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澤和凌可可,一個抬床頭,一個搬床尾,兩人齊心協力的走過窄道,順著蘭馨院外的小園子上了游廊。
游廊下的池水,溶溶蕩蕩,曲折縈紆。池邊兩行桃樹,更是落英繽紛,香氣襲人。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的,一會子工夫,便到了碧芳院的門前。
門口的丫鬟醉玉和碧琴,本都是蘇鶴軒身邊的貼身丫鬟。但今日不知為何,都氣鼓鼓的站在那里,誰也不理誰。
岳澤回過頭,示意凌可可先放下香妃塌。接著,他走向醉玉和碧琴,仍舊一副笑臉,問候著二人,「醉玉姑娘和碧琴姑娘可還好啊?」
醉玉和碧琴一見是岳澤來了,都露出欣喜的表情,剛剛的氣憤模樣一掃而光。滿院子的丫鬟都知道,岳澤雖只是半個主子,對待下人卻是最好的。在這個不把丫鬟當人看的時代,岳澤卻懂得憐香惜玉,也與院中姐妹們相處極好。
「見過岳爺。」兩人先是異口同聲的問了好,緊接著,心直口快的醉玉先開了口,「岳爺,您給評評理,我們三爺鬧著要收新來的丫鬟做姨娘,三女乃女乃便與他爭吵起來,還將我們置于門外,說都是我們這幫沒臉的整天魅惑三爺……」醉玉邊說邊用絲帕拭著眼淚,模樣委屈極了。
碧琴也接茬道,「本來,我們二人都是三女乃女乃打府里帶來的丫頭,心自然是向著三女乃女乃的。如今卻讓三女乃女乃如此冤枉,真是再難做人了!」
岳澤算是听明白了,原來這溫宛真又打翻醋瓶子了,而且還波及到自己的黨羽身上。
「兩位姑娘不必傷懷,今兒是老太太的壽辰,不可哭哭啼啼的,沒個好兆頭。至于三女乃女乃的事情,我會想辦法說和。兩位在此處多待些時候,待我出來,你們自可進去。」岳澤說這話的時候,一臉自信。
「多謝岳爺。」醉玉和碧琴對著岳澤福了福身子,臉色比之前好多了。
凌可可現在終于明白翠蘭為什麼會用那種瘋狂崇拜的眼神看著岳澤了,像這種溫柔體貼又帥氣多金最重要的是沒架子的男子,試問哪個女子能不動心呢?
岳澤和凌可可再次抬起香妃塌,醉玉和碧琴親自幫忙把街門推開,凌可可搬著床尾進入的時候,醉玉和碧琴還多瞧了兩眼。待兩人背影漸遠,碧琴納悶的問醉玉道,「岳爺身後的姑娘,你可認得?」
醉玉白了碧琴一眼,「所有姐妹中,就屬你最愚鈍!那就是三爺日思夜想的丫鬟!」
碧琴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接著又露出不解的神情,「那她這麼一來,不是自投羅網嗎?且不說三爺那邊,三女乃女乃也不會輕易放過她吧?。」
「所以說,你是最愚鈍的一個!」醉玉點了碧琴的頭一下,「有岳爺跟著,還怕什麼!」
「也對。」碧琴笑笑。兩個丫鬟的心情自打見了岳澤之後,竟真的越來越好了,不一會兒,便又開始打打鬧鬧,全然恢復了往日的生氣。
溫宛真這會子正和蘇鶴軒生氣,兩人分坐紅木雕龍寶座的兩邊,氣鼓鼓的樣子比起醉玉碧琴兩人有過之而無不及。面盆架、火盆架、古董櫃都被掀倒在地,作為收藏品、藝術品的那些瓶瓶罐罐碎了一地,就連老太太送給溫宛真的雲鳳紋彩繪陶方壺,也被她氣急之下,摔個稀巴爛。
芊芊和寒雁、代荷三個人不聲不響的收拾著殘局,沒人敢抬頭看寶座上的兩人。溫宛真嘴里還說著些氣話,無非是「小妖精」、「小蹄子」的罵著,蘇鶴軒則一言不發,但雙拳緊握,指節都開始發白了。
「三爺,三女乃女乃,岳爺來了,說是玉王爺賞賜了三女乃女乃物件。」正房門外的听寒都沒敢開門,只是在門口怯生生的通報了幾句。
「哼,玉王爺都比你強,最起碼還記掛著我。哪像你,天天惹那些小蹄子來氣我!」溫宛真小聲念叨了句,接著,自己站起身來,獨自出了門。
岳澤見溫宛真是帶著氣出來的,不禁覺得好笑。這溫宛真也真是被老太太慣壞了,從不懂得掩飾自己的情緒。
「岳爺來了,真是稀客啊!」盡管知道岳澤是代陸瑾瑜送物件來的,溫宛真還是一肚子氣,這會子就算是對著岳澤,也高興不起來,說話滿是火藥味兒。
「三女乃女乃,這香妃塌是玉王爺賞賜給您的。」岳澤放下塌,故意問道,「三爺可是不在院內?」
蘇鶴軒听到岳澤這樣問,怎麼還坐的住,也推了門出來,臉色原本差勁的很,卻在看到岳澤身後的凌可可後,變得滿面紅光了。
「在在在,」他殷勤的答道,「岳兄弟來了,我怎麼能不在?」
溫宛真也驚于蘇鶴軒的情緒突然轉變,她太了解他了,知道能讓他瞬間改變的只有一樣——就是女人!想到這里,她的目光越過岳澤,看向後面埋著頭的凌可可。同時思忖著,這蘇府的丫鬟雖多,但這樣年紀的倒是少見,她也是個生面孔,難道……
想到這里,溫宛真立即火冒三丈︰好你個小蹄子,我沒找上你,你卻先找我了!
「後面的丫頭,過來。」溫宛真強壓住心頭的火氣,還裝出一張笑臉對凌可可招招手。
凌可可不疑有它,便乖乖的走上前去,低眉順眼的站在了溫宛真面前。
「抬起頭來。」
凌可可听話的抬起頭,正對上溫宛真一雙怒火中燒的眼神。她心中暗叫一聲「不好」,但現在卻退無可退。
「真是一個相貌俊秀的……」溫宛真突然眼神里充滿了恨意,口氣也驀然變狠,「小蹄子!」
隨著「小蹄子」三個字出口,重重的巴掌也刮在了凌可可的臉上。這一下,打得她措手不及。捂著生疼的臉頰,凌可可的淚水大滴大滴的落了下來。
「你這瘋女人,在做什麼!」見溫宛真還想繼續打,蘇鶴軒可不讓了,上去就緊緊鉗住了她的手臂,臉上帶著的沒有絲毫憐惜,只有不屑和不耐煩。
溫宛真就算力氣再大,也比不過一個男子。她只得用力的捶打蘇鶴軒的胸膛,邊哭邊喊,「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東找一個西找一個,沒名沒分的都把院子佔滿了!你還不滿足,還要娶那個小妖精,她住哪里?住我房里嗎?要我騰地方給她住嗎?。」看這樣的溫宛真,到真有幾分瘋癲的模樣了,「哼,蘇鶴軒,你明知道自己不行,還找了這麼多女人,你有能力給蘇家留後嗎?你……」
「這麼多人,你給我閉嘴!」「啪」一個巴掌,溫宛真的右臉頰立即出現了一個手掌印。她不可置信的看著蘇鶴軒,從前,他們吵架,就算她再怎麼無理取鬧,他都不曾動她一根汗毛。
蘇鶴軒飽讀詩書,知道男子漢大丈夫不能打女人。但那溫宛真在凌可可面前將他說的如此不堪,深深傷害了他作為男子的自尊心,簡直讓他無地自容,如今他也顧不得那些禮教規矩了。
「你憑什麼打我!我要找老太太評理去!」溫宛真又哭又鬧的,整個碧芳院簡直雞飛狗跳,「剛剛你見我打了她一下,便心疼了,這會子又打起我來了……我要找老太太評理去!」
岳澤將凌可可拉到自己身後,接著攔住了溫宛真的去路,佯裝做責怪的樣子,對著蘇鶴軒道,「三爺,不是我說您,今兒可是老太太的壽辰,您要是惹得她不高興,可說不過去了吧。咱們人人都知道三爺是最孝敬老太太的,斷不會在這麼重要的一天鬧出事端。」
溫宛真听了岳澤這一番話,停住了腳步,只是輕聲啜泣。而蘇鶴軒倒真是個孝順的主兒,一听岳澤這麼說,也是低頭不語,一臉的悔恨交加。
「照我看啊,這件事情還是三爺的錯多一些,」岳澤見兩人都有了反應,便繼續開口道,「平時三女乃女乃有多疼三爺,就連我們墨香院的人听了,都羨慕不已,還說著誰要是能娶了像三女乃女乃這麼好的媳婦,肯定做夢都笑醒。三爺您就哄哄三女乃女乃,也當是給老太太盡孝心了。老太太對三爺和三女乃女乃,可是手心手背都疼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