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娥見丁陸強壓抑著憤怒,也覺得奇怪,又笑著問他︰「爺和這個周康,有仇?」
丁陸怒道︰「有沒有仇你不知道嗎?他現在到底在哪里?」
如何生氣成這副模樣,幾乎是大喊出來的。
杜月娥沉默,她模不清狀況,也不知道這個周康,會不會給自己帶來好運。
丁陸也不說話,狠狠的盯著杜月娥等待答案。
于是安靜的氣氛下就襯托的外頭風柔哭聲格外刺耳,丁陸終于怒了,也不知道哪里爆發出來的,大喊罵道︰「滾!再哭就讓你哭一輩子!」
于是哭聲嘎然而止,然後听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大概是風柔走了。
杜月娥看著丁陸的模樣有些幸災樂禍,心想宇文瓊听到後不知道會哭成什麼樣子,于是捂了嘴偷偷樂起來。
丁陸用了力氣,又是一陣猛咳,直咳的頭暈腦脹的喘息不停。
杜月娥連忙上去給他拍背順氣,半晌才緩下來。
丁陸覺得很乏很累,心里又急,只想早點解決。大概也是認為杜月娥畢竟一介女流微不足道,所以不大上心,干脆直接說︰「你昨夜做的事情,就是打死都可以了。怕連累杜家還多。」
這倒是對的。打自己的夫君,可大可小。而丁陸這種身份,他若想鬧大了,那自己的小命是不好保。
丁陸見杜月娥嚴肅起來看自己,便又說︰「對我來說,多你一個姨娘不多,少你一個不少。你又不是個善解人意的。」
是嗎?恐怕是自己太「善解人意」了吧。
杜月娥默然,知道他既然先擺這些出來,那就一定有重點在後頭。
果然丁陸懶得等杜月娥搭話,直接說道︰「若你沒有值得我留下的地方,那就不用再說了。你再胡說八道我也不怕的,等下就讓紅袖把你關起來。」
杜月娥知道他心里並非這樣想,便只是笑著看丁陸,卻也不主動答話。
丁陸咳著問她︰「你自己說呢?」
杜月娥冷笑︰「爺說吧,讓我做什麼。何必這麼兜圈子呢。若不是爺不講理,我也到不了現在這個地步。」
丁陸愣怔一下,尋思自己挨打了還弄成現在這副模樣,怎麼還要說是自己不講理呢?到底重點不在這里,立刻就不再亂想,開口說道︰「好,你若干脆我也不難為你。你給我把周康找出來就成。」
杜月娥卻問︰「周康是誰?為何六爺就認為我能找得到?即便讓我去做,也得告訴我前因後果是不是?」
丁陸心想,之前以為她是個蠢笨的,如今看來竟然如此鄰牙利齒。真是藏拙了。又尋思挑開了說也沒必要,反正大家心知肚明,便隨她的意思也好。
于是耐心解釋︰「你進門那幾日,老爺子把大哥手里的鹽票分給我一半。這鹽票其實是官府那里領來的鹽引,我們丁家是全國最大的鹽商。但是這許多卻不是我們能夠做得來的,所以到手之後,我們把一引分成十票,轉給下面的小鹽商。」
杜月娥乍听到這些,很是迷糊,也就隨口問道︰「一引是多少?」
丁陸倒好耐心,解釋說︰「一引五百斤。我們丁家拿了八十萬引。」
杜月娥張大嘴,已經有些算不過來了。一斤鹽要六十文,一百斤是六千文是六兩銀子,一引五百斤就是三十兩,八十萬引的話……
算不過來了。
怪不得這里的生活那麼好,她嘴里苦澀,自己干嘛要打丁陸呢?乖乖的當個姨娘混吃混喝的多好啊!
丁陸倒沒注意到她這些小動作,繼續說道︰「我頭一次主持唱票大會,三哥帶來一個新面孔便是周康,他出手大方,把我的鹽價提到了每票二兩七錢。當時我一再謹慎,猶豫此人是否可信。但是有三哥作保,又有幾個熟人也一再認可,便信了。」
杜月娥集中注意力听他說什麼,只是還有些迷茫,不知道這和自己有什麼關系。
丁陸冷笑兩聲,又說︰「你大哥杜敏和丁寺一向交好,我那日過去試探半日,他也對周康此人贊不絕口。哼哼。」
杜月娥恍然大悟,自己就覺得丁陸當時去杜家是有所目的的,果然。她也冷笑,問他︰「那爺何必裝作對我好呢?有什麼用?」
丁陸臉色更加難看起來,半晌才說︰「杜敏跟著我跑了幾天生意,你竟然不知道?」
什麼意思,杜敏投靠他了?
「我以為他是個可靠的,誰知周康一失蹤,立刻就又跑回丁寺那邊去了。你們杜家的人,真是狠心。竟然拿自己的親女兒親妹子來騙我。」
杜月娥听的一陣寒心,不由自己的嘆道︰「我和他又不是一個娘生的。即便是我爹,怕連我的長相都記不清楚。六爺何必把這些男人們的事情怪罪到我的頭上來呢。我被他們丟棄了,已經很是可憐。你如今又這般說我,我到底兩頭都不是人。又能怨誰……」
丁陸嘲弄的看她,卻說︰「你不用再哄我。誰知你到底存了什麼心思。如今你還是清白身子,難保哪天出去還嫁個好人家吧?。」
這算什麼話?杜月娥也氣起來︰「六爺若要說這個,咱們就好好說說。我是厚著臉皮想盡法子要六爺過來了,可是三番四次的,是誰半夜把六爺叫走的?如何不管誰的錯,都要算到我的頭上來。我上輩子欠你了不成?」
丁陸卻覺得不是這麼回事,仔細說起來,似乎好幾次都是杜月娥故意磨蹭似的。但是此時說這個又沒有什麼意義,便不再提。卻問︰「那你又如何知道周康此人?」
「你自己做夢說出來的,誰知道恨到這個地步。」
丁陸一臉的不信,卻也不追究,又說︰「好,如今你知道始末了。我不管你是不是和杜家串通起來哄我。只要你能找出周康這個人,我便放你走。」
放我走?
杜月娥愣住,誰要走了?
「你不是說,你心里在意,若是我寵著別人,你當我的姨娘是不會歡喜的。那好,我放你走。」
丁陸說的咬牙切齒,眼楮里都是恨意,就是蓋著好幾床的大厚棉被,杜月娥都能看出他的人在瑟瑟發抖。
不知道是冷的,還是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