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可可此時此刻的心情,除了甜味,五味陳雜,已經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語。但她還是強迫自己露出笑顏,對著馬三保。她不是逆來順受的女子,到了這異世後也一味忍讓只為活命。如今的她,沒有自由沒有真愛沒有活下去的意義,就這樣如傀儡一般被眾人你利用來我利用去……凌可可突然覺得悲哀,枉她在現代時候衣光線亮、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如今到了這彈丸之地,竟然這麼憋屈。
「馬爺的話,可可記住了。」凌可可只得這麼回答,即使再不平,也要在有命的情況下去報復。她忍讓至今只是等待一個機會,只是這機會遲遲不來。
馬三保無奈的嘆口氣,說道,「洛……可可,你心里想的什麼,我多少也猜得到。雖然不知為何你沒了之前的記憶,性子也大不相同,但你畢竟是公主之身,讓你做這等事情,著實委屈了你。」
打一棒子再給個甜棗吃?凌可可心中冷笑,若你們真當我公主,就不會用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把我送到蘇府做丫鬟了。這一刻,凌可可什麼都想的通透,岳澤的信攥在手里,火燒一般的難受。她咬緊牙關,愣是露出一個無關緊要的笑容,說道,「能為王爺效命,可可萬死不辭。」
馬三保點頭,他沒想到說服凌可可竟然這麼容易。早就听陸瑾瑜說過,周國公主洛川雖然看似溫順,實則倔強的要命。陸宸逸對待任何人都有防範,哪怕是陸瑾瑜。但是對這個洛川卻毫無戒備,一顆心在她身上。洛昊想利用這點讓洛川色誘陸宸逸,之後趁機刺死他,可洛川卻死命不肯,洛昊這才換了張笑臉聯合後宮兩位娘娘一起害死了洛川。想不到如今死而復活用凌可可之名代替的洛川,性子竟然變得如此服帖?
「可可這麼一說,我便放心回去稟告王爺,」馬三保一時間想到的問題有很多,他需要回去好好縷一縷,「千三娘已死,我等自會再安排進去一人,隨時與你聯絡。你待出了獄,靜候便是。」
見馬三保要走,凌可可終于問出聲,雖然她也不知自己什麼時候對那個人多了份關心,「馬爺,以父親……蘇將軍的性子,若知曉此事,那夫……二爺……」
「此事不必你多加擔心,」馬三保才要抬腳,听凌可可這麼一問,立即回頭,若有所思的看著凌可可,「王爺早做好鋪墊,蘇少將之後的路已然鋪好。你只需做好自己便是,不必多加擔心別人。」
最後一句話,馬三保說的冷冷的。凌可可卻又似喃喃道,「不但要小心翼翼走好自己的路,還要一步一步算計著幫別人鋪路,這麼活著,難道不累嗎?。」
「呵呵,」馬三保回過頭,大步向外走著,也似喃喃自語道,「累,自然是累。不過,為了蘇凝軒,王爺就算再累,也是值得。」
直到馬三保走的人影也不見,凌可可才靠著鐵桿滑了下來,跌坐在地上。身上的傷口因為這不小心的動作而再度裂開,疼得她齜牙咧嘴,眼淚都流了出來。她將岳澤的信小心翼翼的展開,眼淚一滴滴落在宣紙上,而使得宣紙上的字跡都有些模糊。
可可親啟︰
也許只有在這字里行間,我才敢叫出你的名字。曾經,我自以為是的將你推給二爺,以為這樣的你便安全了,幸福了。可沒想到,這麼一推,竟是將你二人都推向萬劫不復的深淵。可可,可可,我必須告訴你一個事實,或許所有人都無法接受的事實。你是李姨娘的女兒,蘇府唯一的孫輩女子,也是二爺的嫡親妹妹蘇凝軒。當我知道這件事情之後,整個人好像都被震住了,我錯了,我大錯特錯,竟然將你推給了二爺。這也許是我這輩子最錯的一個抉擇。現在,可可,萬一這個事實被老爺和老太太所知曉,後果無法猜想,或許墨香院眾人都要因此受罰,也或許……是我們都想不到的結局。不過無論如何,我都會盡我最大能力將你救出來,可可,若你負擔不住,我願背負所有罵名,帶你離開這是非之地。就如那日我所說,我們一起做飯,我們一起看日出日落,我們生好多好多寶寶。可可,只要你願意,我隨時準備帶你走。
岳澤字。
凌可可此時此刻才明白涕淚交流的感覺,那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傷心。她多想跟岳澤說,她願意,她非常願意,那是她最向往的日子。但是現在不行了,陸瑾瑜生生的擋在那里,還特地讓馬三保來獄里警告她。即使她想違背陸瑾瑜的意思,但現在還不是時候,她的羽翼還不夠豐滿,還不足以逃月兌陸瑾瑜的掌控。
凌可可合上雙眼,雙手在宣紙上摩挲了又摩挲,之後小心翼翼的將宣紙重新折好,放回白色的牢服里。後來想想不對,又將宣紙取了出來,肆意撕開,之後硬生生的放在口中咀嚼之後咽入肚中。不能留下一絲痕跡,她現在深諳此理,在這個時代,一不小心,都容易跌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越過高高的小小的窗口,凌可可渴望的尋覓著外面的陽光,心情卻愈發矛盾,盡管想出去,又怕無法面對以後的事情;可是若一直在牢中……凌可可抱住頭,埋在膝中,不再敢奢求那一米陽光。
千三娘的案子因為蘇鶴軒的原因一拖再拖,一直沒有公開審理。盡管蘇擎蒼一直隱忍,卻也耐不住蘇老太一天接一天的嘆息。終于有一天,蘇老太按捺不住思念重孫的心情,又哭著喊著到了蘇擎蒼的房里,將正在揮毫練字的他一把推去一旁,潑婦罵街似的吼道,「你這逆子,我的重孫沒了,你不趕緊找玉兒辦理,還有心情在這兒練字畫畫……你,你真是要氣死我了我的重孫啊我的重孫啊」
蘇擎蒼雖然看似平靜,其實心中也已然暴怒四起。這幾日他之所以對蘇鶴軒尋溫如玉之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只是因為念著蘇皓軒。那日他暴怒起來,誰也擋不住,確實沒有注意細微事件。那凌可可自打嫁進蘇府,從不爭寵,每日問安及時,禮數到位,的確是他心目中的好兒媳。這突然發生的事情,他竟想也沒想就對凌可可大打出手,之後還毫不留情的送官辦理。現在想想,的確自己也有不對。
可如今蘇老太這又一鬧,蘇擎蒼又生起氣來。盡管凌可可再乖巧可人,但畢竟此事也是因她而起……一念及此,蘇擎蒼直接對蘇老太拱拱手,說道,「母親稍安勿躁,千三娘之事如玉兄弟已經在辦理,只是凡事須證據,無憑無據的,您就是想為重孫報仇,也要找對仇人,不然,千三娘和我那未出世的孫兒就是在地府也閉不了眼啊」
檀雅听了蘇擎蒼的話,立即到一旁攙著蘇老太,也跟著說道,「看看,老太太,奴婢沒騙你吧,老爺也想著給小少爺報仇呢,只是時辰未到,再說那可可,平日里的性子,咱們都是看見的,奴婢斗膽猜想著,那害死千主子的人也未必就是她。」
蘇擎蒼和檀雅雙重勸解,總算讓蘇老太暫時是穩定下來,她呆呆的望著地面,忽然又抬頭瞪眼說道,「胡說,什麼不是她,我覺得就是可可那賤婦她就是瞧著千三娘和皓兒過得好,又嫉妒千三娘有了蘇府的重孫,所以就下毒害死了她」
蘇老太說著說著,又要哭起來了,當初那個威嚴的老太太形象因為重孫事件毀于一旦。
眼見著蘇擎蒼的臉色鐵青起來,檀雅連忙攙住蘇老太悄悄向外邁了一步,說道,「老太太,您說的對,說的全對。不過現在重孫是沒了,您不想再沒個孫兒了吧?二爺可是一直在養病,老太太可還沒去看呢。」
「哎呀」蘇老太一拍大腿,一臉的悔恨,之後又氣又怪的望向蘇擎蒼,「你說說你,皓兒可是你的親生兒子,你也忍心下的去手我得趕緊瞧瞧我孫兒去瞧瞧去……」蘇老太念叨著,就要往外走。
蘇擎蒼感激的看了檀雅一眼,檀雅微微向蘇擎蒼一福身子,這才攙著蘇老太出了清雅院,往墨香院走了去。
蘇擎蒼嘆了口氣,毛筆重重的砸在宣紙上,宣紙上雲開一片,就似一片厚厚的烏雲,就那麼濃濃重重的蓋在心頭,揭也揭不開。
「老爺,老太太又來鬧了?」太太不知什麼時候進了來,一臉擔憂的望向蘇擎蒼。
蘇擎蒼沒有任何表示,只是重重的嘆氣,臉上一片愁雲。
太太緩步走向蘇擎蒼,輕拍著他的背,口中溫言道,「老爺,老太太一直想著能有個重孫,這會兒好不容易夢想成真,卻落得這麼個結果,自然心有不甘,也把一切罪孽都推在了可可丫頭身上,」太太也隨蘇擎蒼嘆了口氣,又抬眼道,「追隨老爺這麼久,老爺想什麼,盈袖自然看得通透。只是這次,苦了可可丫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