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娥被王石恩一句「動氣了」驚醒,反而冷靜下來。
春喜是一定要打發了的,留在身邊是個**煩。如今丁陸理虧,自然不敢插手此事。只是春喜身後的三女乃女乃實在可惡,不給她點顏色瞧瞧自己都覺得過意不去。
三女乃女乃在楓園地位穩固,一則丁參不是亂來的人,再則她膝下兩子,嫡長子莊哥兒如今六歲,自幼便頗有丁參之風,小小孩童十分沉穩,據說書念的很好,如今已經會作詩了。不僅僅是三女乃女乃的心頭肉,便是丁參也是十分疼愛。
丁參也是個可惡的
杜月娥托腮想著的時候,杜太太又推門而入,次次如此,連敲門都不會麼。她抬頭看過去,臉上神色就不大好。
「月娥,你快去,快去尋六爺來幫忙」
杜太太慌慌張張,劈頭就是這麼一句,過來就扯杜月娥的衣袖,力道還不小。慌得梅香連忙上前拉開,氣道︰「太太,小姐有身子的人,你到底安得什麼心」
杜太太似乎沒時間和梅香斗嘴,只還朝著杜月娥急道︰「咱們布店讓官府查封了,你倒是求六爺去說句話去。說什麼咱們出售宮里私運出來的金絲錦帛,這不是欺負人嘛那分明是仿制的東西,孟知府的夫人都來買過的,如今怎麼能這麼說呢」
杜月娥听的明白,很快就想到這八成是丁陸去做的。他不好在里頭對杜太太下手,竟然外頭去收拾杜家的布店。
這是撒氣麼。想讓自己去求他?
杜太太還哭著說︰「杜有福來了,就在外頭等著呢,你去求求六爺,讓說句話,月娥,再怎麼說,那也是杜家的產業啊」
杜月娥心里冷笑,杜家的產業,關自己什麼事情。難道丁府會因為杜家這點產業高看自己一眼麼?
丁陸想的美,他好好做,好好收拾,自己樂得作壁上觀。
她打了個哈欠,柔聲去哄杜太太︰「母親別急,自然有解決的方法。只是六爺如今心里都是姐姐,哪里有我說話的地方。母親還是去求姐姐吧。」
杜太太愕然,這不是睜著眼楮說瞎話嗎?
杜月娥起身送客︰「我這身子也不知道怎麼了,一直打瞌睡呢。」說著朝里頭去了,梅香便往外拉杜太太,竟然生硬攆了出去。
杜月娥換了衣裳,要去楓園外頭轉轉。梅香攔著不讓︰「咱們安安穩穩生下孩子再說,她們本就等著算計小姐,你這不是羊入虎口?這些日子躲著些吧。」
躲著些?十個月,誰躲得過去
她先後頭又見了一次春喜,這次春喜是真的嚇怕了,問什麼說什麼。
「平**和三爺那里誰聯系呢,在哪里?三女乃女乃都知道的?」
「三女乃女乃不是十分清楚,她只以為我恨你,才尋的她來幫忙。是三爺親自和我說的,我們也只私下見過兩次。」
「兩次,都說了什麼?」
「頭一回,三爺讓我去偷六爺身上的一把鑰匙,我偷不到,我根本接近不了六爺……」
春喜說著很有點黯然神傷,無論她對丁陸是不是上心,丁陸對她可算無情,一個女人使盡手段還落得如此下場,確實可悲。
「第二回,三爺給了我這白色藥粉。」
杜月娥點頭,看著春喜的眼楮,懷疑她說的不盡不實。
春喜知道她懷疑什麼,只苦笑︰「我落得如今的下場,別無他求。你放過我也是不可能的,只是我什麼都說,若是你覺得我到底是幫了你了,還放我一條生路。打發出丁陸也罷,放到哪個園子里也行,好歹我還不想死。」
杜月娥恩了一聲,心下更冷,春喜竟然把現實模得如此透徹,只是放她出去,等有朝一日再來害自己麼。
不過此時不用白不用。
楓園里頭太穩固了,丁參和三女乃女乃夫唱婦隨,勁兒都往外頭使了,尤其是都對著檀園過來,這樣不行。
春喜是個禍害,她雖然嘴上那般說,但是只要能逃出去,肯定不會甘心讓自己收拾的。
逃出去的話,能擺月兌自己的控制,外頭又能躲過丁陸派人追殺的話,最好的就是逃到楓園去。
自己何不給她個機會?
「你想辦法見三爺一面,就說那藥已經下在我的飯菜里頭了。」杜月娥示意梅香過去解開春喜身上的繩索,「我想看看三爺接下來讓你做什麼。」
春喜恩了一聲,顫巍巍的站起來活動手腳,看著十分乖順。
杜月娥手心拿出個藥丸︰「事成之後給你解藥。」
春喜大驚,眼楮里都是恐懼。杜月娥這話一出,直覺便以為那是劇毒,誰敢吃下?
杜月娥手里哪有什麼劇毒,和王石恩要過一次啞藥,給容媽媽吃下了。手里有些瀉藥,還有些**香。
這不過是**香。虛張聲勢,不知道吃下之後,有沒有**的效果?有的話更好……
兩個人四目相對,劍光火石的閃過,杜月娥眼神鎮定,春喜憤恨幽怨,又立刻換成可憐淒楚,哀求的面孔讓人不敢再看,好似杜月娥是蛇蠍心腸。
杜月娥只笑,不說話,手抬得穩當,沒有絲毫退讓的余地。
春喜咬牙,拿起那顆藥丸就放到嘴里,「今天我去見三爺,他說了下一步,你就給我解藥。放我出去。」
杜月娥點頭,她根本不信春喜會出府。
出來到了鶴玲房間,越看越是生氣,自己屋子再不願意進去,連里頭一應物品衣裳都覺得髒了,這以後不能總住在這邊吧?
外頭春芳敲門︰「杜姨娘,奴婢把前頭正房收拾出來了,您可去那里暫住。」
幾個丫頭都捂嘴說不出話來,住在前頭正房,豈不是比得上正室女乃女乃了?
梅香眼楮里都是喜色,低聲笑道︰「小姐,這是天大的好事。六爺心里,說不定真的要扶持小姐呢。以小姐的身份,再生下長子,抬成女乃女乃也是說的過去的。」
栗子更是一副就要歡呼雀躍的模樣︰「姨娘,咱們能去前頭住了那屋子好大的,我只跟著你進去過幾回,都沒敢亂看,以後咱們就住那了,我要一點一點都模一遍」
這是多沒出息呢。
杜月娥半天沒回話,外頭春芳又說︰「杜姨娘,這是六爺的意思。」
自然是丁陸的意思,只是自己要是過去的話,他以為這事情就此結了麼?雖然如今好似放下了,其實不過是心里使勁兒壓著控制著,不想讓別人看笑話罷了。
「不用了,我在這里就好。和鶴玲擠擠好了。」
杜月娥話才出口,鶴玲就笑了︰「我的好姨娘,你別為難我了。你如今有身子的人,我哪里敢和你擠。還是趕快搬過去吧,那里地方大,你肚子里還有一個呢,兩個人愛怎麼擠怎麼擠。」
梅香也連忙勸她︰「小姐,你得為肚子里的小少爺打算」
不行,丁陸讓自己過去就過去,豈不是太容易了。他便以為自己稀罕住在那房子里?有本事他把自己抬成女乃女乃一個房子而已,代表的了什麼。
杜月娥肅聲和春芳說道︰「春芳,我是不會過去的。你不用再等著了。」
話語嚴肅,根本不可能改變主意的模樣。春芳站了片刻,終究再沒說什麼,回頭走了。
這時候阿布過來和杜月娥說,春喜打算明日早上去截住丁參,到時候丁參從金銀堂回來,眾人散開的時候正是時機。
杜月娥點了點頭,讓她盯好春喜,便做起打算。明日必有好戲,今天要養足精神才是。于是晚間吃過東西,便早早歇下,誰知道外頭杜太太又來敲門,咚咚咚咚的震耳欲聾。
她是不得不敲,里頭閂上了。
「母親,我已經歇下了。」杜月娥淡漠的言語把拒絕之意表達的清清楚楚。
「月娥,你不能不管啊,你大哥被關進牢里去了,你不能不管啊。杜有福看的清楚,是六爺帶人去鎖走的。這怎麼回事啊」
杜太太一副哭腔,說的有氣無力的,顯然已經愁了很久了,才來求自己。
「母親,讓姐姐去求情好了。」
杜月娥還是那句話,說的沒一點感情。
「求什麼求,你姐姐要能醒來就不錯了……」杜太太抹了把淚,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就成了這副模樣,本來算計的好好的,要幫杜彩娥飛上枝頭,誰知如今半日之間,暈的暈關的關,成了這副模樣。
「月娥,你爹他氣壞了,如今病倒在床上,你就算記恨母親,也不能不顧你爹呀」
杜太太強撐著又說了這麼一句,哭哭啼啼的提醒杜月娥︰「到底你是杜家的人,杜家倒了,對你有什麼好?」
杜家倒不了。杜月娥心知肚明,丁陸若是敢讓杜家倒,那就是心里沒有自己。如今不過等著自己去求情罷了。
想的美。
「爹病倒了,母親你不回去看看嗎?」。
杜太太听見杜月娥這麼問了一句,更是哭的厲害︰「我想回去,我,我出不去……」
出不去?
「杜太太,姨娘身體要緊,你在這里哭哭啼啼的,擾了她可怎麼辦?」
外頭春芳的聲音冰冷的想起,杜太太的哭聲噌的一下就低了下去,直至听不到了,她站在門外還要再求什麼,被春芳搶話說道︰「杜姨娘放心,趙姨女乃女乃在杜府照顧杜老爺,無礙的。王大夫也去瞧過了,身體並不要緊。」
她這麼說了兩句,又惡狠狠的去看杜太太,慌得杜太太大氣都不敢出,直接掉轉頭走了。
杜月娥靠在床頭,半晌無語。
難道丁陸沒能耐扶自己當個正室,這是要扶自己的親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