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見了她神色,就又嘆氣︰「小姐,你就不能好好的栓住六爺的心?只要他在這里,就什麼都有了。不過才幾天之前,大家都說六爺寵了你了。就是我和栗子出去,也是受尊敬的。這才幾天?就又成了這樣了。」
杜月娥沒言語,丁陸的心哪里是那麼好栓的住的?難道要自己變成宇文瓊那樣子的人?她渾身打了個哆嗦,還是算了吧。
「你放心,我好好的寫完這些個《女誡》,到時候六爺一高興,就什麼都有了」杜月娥連忙給梅香打保證,說完又期期艾艾的︰「那個,那個杜敏,你……」
「我說小姐這兩日伺候六爺忙的厲害,過些日子再過來。好歹打發了。」
杜月娥松了口氣,鑒于梅香後頭虎視眈眈的盯著,便表現良好,竟然連夜趕出一篇《女誡》來。眼看天就要亮了,打了個呵欠,拍醒旁邊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的梅香,讓她去給宇文瓊熬藥。
自己洗漱了,便來敲芳姐兒的門。好歹名義上芳姐兒也是自己照料著的,敲了兩下不管有沒有人應聲直接闖了進去,嚇得小魚兒驚呼一聲直接把芳姐兒從睡夢中吵醒了。
小丫頭倒鎮靜,睜開眼楮見是杜月娥,只哦了一聲,便又閉上眼楮懶洋洋說︰「昨天抄的累死了。你放在桌子上,我睡醒了寫。」
杜月娥一臉笑容的探頭過去︰「快起來,你要是今天寫完,今兒個我就陪你玩了是不是?你看到明天雪就融化了,沒得玩。」
芳姐兒听了又睜開眼楮,疑惑了一下哦了一聲,便真的坐起要穿衣裳。小魚兒過來伺候著,又听她還是和杜月娥說︰「你寫了幾張?放著吧,你去熬藥好了。我要寫完了,你必須和我堆雪人」
「都寫完了……,你今兒個都能寫完?一百遍?」杜月娥遲疑著問道,心里不由嘆服,這芳姐兒著實是個神童,也不知道五娘怎麼教導的。
「能寫完。你快去吧不是說宇文瓊又要罵你的嗎?。」
杜月娥還是不放心︰「要不我和你一起寫吧,好歹能快點。」
「不用,你要麼自己寫,我繼續睡覺了」芳姐兒脾氣又上來了,一把推開小魚兒,真的就閉上眼楮朝里頭翻滾過去。
杜月娥沒轍,只好放下東西出來。
本心里一直忐忑,打發栗子去瞧芳姐兒的進度,卻總說沒人應門。想到這小孩的脾氣,自己也不敢冒失。一整天也睡不著,補不了覺,便自己也坐著繼續抄寫,想著好歹兩頭都準備著。
晚間才吃過飯,芳姐兒便帶著小魚兒過來了,後頭跟著兩個個粗使的丫頭,連帶著小魚兒,三個人每個都抱著一大摞紙張,竟然是抄好的《女誡》。杜月娥吃驚的去翻看,甚至還每二十張訂成了一本,很是整齊。
太不可思議了。
芳姐兒滿不在乎的瞧了一眼杜月娥,便嘟起嘴來︰「天都晚了。今兒個不能玩了。明天除夕,肯定也玩不成。」
杜月娥哪里管過這個,只陪著笑又仔細的翻看那些《女誡》。見後頭有些便寫的有點亂,甚至還有墨汁滴在上頭,便不由皺起眉頭,這被丁陸逮住把柄,不是白寫了嗎。
芳姐兒坐在椅子上抱著花茶喝,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開了口︰「後頭寫的是有點亂,要不爹不會信的。本來你三天抄完就夠勉強了。」
對于寫字這方面,杜月娥不是很清楚。當年自己爹倒是會寫,但是沒有往「快寫」方面發展過,何況那時候自己小,也不懂。她只以為自己生疏才寫的慢,覺得大概如丁陸這等人,都是做的到三天寫一百遍的,所以對芳姐兒此時的行為,雖然心里吃驚,也並沒懷疑。
此時听芳姐兒這麼說,又想有些道理,便點頭,但是到底丁陸找碴的話還是麻煩。便想要換成自己百天剛寫好的兩套出來。
芳姐兒卻說︰「反正爹要的其實就是誠意,照我說,你這麼快去交差也不好。他會發現的……,不如放一天的好。」
杜月娥沒說話。她著急啊,晌午去拿藥送給宇文瓊,見梅香紅腫著兩只眼楮坐在藥爐子前面好是可憐。原來這廚房的油煙氣很嗆人,自己這麼些年粗糙慣了,反而沒事。可憐了梅香算是半個小姐,哪里受的了。又听栗子說,那里的下人說三道四的,自己去了好歹還忌諱三分,梅香在那里簡直是處處為難,所以她那雙眼楮,倒是有一半是哭出來的了。
所以得快一點。總不能大年三十還替宇文瓊熬藥吧,何況這種事情,夜長夢多的。
便倔強的讓栗子抱了東西,又讓兩個粗使丫頭也跟著,來馬紅袖處找丁陸。
白桃帶了進來,馬紅袖因為準備明天的事務留在後頭沒回來。丁陸好像精神好了很多,已經起身在桌旁坐著了,便听他疑惑問道︰「寫完了?《女誡》一百遍?」
杜月娥低眉順眼的恩了一聲,又說︰「一宿沒睡。爺和女乃女乃的的教誨不敢……」
「好了。你抬起頭來。」丁陸見識過杜月娥胡說八道的本領,尤其對她在周康面前如何騙人一清二楚,便不想繼續听下去。
杜月娥依言抬起頭來,見丁陸一身家常衣裳,白色暗地金絲繡花的長衫隨便挽著,頭發也披在腦後,春香剛剛給梳理過,就那麼散著,細長眼楮直飛入發間,一時看的有點恍惚,不像是平日的丁陸啊……額,多了點仙氣?
丁陸對杜月娥的眼神表情很是滿意,嘴角不由彎了一彎。又見她雙眼有些紅腫,確是像一宿沒睡的神色,不由心里一疼,便軟了語氣︰「何必趕著寫……我還以為你得寫十幾天了。」
杜月娥一愣,心里有點火,既然這般以為,怎麼還罰三天寫完?
嘴上卻說︰「就想趕著寫完,見你一見。」
「難道不寫完就不能見我?我昏迷那兩日,你也未曾……」
「六爺,女乃女乃照看著,我來做什麼?我x日朝著這邊看的。你也不想想,怎麼就剛好你醒了,我就寫完那東西了。」
這話杜月娥在肚子里想了好幾遍了,此時說出來哀哀怨怨的,十足的受了委屈,只听的丁陸心里暖洋洋的。
他心想杜月娥這一百遍還不知道寫成什麼樣子,定然是沒法看的。搞不好梅香栗子都上陣了,像鬼畫符一樣。自己本不是誠心罰她,便也不拆穿,並不讓人拿過來自己看,只打發了栗子和兩個粗使丫頭又抱著去了。
臉上神色還是冷淡,囑咐杜月娥說︰「今兒個好好睡一覺,明兒個大年,府里熱鬧。你再這副模樣,讓人笑話。」
杜月娥恩了一聲,心里琢磨著懷表的事情,便有些心不在焉。丁陸瞧在眼里,卻覺得她是心里有事自己憋屈著呢,心里一熱,便開口說︰「你心里想什麼,何必不說與我?這世上眾人,哪個沒有苦衷。我對你,並不是,並不是和別個一樣的。只是什麼都說給我了,我定然都能給你解決,這樣豈不好?你一個女子,何苦什麼都自己擔著。」
杜月娥本就一心二用,丁陸這話又很是奇怪,便听的有些糊涂,迷迷糊糊的瞧他,一副為難表情。
丁陸更是覺得自己猜到了什麼︰「那玉佩,你,為何……」
本還要問,卻听見外頭白桃說宇文瓊來了。只好停住,眉頭微微一皺,立刻換上了笑容。
杜月娥心里嘆氣,覺得今兒個的事情只能這樣了,便打算告辭。才說要走,丁陸一擺手,沒理會她,只好站一旁等著。
宇文瓊急慌慌的進來,見了丁陸就笑︰「六爺,今兒個,我好像听見肚子里孩子踢我了」
不是吧,才兩個月不到……
丁陸也是一愣,繼續笑,又柔聲說︰「都是瓊兒你的功勞,孩子才的好。以後定然是個與眾不同的,這麼小就有了動靜。」
宇文瓊瞥了杜月娥一眼,卻支吾著說︰「也不都是我的功勞。杜姨娘的功勞也很大。」
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杜月娥吃驚的連嘴都合不上了,連丁陸都奇怪起來︰「這話怎麼說?」
「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兩日吃了杜姨娘熬的藥,精神好的很。大概是下頭人不仔細,或者又是身份低微,壓不住這藥氣。到底杜姨娘不一樣,定然又心細,又誠心,人家說,藥也是有靈氣的,熬的人很要緊的。」
宇文瓊幸福的用手一下一下的揉著自己的肚子,笑著說了這麼幾句,很是羞澀的瞧了丁陸幾眼,順便送了杜月娥一個媚眼……大概拋錯方向了。
杜月娥立刻警惕起來,想著看丁陸模樣反正不生氣了,不如說出來是梅香熬的。她才要開口,丁陸卻又搶話問道︰「那也不錯,不如繼續讓她熬就是了。這樣孩子生出來,定然不同常人。」
宇文瓊喜出望外,沒想到丁陸還是這麼知道她的心,連忙點頭,又往丁陸身旁靠了靠,很是小鳥依人狀。
杜月娥叫苦,恨恨的盯著丁陸不說話。
丁陸卻一手輕輕拍著宇文瓊,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說了一句︰「這藥真的那麼靈?這兩天的藥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
宇文瓊點頭,又贊了幾句。便听丁陸笑道︰「忘記了忘記了,今兒個听誰說的,好像這兩日的藥是梅香給熬的吧?