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初一到十五,凌可可哪一日不是翹首期盼著蘇皓軒能回來。只不過是衛國國師派的幾個小嘍,怎麼能攔得住身經百戰的蘇少將呢?可是凌可可越這麼想,就越沒有蘇皓軒的任何消息,眼見著半個月就這麼過去了,蘇擎蒼和李姨娘這生父生母,都一點不擔心兒子的樣子,還是照常該吃該喝,一點也不焦急。
十五這日,正是當日蘇擎蒼應承凌可可乘百花轎拜祠堂認祖歸宗的日子。衛國國師一派來犯之事,完全沒有影響夏國和衛國之間的關系,衛王早在幾年前已經和國師一派撇清關系,並且將愛女姑蘇芸兒嫁到夏國以表誠意,這次的百花轎,更是盡心盡力的完成。
雖然才是早春,蘇府卻洋溢著濃濃的花香味兒。一干主子丫鬟都用艷羨的眼光望著盛裝打扮的凌可可,在幻絲的攙扶下一步一步的登上百花轎,像個仙子一般被怒放的百花簇擁在中間。
這感覺的確不錯,凌可可坐在竹藤編的座椅上,望著四周開放的百花,臉上露出的真心笑容讓蘇擎蒼心里也踏實不少。這個女兒以前受了太多苦難,是時候讓她過些幸福的日子了。
蘇府的老一輩和小一輩分乘兩輛馬車,老一輩的在前,小一輩的在後,中間便是百花轎上的凌可可,再之後是些丫鬟小廝,前面還有蘇府的侍衛騎馬開路,樣子甚為壯觀。凌可可甚至扶著額頭想著,也許蔡瓊瑤嫁給陸宸逸的時候,也不過是這個樣子。
才出了府門,外面就有一群有一群的圍觀群眾,他們早就听說了正月十五這一日,蘇府的大小姐將會乘坐百花大轎去蘇府的祠堂,這會兒便聚集于此,紛紛指著百花轎驚嘆著。有的人不但一生沒坐過,甚至看也是第一次看,自然唏噓,整條大街上都洋溢著花香味兒。凌可可坐在百花轎中央,四周是輕薄的白色紗簾,這並不影響外人看到她的樣貌,還多了一層朦朧的美。
凌可可笑著對所有的人招手,街上的人們也都歡呼著給凌可可回禮,熱鬧不已。凌可可正高興的時候,卻在人群中看到一個美貌的女子,只是臉色多有悲寂。她仔細揉了眼楮一看,那人竟是正牌的蘇凝軒凌可可頓時心中一驚,蘇凝軒的身子一向不好,不然也不會讓自己替代她回來孝敬父母。可如今,她竟是一個人跑出來了?陸瑾瑜也沒跟著?
蘇凝軒知道凌可可發現了自己,便和她擺擺手,眼淚卻止不住的掉了下來。凌可可于心不忍,握緊拳頭終于做了一個連自己都無法相信的決定,「等一下」
整個隊伍因凌可可的這句話停止了前行,蘇擎蒼撩開馬車的簾子,幾步下了馬車,到了凌可可面前,疑惑問道,「可可,你有什麼不舒服嗎?」。
凌可可搖搖頭,對蘇擎蒼說道,「父親,是可可見到了昔日里最好的姐妹。」
「好姐妹?」蘇擎蒼有些疑惑的望著凌可可,又望了望左右的人群,後面馬車里也探出幾顆好事兒的頭來,包括溫宛真和蔡綺蘭,她們都像看笑話似的看著凌可可。
「若是沒有她,就沒有可可。所以,我想請她陪我一起去祠堂。」凌可可如是說,表情異常認真。
蘇擎蒼卻有些為難了,「可可,不知你的好姐妹在哪里呢?我們祭拜祖先,是最注重時辰的,晚了可就不好了。」
凌可可靈活的跳下百花轎,對著蘇擎蒼點頭說道,「她來看我了,我把她領過來。」語畢,也不等蘇擎蒼回答,便幾步跑到人群之中,把一臉驚異的蘇凝軒生生拉過蘇擎蒼身邊,指著蘇凝軒道,「這位是凝兒,也是王爺女乃娘的養女,我們從小一塊兒長大的。」
人都拉來了,蘇擎蒼還能說什麼,只得先對蘇凝軒笑著點點頭,算是問候過,之後對凌可可說道,「那你就讓凝兒姑娘去你哥哥嫂嫂們的馬車里吧。」
「不,我要和凝兒一起乘坐百花轎。」凌可可撅起嘴,索性耍起無賴來,拉著蘇凝軒的手就要上轎。蘇凝軒小臉兒憋得通紅,胸口也不停起伏著,想月兌開凌可可又月兌不開,樣子倒是焦急又無奈。
蘇擎蒼制止了凌可可的「無禮」行為,接著將蘇凝軒從上到下審視一番,接著慈父般的說道,「凝兒姑娘身子弱,可可你莫要勉強她。」接著,又笑著對蘇凝軒說道,「凝兒姑娘,既然可可與你情同姐妹,同乘一轎又有何不可呢?」
蘇凝軒望著蘇擎蒼,嘴唇顫抖著,她實在太激動了,以至于心快要不能負荷,臉色這會兒蒼白的緊。凌可可也看出蘇凝軒的不對勁兒了,忙松了手,看蘇凝軒喘氣逐漸平穩,這才松了口氣。萬一蘇凝軒出了點什麼事兒,自己也就跟著完蛋了,那個大妖人陸瑾瑜是一定不會放過自己的。
「多謝蘇老將軍。」蘇凝軒對著蘇擎蒼福了褔身子,蘇擎蒼點點頭,又寵溺的刮了刮凌可可的鼻子,這才放心的回到馬車上,而蘇凝軒也不再猶豫,跟著凌可可兩人一起上了百花轎,坐在了竹藤椅上。
轎子再次起,凌可可輕輕拉著蘇凝軒,感覺到她的手在微微顫抖著。凌可可不禁有些心疼,蘇凝軒這一身病痛都是李姨娘當年狠心拋棄所致,可她還心心念念著自己的父親和母親,更是跑出來偷偷在遠處看著。一念及此,凌可可微微嘆口氣,說道,「凝軒姑娘,你這又是何必呢?」
「咳咳……」蘇凝軒輕輕咳了兩聲,每當小風一吹的時候,她就渾身不舒服,好像針扎似的疼痛,嗓子又奇癢無比,「可可姑娘,我想見一見父親和母親,也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咳咳……」
「凝軒姑娘,唉,」凌可可先輕輕幫蘇凝軒拍拍背,順順氣兒,之後才說道,「你這次出來,王爺和馬爺可是知道?」
「王爺和馬爺去了邊塞支援哥哥了,」凌可可這麼一拍,蘇凝軒還算是氣順了些,「听說這次衛國國師一派使用了邪術,將哥哥和鬼兵隊困在,難以攻擊。王爺听說之後,便出兵去支援哥哥,走了也有些日子了。」
「邪術?」凌可可心中猛地一凜,蘇皓軒被困住了?那現在過得怎麼樣?好不好?
蘇凝軒何其聰明,從凌可可的表情就看得出她的心情,「可可姑娘,你是喜歡我哥哥的,對不對?因為我,你和哥哥才被生生拆散的,對不對?」
「凝軒姑娘你快不要這麼說,」凌可可連忙推辭道,「我是將蘇少將當成哥哥來看的,你放心,我既然承擔了你的名分,自然會幫你照顧全家人的。」
「那麼,謝謝你了。」蘇凝軒說著,眼神里卻滿是落寞,「我這個身子,也不知還能活多久,卻讓你們這麼多人擔心我,其實我一直很過意不去,想著如果哪一日我死了,或許你們就都輕松了……」
「凝軒姑娘你千萬不要這麼說,王爺那麼寵愛你,若你離去,王爺定是哀莫大于心死的。」蘇凝軒眼神里的某種東西讓凌可可不由自主的害怕,她也不想這麼好的女子就這麼英年早逝,她該有著幸福快樂的以後,她該做了陸瑾瑜唯一的妃子,為他開枝散葉,她該有美好的未來。
「不過可可姑娘,你也膽大,」蘇凝軒終于露出一個笑容,想著剛剛凌可可那讓眾人目瞪口呆的舉動,她就忍不住想笑,「這麼重要的場合下,你也敢喊出‘等一下’,虧得父親寵愛你,不然啊,你肯定會……」蘇凝軒做了一個砍頭的動作,那嬌俏可愛的模樣的確讓凌可可忍俊不禁,她想不到原來蘇凝軒還有這麼可愛的一面。
百花轎上傳來兩個姑娘銀鈴般的笑聲,只不過間或傳來幾聲微微的咳嗽。凌可可好像找到了自己的知音一樣, 里啪啦說個不停,完全忘記了自己正乘坐在百花轎上,被夏國群眾行注目禮。蘇凝軒也許久沒有這麼開心了,雖然感覺身子越來越輕,嗓子越來越癢,但和凌可可說起那些開心的事兒,這些病痛也都拋之腦後。
一路上留下了兩人的歡聲笑語,倒是氣的後面馬車里的溫宛真又瞪眼又跺腳的。蘇鶴軒無奈的望著自己的太太,一言不發,只听溫宛真在那兒發著牢騷,「這小妹也不知從哪里找來的野女人,竟然一起乘坐百花轎。那百花轎是何等的尊貴,怎麼能什麼人都乘呢。小妹也真是的,太不懂事了」
半天沒人搭溫宛真的茬兒,最後姑蘇芸兒見氣氛實在太冷,便哂笑著開口接了句,「算了,難得小妹遇到合拍的人,只是一起乘坐轎子,這應該不算什麼吧?」
「大嫂嫂您這麼說就不對了,」蔡綺蘭本來和溫宛真井水不犯河水,說話從不接茬的,但見姑蘇芸兒竟是幫著凌可可說話,這會兒自己也不得不表明立場了,「咱們這一趟是讓可可認祖歸宗,這是圍觀群眾都知道的。如今百花轎上坐了兩個女子,萬一不明真相的群眾們以為蘇府是兩個女兒,又該如何呢?是不是又會傳出一番新的言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