姑娘們出樓子的,姑娘這一去怕是絕不能贖出你家妹子,不過你就順手捎點東西給她,給她留個念想吧。」
「老板,謝謝你,你真是好人。」萬小羽淚汪汪地道謝,轉過身露出一抹竊笑,拉著王絮兒走出了布莊,直直往布莊老板所說的地方去。
「你真可以去做戲子了,由你來演戲一定精彩。」王絮兒佩服地說道,那一瞬間要擠出的淚水她是怎麼辦到的?
「過獎、過獎了。」萬小羽嘴里謙虛,但臉上卻是大大的虛榮。
不用多久,她們就來到了華燈初張的「浣花樓」。這樓子外沒有姑娘站在大街上拉客,難道今天不開業?也不對,那里頭喧鬧的聲音,那一聲聲談笑不假,該是有人的。
「奇怪,這跟我之前進過的妓宅子不一樣啊。」萬小羽疑惑地說道。她在宜春院待了那麼幾天,雖然談不上說很了解古代的妓院,但是也總算是明白妓女笑臉迎人背後到底有多痛苦,不管多寒的天氣,只要不是狂風驟雨,下著微微小雨的情況下也要站在寒風中、細雨里迎來送往,這就是妓女的身不由己。
「你進過妓宅子?」王絮兒驚訝地看著萬小羽,覺得她總是有許多讓人驚駭的想法和舉動,隨時都有可能嚇她一跳。
「是啊,我當過那麼幾天的妓女,也就是玩玩而已。」萬小羽笑道,也不在意王絮兒怎麼看她,不過想到宜春院,她開始想念那個對她如親女兒的春姨,還有濫好人子鳶了,不知道她們過得怎樣?還有小湖,她被那個宋家大少爺帶走之後過得可好?
萬小羽搖了搖腦袋,看向王絮兒。「我們得趕緊,要是他們兩個尋來了我們就甭想玩下去。」萬小羽拉著王絮兒走進浣花樓,光明正大得一點兒也不怕被人趕出來。
方踏進浣花樓,還真的沒有小廝來趕她們,而大堂上滿滿的賓客,身旁有三兩花娘坐著閑聊,這情景和萬小羽記憶中的妓院天差地別。
這根本就不像個妓院,沒有荒**糜,沒有刺鼻酒氣沖天,反而跟一般的酒樓食肆差不多。只不過這里畢竟是用來風花雪月的場所,每一桌上都有那麼幾個衣著艷麗的花娘,高高的台架上的確是一般妓院用來取悅客人的表演台,只是上面都是尋常的歌舞罷了。
「怪事了,我們是不是找錯地方了?」萬小羽正嘀咕著,一小廝就迎了上來。
萬小羽拉著王絮兒的手下意識一緊,以為他是來趕人的。不料小廝並沒有露出凶相,反而笑臉迎上她們。
「兩位姑娘是想上包間還是在大堂上座?」小廝拿她們當尋常客人道。雖然這浣花樓是男子才來的地方,但是主事說過,不管是男女,來者便是客,都要好生招待。
「你確定你們這里是花樓?男人尋歡的花樓?」萬小羽直言不諱地問道。反正進都進來了,他們也不趕人,干脆就直接問好了。
「姑娘,我們這里的確是花樓,只是不是男人尋歡的地方,我們的花娘僅陪客談天論地,閑情小酌,不是那種花樓。」起初他來到這樓子工作時,也以為是那荒婬的場所,卻不料這樓子干淨得很,主事對他們又極好,不拿他們當外人,在這兒待的日子長了,他還真不想走了。
「哦?」萬小羽挑眉,這麼奇怪的妓院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里面怎麼說都是清一色賣藝不賣身的花娘,這樣的妓院也能開得下去?「請問你們的鴇娘……不是,我是說掌事的人在哪里?我想見見她。」也不管這浣花樓到底有多奇怪,她反正也沒有打算賣身,只不過是進來玩玩好氣一氣那兩個木頭人而已。
「真是不湊巧,姑娘,我們主事的今日恰好出去城西派米,現在還沒有回來。」小廝歉然說道,好像是他的錯一般。
派米?居然還有風塵女子會像子鳶那個濫好人一樣到處派米做好事?萬小羽微微錯愕,回過神來看向小廝。「那你給我們一間包間,若是你們的主事回來,你可否幫我邀她來一趟?」萬小羽友善地笑道,試圖給小廝留個好印象,好為她傳話。
「這個自是沒問題,兩位姑娘請跟我來。」小廝也好說話,允下了便在前頭為她們領路。
坐在包廂里大約一盞茶時間,就听聞一陣吵雜聲響起,听到那冰冷沉靜的聲音,萬小羽的心「咯 」地跳了一下。
「完了完了,都還沒見到這浣花樓的主事人呢,他們就找來了。」萬小羽偷偷趴在門縫上偷瞄,看見果然是東陽和柳雋沉著臉站在浣花樓的大堂上。
才看了一會兒,只見方才接待她們的小廝指了指她們這個包廂,又對他們說了些什麼,然後萬小羽看到他們正朝她這兒走來,腳步顯得急切。
「絮兒,趕緊找地方藏起來!」萬小羽小聲朝王絮兒喊道,而王絮兒也是一臉的慘白。
「天吶,我們真不該來這里。」她雖知道雋不能把她怎樣,但是他生氣起來她可是有見過的,她怎麼就糊涂得同意了小羽這麼鬧,這會兒她想月兌身都難了。
「還說,趕緊藏起來!」萬小羽拉著王絮兒往桌子底下鑽,那桌布很長,該能遮掩著她們。
才鑽進桌子底下,包廂的門就被人推了開來。
見到屋子沒人,推開門的小廝微微顯出驚訝的表情。「怪了,那兩位姑娘到哪里去了?方才也沒見她們離開啊?」小廝撓撓頭,想不明白,然後回頭看向東陽和柳雋。「這兩位公子,那兩位姑娘不見了人,我也沒辦法幫到你們了。」
「什麼姑娘不見了?」一道溫溫軟軟的聲音響起,一個素衣女子站在他們的身後問道。
在桌子底下的萬小羽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一手捂住王絮兒的,她們動也不敢動,不過听到乍然而起的女音,萬小羽覺得有些熟悉。
小廝回頭看見來人,連忙迎了上去。「主事,剛才有兩位姑娘來說要找你,我說你不在,她們就到這個包廂來等你了,只是這兩位公子突然說要來找他們的娘子,我听他們的描述覺得像兩位姑娘,于是給他們引路,結果來到包廂卻沒看見那兩位姑娘了。」
女子听小廝這麼說,也皺起了眉,替東陽他們擔憂著,畢竟人是在她這兒丟的。「你沒看見她們離開嗎?。」
「沒有,我一直在大堂外,如果她們離開我會踫上的。」小廝說道。
女子越過他們走進了包廂內,這包廂是有多面窗子,但是都緊閉的,她們應該不會從窗口離開,只是這包廂除了一張寬大的桌子和幾張椅子外,就沒有什麼可藏身的了。女子站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了什麼,朝桌子走近。
走到桌子旁,女子一把掀起了桌布,就看見底下掩蓋不住的兩個身影。
「兩位姑娘,下方狹促,還是出來吧。」女子淡淡笑道,也沒有惡意或是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