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娥有些不好意思，訕訕笑道︰「對不起……我……，我就是……」
說到這里說不下去了，因為那男人並不接話，臉上卻也綻開了一朵笑容，細長眼楮彎了起來，迷迷蒙蒙的目光透過長長的睫毛朦朦朧朧的朝杜月娥瞧過來，讓人感覺冬日里突然有一股溫馨的暖流從身上流過。
杜月娥還笑，笑得很開心。對方的笑容很自然，讓自己覺得很舒服很熟悉。
男子點了點頭，便又轉身沉思，並沒有和她說什麼。
杜月娥很不見外的湊到他身旁，仔細看鋪在石頭上的畫。梅花開的正艷，墨色渲染的很好，一個小孩子偎依在老人懷里，又一個大些的女孩正抬起頭舉著雙手，臉上一副欣喜的表情，好像是在接著雪花。再旁邊兩個男孩子，一個彎腰一個奔跑，好似打雪仗一般。
真好。其樂融融。
杜月娥歪著頭看那畫，不自覺的開口說︰「這老爺爺的動作，是不是在提醒那個孩子小心被打到啊？就是他的眼楮你還沒畫好呢。」
男子听了一愣，繼而恍然大悟的笑了起來，轉頭很贊賞的看了杜月娥一眼，便提筆去畫老人的眼楮，卻是朝著奔跑的孩子看去的，眼神里是提醒是擔心，又有更多的歡喜。
杜月娥點頭︰「這樣最好了，老人家就該這樣，護著這個擔心著那個。」
她只是隨便說說，但卻總讓人覺得話里有話。旁邊的男人轉頭看了她一眼，詫異的表情顯現在臉上。
但並沒搭話，拿起畫紙吹了吹，小心翼翼的收了起來。他腳旁邊有個小巧盒子，打開都是各種畫具，收拾妥當，便又看著杜月娥點了點頭，朝外走去。
杜月娥這才想起，自己出來的時間可長了，若是丁老爺已經進去，大伙兒都開飯的話，那自己又要挨罵了。
于是顧不上其他，提起裙子就小跑著往回趕，超過那男子的時候，還急慌慌的說了一句︰「我先走了，我著急的！」
跑回去才坐好，馬紅袖還沒張嘴開始訓斥呢，就听見外頭喊成一片，丁老爺子帶著五個夫人到了。
于是亂哄哄的聲音一下子都消失了，大廳剎那間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站了起來朝門口瞧去。
等老爺子到了上頭和幾個太太都落座了，抬手才讓大家坐下。
然後的程序很繁復，有身份的依次起身說話匯報著什麼，上頭又交代些事情。杜月娥百無聊賴，想和呂思思搭訕，偏偏別人都坐的一本正經仔細听著，便也只得學著她們模樣坐好，卻忍不住想著其他事情。
正神游物外呢，旁邊芳姐兒拽自己衣服。
她轉頭瞪小丫頭，不知道這孩子又找什麼事情，卻見芳姐兒朝著上頭努了努嘴。杜月娥愣怔一下，抬頭去看，便見上前說話的正是丁陸。
「南邊的莊子收成好，各色果子都多些，共有……」
原來是丁陸在匯報，杜月娥听了一陣，不由感慨丁府果然有錢。只是這些和自己還是沒多大關系。
這時候丁陸說完，卻听老爺子問道︰「這也罷了，只是我听說，你那邊運鹽的車隊還沒出發，是怎麼回事？」
杜月娥豎起耳朵，仔細听起來。
丁陸笑道︰「本來是都準備好了，只是听說西邊最近天氣惡劣，鹽灘那邊怕是不好過去。便想等過年了冰雪消融再去，雖然遲點，但道路好走，也快。」
老爺子恩了一聲，卻轉頭去看丁怡︰「老大的車隊出發了？」
丁怡連忙站起答話︰「走了有四五天了。我還是慣例請的人算過，這個月路上都還好走。今年本來就遲，怎麼著都得趕在官府定的日子前運過來才行。又要沿路分發到各省，所以……」
丁怡的聲音有些沙啞，說著愈加低沉下去，後來半句好像有什麼隱情，便沒說下去，反而轉頭去看了丁陸一眼，有些猶豫。
丁陸咳嗽兩聲，接上話頭說︰「大哥的要分派到各省，爹給我分的卻都是附近幾省的，所以也容易些，便沒那麼著急。」
兄弟兩個雖然說的都客氣，但是隱約的都在互相指責著。丁老爺不可能听不出來，不大高興的說︰「唱票大會都那麼順利，既然都完事，為什麼不一起出發？怎麼兩個車隊找的人不一樣嗎？一個說天氣不好一個說無礙？老大你是做了好幾年的，怎麼也不提點著他一些？」
丁怡見怪到他頭上來，臉上有些不大自然，支吾著開口︰「老六向來有主見……」
他的話說了一半就被上頭的二太太朱氏打斷︰「老爺也是的，既然是讓老六去歷練，如何還要老大來帶著他？這還分開干什麼，我早說就讓老六幫襯著當個副手得了，非要兩頭分開，如今還來埋怨！」
杜月娥不由詫異開來，如此場合，她公然反對丁老爺，實在是膽子大的很呢。
丁老爺怒道︰「你懂什麼！」
五太太馬氏連忙笑著說︰「姐姐說的甚是，老爺太疼愛老六了……」
沒想到她竟然會這麼說……
丁老爺搖了搖頭，又看丁陸︰「雖然你的鹽票都是附近幾省的，但是這事情你頭一次做，也該趁早才是，遲了便沒有余地，到時候麻煩。有什麼不懂的，多和你大哥請教才是，不要擅作主張。」
丁陸又是一陣咳嗽，點頭應了。五太太心疼的瞧著他，老爺子多瞧了兩眼，又開口說︰「身子也要緊，這個關節眼非得把五娘打發出去祈什麼福，身邊連個知寒知暖的人都沒有。」
杜月娥聞言忍不住朝馬紅袖看去，果然她臉上羞紅一片神色很是不悅。
上頭馬氏便說︰「紅袖雖然管著一個園子忙了些，也還照顧的過來，老爺不要擔心。只是听說……，老四給送的一個姨娘，是不是有什麼說法，老六去她那里一次，病情嚴重一次。本來就是不礙事的風寒罷了，誰知如今成了這樣。」
杜月娥頭皮都繃緊了，這是，這是提到自己了？
老爺子的眼楮就朝她們這桌掃了過來，馬紅袖連忙起身笑道︰「娘說嚴重了，杜姨娘人好的很，哪里是那種克夫的樣子。」
克夫？
她這是幫忙開月兌自己的說法嗎？
一桌子丁寺的姨娘都刷刷刷的朝杜月娥看了過來，于是外人誰都知道哪個是杜姨娘了。
***
幾個太太都用朱氏、牛氏、楊氏、馬氏來指代，和下頭的馬紅袖什麼的，大家不要弄混了啊。正室太太余姚。
有看出門道的麼……這幾個姓氏。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