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緣?」見陸瑾瑜終于開始正經回答問題,凌可可忙緊接著問道。
「去做你該做的。」陸瑾瑜卻不再回答,而是徑自向前走去,口中喃喃自語道︰「如若現在全數說與你听,那就無趣了。這段好戲,才剛剛開始。」
「恭送玉王爺。」
見陸瑾瑜走遠了,凌可可終于狼狽的從地上爬起,渾身冷的要命不說,頭上還生生的疼。用手一模,好家伙,竟是嗑起了個大大的包!這還不是最悲慘的。最讓凌可可欲哭無淚的是,李姨娘寫給她的「升職」修書,現在已經筆跡模糊,宣紙也爛成一灘,再難看出字跡。
無法,凌可可只得哭喪著臉,沿著蘇皓軒的腳步,回了墨香院。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也只得說自己是不慎跌倒在水中,看李姨娘能否大發慈悲,再修書一封了。
凌可可如泣如訴的對李姨娘哭扯著自己究竟有多慘,不但身子濕了,頭還重重的砸在石塊上,起了大包。李姨娘身旁的桑榆、婉婷和雨婷都捂著嘴偷笑個不停,倒不是她們有多不待見凌可可,只是她現在的樣子和那有些弱質的經歷,真的讓人不得不笑。
李姨娘也難得露出了笑臉,柔聲道,「無妨,我再修書一封就是。婉婷、雨婷,你們兩個帶著可可去更衣沐浴,之後隨她一起去蒼寒院吧。切記,在四女乃女乃面前別失了禮數。」
「是,李姨娘。」婉婷和雨婷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正兒八經答應著。
「多謝李姨娘。」凌可可真是打心眼兒里越來越喜歡李姨娘了,這麼溫柔善良的女子,要是自己的母親,該有多好?
再次走在東御苑的小徑上,婉婷和雨婷這兩個碎嘴小丫頭神神秘秘的東瞥一句西扯一句,不過都像是蚊子哼哼,任凌可可將耳朵豎的像兔兒一般,也完全听不進耳中。直到婉婷表情震驚的呼出這麼一句︰
「四女乃女乃的家姐,不就是當今皇後!她什麼時候來?!」
「婉婷!」雨婷的臉色刷的一下變得蒼白,她回過頭,顧慮的看了凌可可一眼,之後語帶疑問的開了口,「可可,咱們可當你是親姐妹一般,你可千萬別听風就是雨,出去瞎說呀!」
凌可可真恨不得一個白眼剜死那個心口不一的雨婷,剛剛兩個人在前面嘀嘀咕咕,明顯就是排擠自己,現在倒說的好听,姐姐妹妹的叫上了。不過心里雖這麼不平乃至氣憤的想著,面兒上可不能如此。她立即換上一張討好和理解的笑臉,搗蒜一般點著頭,嘴里附和著,「雨婷姐姐說的是極,可可就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跟外人說。況且,這事兒如此機密,若走漏了風聲,怕也對咱們府上不利呢。」
此話一出,倒是雨婷有點兒掛不住臉兒了。她忙拉著已經有些呆掉的婉婷,兩個人親切的一左一右走在凌可可身邊,嘴里還念叨著,「所有姐妹里,就屬可可最善解人意,怪不得李姨娘歡喜,還破格提了你。」
見雨婷轉移話題,婉婷也幡然醒悟,跟著說道,「就是,我看那,不止是李姨娘,就連二爺和岳爺,都對可可刮目相看呢。」
這都是從哪里听來的?怎麼當事人自己不知道?凌可可一頭霧水的左右看著這兩個可人兒,疑惑的問道,「姐姐們,這可說冤了我了。李姨娘暫且不提,二爺和岳爺又是如何待我不同?」
「你還遮遮掩掩的!」婉婷索性調皮的向左擠了一下凌可可,還對她眨眨眼,「上次岳爺帶你去碧芳院的事情,院子里的姐妹們人人都在說呢!」
凌可可登時心中一驚,上次她和岳澤在碧芳院的事情,什麼時候已經傳得滿院皆知了?明明是大熱的天兒,凌可可卻覺得渾身直冒冷汗。都說大宅院中是非多,如此看來,自己已經被別有心計的人盯上了。
見凌可可神色有異,雨婷忙對婉婷使了個眼色,婉婷立即閉嘴。三人又向前走了些路程,口中說著無關緊要的俏皮話,但心中卻各有所思。又過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一條小徑引著三人繞過郁郁蔥蔥的桃樹,穿過一層竹籬花障編就的月洞門,便見粉牆環戶,綠柳周垂,一扇獸牙大門已在眼前。
艷紅的大門之上,是蒼勁有力的三個大字——蒼寒院。
門口兩個綠衣丫鬟見了婉婷和雨婷,忙湊了上來,好生問候著。婉婷雨婷和她們寒暄一陣子之後,兩個綠衣丫鬟親自開了門,將三人迎了進去。
剛一入門,便見兩邊都是游廊相接,院中點襯幾塊山石,一邊種著數本芭蕉,另一邊種著顆西府海棠,其勢若傘,絲垂翠縷,葩吐丹砂。中央乃是一個大湖,四周引藤,穿于山石之間。婉婷、雨婷帶著凌可可打東邊的游廊而上,一路迅速的前行,凌可可還左觀右看這會兒,三人已經到了五間清廈前,這里四面出廊,綠窗油壁,比清雅院的氛圍有過之而無不及。
「哎呦呦,婉婷,雨婷,有些日子沒見,你們倒是讓李姨娘給喂胖了!」說話的丫頭細挑身材,容長臉面,水靈靈的大眼滴溜溜的轉著,好像總有什麼鬼主意似的。
凌可可注意到她身著淡青色衣裙,看來是個大丫鬟。
「秋菱姐姐,我們自然比不得你。你可是太太欽點從清雅院來到這蒼寒院的,林姨娘絕對不可能虧待你吧。」婉婷一見這個秋菱就一肚子火氣,說話口氣也好不到哪里去。
其實秋菱和婉婷、雨婷三人都是蘇府的家奴所生,開始懂事後就在蘇府做丫頭了。那時候她們年紀小,地位低,秋菱總是受欺負,還是婉婷、雨婷兩個人幫她她出頭,兩人因此,還受了不少打。可自打她從太太處來了這蒼寒院,變成林姨娘的首席大丫鬟,就盛氣凌人起來,根本不把她們放在眼里,還處處言語刁難。
誰知秋菱不氣不惱,還盛氣凌人繼續說道,「雖然不是錦衣玉食,但一屋子下人對我也算尊敬。」說完,還故意扯扯自己的青色衣裳,之後又瞟了瞟婉婷和雨婷的鵝黃水袖衫,大聲說道,「不過也對,誰讓我是大丫鬟呢!」她加重了「大丫鬟」三個字的發音。
凌可可在一旁不言不語,她本來對這出戲索然無味的,但現在,她突然特別想看看雨婷的表現。與婉婷相比,雨婷更顯成熟穩重,沉得住氣,一派大家風範。
「仗勢欺人的……」婉婷氣得才要罵人,便被雨婷一把拉了回來。她氣憤又委屈的回過頭,卻見雨婷堅定的對她擺手。如此,她只得作罷。
「秋菱姐姐,我們是來找四女乃女乃的。」雨婷一句話便把剛剛已經扯得老遠的話題揪了回來。
「找四女乃女乃做什麼?」看來這秋菱是故意找茬了。
雨婷卻不緊不慢的回答道,「秋菱姐姐,據我所知,咱整蘇府的管家是三叔,而不是你吧?我們找四女乃女乃,自然是有事,不然,誰也不會來有你味道的地方,」說到這里,雨婷不停的用手在鼻前揮來揮去,好像想驅走什麼氣味似的,「臭死了。」
「你!」秋菱氣結,剛想發作,卻見四女乃女乃蔡綺蘭從不遠處走來,身後跟著同樣一襲淡青色打扮的香蝶。秋菱能夠在此作威作福,倚仗的是太太的面兒。但由于蔡綺蘭的特殊身份,就連蘇老太都讓她幾分,她秋菱一個當丫頭的,自燃得老老實實、服服帖帖的。盡管一肚子的話到了嘴邊,秋菱還是生生的咽了下去,那吃癟的表情直讓婉婷想歡呼。
香蝶對著雨婷眨眨眼,雨婷立即會意,帶著婉婷和凌可可同時對蔡綺蘭福了福身子,恭敬的說道,「見過四女乃女乃,四女乃女乃萬福!」
秋菱極力壓制心里的不甘,低眉順耳的對著蔡綺蘭道了聲萬福。
四女乃女乃蔡綺蘭生的朱唇粉面,精致的像個瓷女圭女圭似的,頭上戴著幾支金釵珠釧,一走一搖。她上身著桃紅百子刻絲袖衫,一條蔥綠盤錦彩繡錦裙長至腳踝。此時,見有墨香院的丫頭在此,便知有事,于是開口問道,「可是李姨娘差你們來的?」
「回四女乃女乃的話,正是。」雨婷恭敬的答了話。
「外面日頭這麼大,可別中了暑,來我屋子里說話。」蔡綺蘭說著,由香蝶攙進東屬第二間屋子里。
「是,四女乃女乃。」
見蔡綺蘭的身影消失,婉婷和凌可可都抬腿跟著向前邁去。雨婷卻沒有立即跟隨,反而退了一步,站在秋菱身邊,口氣冰冷道,「秋菱,不要以為你和三爺的那點事情我們不知道。你好好想想,憑著三女乃女乃的性子,就算你命好,以後做了姨娘,能有你的好日子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