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紫薇後,墨香院總算是消停了兩個時辰。陸宸逸那邊的念凝院沒傳出動靜,蘇府眾人斷然不敢擅自行動,都只能留院待命。凌可可難得清靜會子,就算睡不著也賴在床上,合眼想事情。倒是蘇皓軒,瞪大眼楮足足兩個時辰,腦子里亂七八糟,煩的要命。
「二爺,二爺?」蘇皓軒不用想都能听出,這嫵媚的口氣非千三娘莫屬。聲音剛落,輕輕的叩門聲便響了起來。
想起馬三保曾說過,千三娘已有身孕,蘇皓軒的脾氣便盡量壓了下去,低低說了聲,「進來吧。」
千三娘推門而入,之後又輕輕關上門,款款到了蘇皓軒床邊,不言不語,靜靜站立。蘇皓軒自覺怪異,翻過身來,卻發現今日的千三娘與往日都不同。
千三娘是風塵女子,衣著想來暴露,妝容也稍顯艷麗。但今日的她,一襲淺淡的橙紅色席地塑身棉裙,外套玫紅錦緞小襖,一條橙紅色緞帶圍在腰間,中間瓖嵌一塊波浪形琉璃玉佩。三千發絲由發帶束起,一支碧玉銀瑯簪插于其中,一縷青絲垂在胸前。精致的玉顏薄施粉黛,眉不描而黛,唇不點而朱。這樣看來,端莊淑榮,又不失嫻靜之美。
「嘻嘻。」千三娘掩口而笑,說不出的嫵媚動人,「二爺,好看嗎?。」
蘇皓軒這才意識到自己看呆了,卻也沒任何表示,只是生硬的轉過頭,說道,「你來做什麼?」
千三娘自覺落座蘇皓軒身旁,嬰兒般純淨的雙眸中充斥著滿滿的天真,嘴角卻露出妖冶無比的笑容,她的身子似是不經意擦過蘇皓軒的手臂,輕聲道,「二爺,千三今晚想隨二爺一道出去,見見世面。」
「哼。」蘇皓軒冷哼一聲,似是不吃這一套。忽的,卻好像想到什麼,再次望向千三娘的眼神中卻滿是懷疑和冷意,「千三娘,以前的你不會提出如此要求。」
千三娘卻絲毫沒被震住,反而微微一笑,答道,「千三知曉,自打月復中有了二爺骨肉之後,二爺會寵著千三,這才……」她一埋頭,再抬起頭之後,雙眸含淚,「這才鼓足勇氣,想堂而皇之的走在二爺身邊。」
女人的心思,蘇皓軒一向不甚在意。但如今千三娘不同,她月復中的骨肉或許會成為蘇老太的心肝寶貝,他不得不對她暫時低頭。一念及此,蘇皓軒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他恨恨的起了身,頭也不回的對千三娘說道,「隨我來。」
千三娘盈盈起身,跟在蘇皓軒身後,嘴角漾著一絲奸計得逞的笑容。
蘇皓軒和千三娘到了李姨娘臥房之時,蘇氏姐妹正和李姨娘興高采烈的說著什麼,桑榆偶爾在一旁搭腔,氣氛甚是和諧——直到所有人見到千三娘,屋子里剎那間似是冷了下來。
「皓兒給母親請安。」蘇皓軒向李姨娘拱了拱手,千三娘在蘇皓軒身後,對著眾人福了褔身子。
「嗯。」李姨娘仍舊笑著,只是那笑容看起來有些假裝的成分,「皓兒來此,可是有事?」
「是的,母親。」蘇皓軒恭敬道,「今晚的燈會,皓兒想帶千三娘一道前去。」
「皓表哥」還不等李姨娘發話,性子最急的蘇香怡已經氣得先說出口,「皇上、娘娘和玉王爺都在呢,你怎能帶著個煙花女子一道前去?這要是傳出去,我們蘇府的面子往哪兒擱?」
蘇茹雪雖不接茬、不說話,臉色卻也頃刻間蒼白。任她二人誰也沒想到,這千三娘到底想到什麼方法,能讓蘇皓軒寧肯冒著讓蘇府主子大發雷霆的危險也要帶她出行。
這次,就連李姨娘都笑不出了。她先是重重的嘆口氣,之後無奈的看向蘇皓軒,開了口,「皓兒,香怡雖莽撞了些,但她的話,不無道理。你要和千三娘在一起,我從未說過什麼,但今兒你若真帶她去了,總要給她個說法吧?即使這些都不提,老太太和你父親會怎麼想你?別人會怎麼議論?皓兒,這些你都想過嗎?。」
「母親。」蘇皓軒跪下,恭恭敬敬的給李姨娘磕了個頭。千三娘見狀,也隨著蘇皓軒跪下,表情里是說不出的誠懇。
蘇皓軒繼續說道,「母親,如今千三娘月復中已有了皓兒的骨肉,皓兒就算將被萬人唾罵,也不能逃月兌責任。」
蘇皓軒緩緩的訴說,語氣平淡,听不出一絲波瀾,完全不像在敘述這麼大的事情。而李姨娘當時的表情便是震驚,一旁的蘇氏姐妹面露絕望,恨得咬牙切齒。千算萬算,竟忘了這一出。她們機關算盡也沒想到千三娘居然會這麼一鬧。
千三娘望了望眾人的表情,知道到了自己該說話的時候了,她埋著頭,悲戚的說道,「李姨娘,表小姐,千三自知身份卑微,難登大雅之堂。千三只想與二爺度過一個美好的夜晚,之後,千三會立即離開蘇府,絕不拖累二爺。請李姨娘成全,請表小姐成全。」
語畢,千三娘狠狠的磕了三個響頭,地板發出「 」的聲音,就好像砸在李姨娘心頭上。
「你你你……」還是蘇香怡哆哆嗦嗦的開了口,「我還是那句老話,誰知道你肚里是誰的骨肉?李姨娘,她是煙花女子,有好多男人的……」蘇香怡感覺自己的心都在顫抖,她拉著李姨娘的手臂不停解釋著千三娘月復中骨肉由來的可能性。
「唉。」李姨娘望著地上跪著的蘇皓軒和千三娘,終于還是心軟了。她搖搖頭,對千三娘說道,「我那陣便听說,你是賣藝不賣身,來到蘇府,盡管這里爺們眾多,你也沒有絲毫越軌行為。」李姨娘越說下去,越听得蘇氏姐妹心驚,「如今蘇府的情勢,想必你是知道的,榮兒、鶴兒、懿兒皆有妻室,但成親多年卻從未有子。老太太也因此事而發愁,如今,你盡管不是什麼清白人家的姑娘,但畢竟有了皓兒的骨肉……」
李姨娘扶住額頭,似是在做什麼艱難的決定。一整屋人的視線此時全部集中在她身上,屋子靜得可以听到每個人越來越快的心跳。
終于,李姨娘緩緩開了口,「不如讓皓兒納你為妾,你以後安心呆在墨香院養胎,給老太太生個重孫,讓她樂呵樂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