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皓軒黑著一張臉,一言不發。岳澤見蘇皓軒不表態,自己只好勸道,「眾所周知,可可姑娘是玉王爺府的女乃娘養女,我們就算再公正,也要賣玉王爺個面子。況且,此事諸多蹊蹺,還有待查證……」
「岳爺可不能如此偏著可可那丫頭,」蘇茹雪振振有詞的說道,「再說了,皓表哥都開了口,是不是除了玉王爺,還要礙于岳爺你的面子?」
蘇茹雪的嘴巴就好像一把鋒利的刀子,逼得岳澤無法再開口。李姨娘嘆了口氣,惋惜的看向凌可可,「可可,我念你年紀尚小不懂事,這次的事……」
「母親,不可饒恕!」蘇茹雪剛剛那一番話,明顯是沖著蘇皓軒來的。他就是有心想袒護,現在也不得按自己的意思來。他上前一步,怒視凌可可,高聲道,「既然失物打可可櫃內搜出,她便逃無可逃!不過念在玉王爺的面兒上,減輕刑罰!來人,把她拖出去打二十大板,關柴房三天!」
凌可可不聲不響,不哭不鬧,就順從的被幾個身強力壯的小廝拖到院中,一把推倒在地上,還殘酷的將她的臉正對著主廳,以便讓主子們看到她究竟受的是怎樣的罰。
「打!給我重重的打!」蘇皓軒咬牙下了命令。
小廝們得令,都舉起手臂粗的棍棒,毫不留情的向凌可可的身上揮去。凌可可只感覺到刻骨銘心的痛打身後傳來,好像要將她身上所有骨頭都拆開似的,但她硬是咬著牙,一滴眼淚都不掉,身子痛到幾乎抽搐,但她絕不喊一個疼字。從前,她一直不知道自己是個如此倔強的人。
岳澤心疼的幾欲上前,卻被蘇皓軒暗中狠狠鉗制住。他只得望著已經痛得臉色蒼白滿頭大汗的凌可可,暗暗嘆氣。
心疼的又何止岳澤一人,就連李姨娘都別過頭,不忍去看,嘴里念叨著,「可可這孩子著實倔強,就是板子落在身上,也不喊疼……」
有人憂,自然有人歡喜。蘇茹雪和蘇香怡默契的對視之後,同時揚起了嘴角。
「十一、十二、十三……」桑榆的任務是監督打板子,那板子每每落下,桑榆的心多震驚一次,凌可可的鵝黃色衣衫上已經沾了斑斑血跡,可想而知,她肯定已經被打得皮開肉綻。可就是如此,她竟然一聲不吭。
終于,二十大板打完了,凌可可只感覺整個身子已經疼的木然,她想支撐著起來,誰知手臂都力氣全無。她只得高抬起手,虛弱的說出了句話,「可可……冤枉……」之後,便暈了過去。
「哼,偷了主子的東西,這樣算便宜你!竟然還喊冤!」蘇香怡不屑的望著不遠處的凌可可,那狼狽的樣子讓她莫名開心。
「把她關到柴房去!」蘇皓軒緊接著下了命令。
幾個強壯小廝得令,便將人事不省的凌可可掛在肩膀上,向墨香院後院行去。那里是婆子小廝們的住處,廚房和柴房也落座那處。
蘇皓軒雙手背後,緩緩走回李姨娘身後,與岳澤並排站在一起。之後他面無表情的瞥著座下的一群索索多多的奴才,不再吭聲。
還是李姨娘開了口,語帶憐惜,「我希望在咱墨香院之中,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雞鳴狗盜之事。另外,這件事情,由于涉及到玉王爺,全院的人都一定要守口如瓶。」說到此,李姨娘揉了揉太陽穴,她的頭內好像有許多小刺扎著似的,讓她特別不舒服,「今兒天晚了,大家都回去吧。事情過去,就算了,可可也得了教訓,大家以後只當沒發生過。」
「是,李姨娘。」一干人等再對李姨娘磕了個頭,便退去了。
蘇皓軒打後繞到李姨娘身前,恭敬道,「母親,沒有別的事,我也下去了。」
「皓兒,晚飯還沒吃。」李姨娘起身拉起蘇皓軒的手,心疼道。
蘇皓軒搖搖頭,「母親,我今日屬實累了,想好好睡上一覺。」
「唉,你父親也真是的,皓兒好不容易回來一次,竟然讓你如此勞神費體。」李姨娘深深的嘆了口氣。
「母親此言差矣,父親此舉全是為了我著想。男子漢大丈夫,就該保家衛國。現在我去體察民間疾苦,對我來說也是一種鍛煉。」蘇皓軒一說到這個話題,就頭頭是道,這樣看來,也有幾分蘇榮軒的樣子。
「呵呵,你這孩子。」李姨娘笑笑,之後拍拍蘇皓軒的肩膀,「去吧。」
蘇皓軒對李姨娘道了別,便出了主廳的大門。一回頭,竟發現岳澤也跟在他的身後。他立即眉頭深鎖,問道,「你怎麼不跟著母親去用膳?」
岳澤深深的搖頭,「我吃不下。」
「因為那個丫頭?」蘇皓軒嗤之以鼻,語氣中滿是嘲弄。
誰知岳澤竟真的因此有些怒氣,他第一次沒有轉移開話題,而是還之以顏色,「我是不明白,二爺為什麼明知事有蹊蹺,卻仍然要那些奴才對可可下那麼重的手?她是個女孩子,二十大板對她來說,可能會要了命的!二爺現在又派人將她送入柴房,她就算命大活了下來,以後也定是一身的病!」
蘇皓軒卻沒有怒意,反而繼續向前走,沒打算為此事做任何解釋。岳澤也意識到自己因為過于激動而失了口,便不再多言,只是靜靜的跟著蘇皓軒。眼見著蘇皓軒進了房,岳澤卻沒有心情回房休息,凌可可那倔強中帶著委屈的臉一直在他腦海中浮現。最後,他咬咬牙,轉頭出了墨香院。
蘇皓軒雖進了房,卻沒再向內走,只是在門口,靜靜的透過門縫看著岳澤的反應。見他憤憤不平的出了墨香院,他的嘴角勾起一絲微笑,緊接著,他又好像想到了什麼似的,微笑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復雜的神情。稍事整理之後,蘇皓軒出了房門,巧妙的避開了珺瑤、月嬋幾人的視線,向著後院疾步行去。他一身墨色的緞子衣袍,在黑夜之中,也不甚顯眼。
柴房之中只透露出微微的亮光,門並沒有上鎖。幾個強壯小廝見凌可可那身子,也知她定是逃不出來。即使逃出來,也飛不出墨香院。在這里的日子,他們也听說過凌可可的事,知道她深受主子的喜愛,所以剛剛的板子,幾人並沒有真的用盡全力在打。但即使如此,凌可可還是滿身血痕,暈了過去。
蘇皓軒推門而入,這柴房,他幾乎從未踏及。這是個幾乎滿是茅草的小屋子,冷冷清清的,沒有一絲人氣,靠著牆邊放著些農具、廢棄的鍋碗一類,凌可可所在的位置,是靠窗的茅草堆上。
她慘兮兮的保持著被打的姿勢,趴在茅草之上,還能感受到地上浮起的涼氣。渾身生生的疼,牽一線而連全身,竟是一下都動彈不得。饑寒交迫,再加上被無辜冤枉,她的心情幾乎跌至谷底。雖是清醒過來,卻寧願自己一直昏睡下去。
「喂。」蘇皓軒蹲在凌可可身邊,審視著她,心底卻不知為何,冒出一絲心疼。
這個聲音,凌可可听得出。她自嘲的勾起嘴角,露出一個變形的微笑,聲音沙啞有氣無力的答道,「見……過二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