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陸還沒想清楚到底怎麼回事的時候，後頭宇文瓊哎呦一聲朝後栽倒。
風柔眼疾手快，繞過丁陸勉強在她全身落地之前扶住。丁陸轉身也扶著一邊，嚇得現就去模她鼻息，喊了兩聲瓊兒，正要掐人中呢，宇文瓊悠悠醒轉。
睜開眼楮便哭︰「我以後可怎麼見人……」
丁陸連忙安慰︰「你別瞎想，月娥不是到處亂說話的人。」
杜月娥偷偷翻白眼，自己可不保證。不過丁陸也太不了解女人了，這時候說這種話，還月娥月娥的，他是安慰宇文瓊呢還是氣宇文瓊呢？
果然宇文瓊對他的回答十分不滿，繼續哀哭︰「就我是個軟弱的，讓人家都欺負到頭上來了。府里哪個姨娘被人家听了去，偏偏我就……，到底都是些什麼人呢，這般沒有教養……女乃女乃也是的，哎呦！」
她說了半句話突然哎呦一聲不往下說，丁陸愣了一下，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杜月娥卻眼尖，見是風柔在宇文瓊背後給掐了一下，阻止她說馬紅袖的不是。
這事，還真有意思。
見風柔張嘴想要說話，杜月娥連忙搶在前頭開口︰「是我的不是，我本來不是存心要嚇到瓊姨娘的……」
丁陸沒轉頭看她，只抱了宇文瓊起來，進屋放在床上。
風柔跟進去伺候。杜月娥一個人尷尬的站在外頭，進是自然不要進去的，走是想走，卻不敢。
里頭細聲細語的，丁陸哄了半天，宇文瓊哭聲才低了下來。
最後兩個人不知道商量什麼，刻意的壓低聲音不讓杜月娥听見，又過了一陣，丁陸才走出來。
他臉色還是不好看，大概冷靜了一段時間，已經不如剛剛才听見杜月娥的驚人言論那般新奇了，一點都沒有心潮澎湃想要理解杜月娥急切心理的意思。冷著聲音喝道︰「跪下！」
杜月娥不敢硬頂，只得乖乖跪下。
丁陸便罵︰「越來越沒有規矩了，不知廉恥！」
宇文瓊搶人是因為眼里揉不下沙子。自己來搶人就是不知廉恥。真是不一樣呢。杜月娥低著頭不說話，咬著唇眼淚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丁陸大概也瞧見地上被她眼淚弄濕的一小片了，心理微微軟了一下，卻又想到杜敏在外頭的模樣，便厭惡說道︰「要不是年節里我怕不吉利，非打發你回去不可！」
杜月娥猛地抬頭，直直的看向丁陸，他真敢說這話。自己進門一個多月還是個黃花大閨女，退回去算什麼？
丁陸被她瞧的有些別扭，卻覺得更加可恨，轉開頭去說︰「若是瓊兒有個三長兩短的，我要了你的命。」
杜月娥是真的惱了，她有什麼非指望他的，大不了自己拍拍走人，繼續做自己的乞丐去。他丁陸愛要誰的命要誰的命去。
本來想起身掉頭就跑，但是到底沒有沖動——丁家想要一個乞丐的命，大概也不是很難。
開口和丁陸說︰「六爺偏心我沒怨。她長得好看她有才華她招人疼。我生來就是不招待見的，從小被打被罵。如今嫁過來有了夫君，本以為跳出火坑有了靠頭，可誰知……。罷了，今兒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對，我心里急了，不知廉恥還不成嗎？只是一個多月了，六爺又不是看不到，只有她欺負我的時候，哪有我敢還手的地方？如今不過偷偷來听听有沒有可能六爺晚上過我那里去，就給扣這麼一頂大帽子。」
她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各種難處苦楚都涌現在腦海，連死去的爹娘都想了起來，越哭越是傷心，只哽咽著快要喘不過氣來。
丁陸對杜月娥有氣，一則是本對她不上心，她惹了自己喜歡的宇文瓊自己自然不快；再則，也是外頭杜家和丁參丁寺勾搭的原因。如今听了杜月娥的話，倒是又心軟起來。
本就有著相同的苦楚，又則她也說的明白，杜府算是個火坑，杜家如何大概也是怨不到她的頭上來的。
最後一個，想想她剛剛大著膽子說出那句話來，實在是心里癢癢覺得對她不起。
于是竟然嘆了口氣，蹲子去撫杜月娥的背幫她順氣，再開口便溫和不少︰「你自然有你的苦，這世上哪個不苦？但是今兒你確實是魯莽了。瓊兒身子重，萬一要受了驚嚇，你怎麼擔當的了？」
他既然柔和了，杜月娥不能不知好歹，便點著頭承認錯誤。
丁陸便說︰「你若賠罪，不妨這些天就幫著瓊兒熬藥。」
這是宇文瓊提的吧？她也真膽子夠大，讓自己給她熬藥。這差事可真夠麻煩的，她到底想做什麼？
但是此刻卻不能在丁陸面前明說，杜月娥只能點頭答應。到時候見招拆招好了。
見她楚楚可憐，既然應了，丁陸也覺得麻煩解決了，便扶了她起來，想了想卻又說︰「但是剛剛的事情定然很快就會傳到你們女乃女乃那里，這，實在有些不成體統。你再自己過去，瞧瞧她要如何訓斥。」
什麼意思？這里領罰了，那里還得領？憑什麼罰兩次呀。
丁陸見她不大想去，有些不悅︰「紅袖心軟，未必就怎麼你。你今兒個的事情做的實在可惡。」
杜月娥只得再點頭，臨走卻不死心的問了一句︰「那你晚上……過來不？」
丁陸愕然，沒見過這麼膽子大的女人。愣怔了一下，慍怒︰「你還不知廉恥不成？這種話是你該渾說的嗎？。」
有什麼不該的，宇文瓊肯定天天說。
杜月娥嘟著嘴恩了一聲，轉身離去。
馬紅袖對這事倒不覺得如何上心，關鍵是她此刻實在覺得處罰杜月娥沒必要。訓斥了幾句，罰她去抄寫十遍《女誡》也就罷了。
杜月娥回去，見芳姐兒乖乖的在自己屋子里坐著吃茶，听見門響從茶碗里抬起頭來看了自己一眼。然後又把頭埋了進去。
梅香守在旁邊，大概不敢再出去了，見杜月娥來了高興的跳了起來︰「小姐，你可算回來了！」
杜月娥恩了一聲，沒好氣的坐在椅子上，死死的盯著芳姐兒，問她︰「你怎麼不回你娘那里去？」
芳姐兒不言語，眯著眼楮瞧了瞧杜月娥，可憐兮兮的縮在凳子上耷拉下腦袋。
真讓人無語啊。
杜月娥本想現在就把她送回去，但是又琢磨好歹磨蹭完今兒個下午，否則也太讓五娘難堪了。于是便不搭理她，只自己埋頭苦抄《女誡》。
她寫字慢，好不容易抄了一遍，自己拿了仔細瞧瞧，實在丑的很，還有幾處弄成個墨團。後頭芳姐兒歪著頭也瞧了一眼，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杜月娥這才想起她來，回頭瞪她一眼，看外面天都黑透了，便琢磨五娘怎麼還不來接人呢。正要出去問，外頭栗子領了小魚兒進來。
「我們姨娘傷心，收拾妥當就走了。左右還要回來的，說不定就在過兩天。所以不來辭別了。她說，以後小姐就請杜姨娘多多照顧，我還跟在身邊伺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